戴着东罗马帝国风格衬填充帽锅盔的小伙子内心有些忐忑地将手里的剑挥向了埃蒙德男爵队伍中那个浑身泥泞的粗壮男人。 那个浑身都是干泥被称作麦金森的粗壮男人绝对是个硬骨头,他没有任何要躲闪的打算,只是轻描淡写地将着手中的大号单手武装斧格挡了上去,只听见一声铁器碰撞的清脆响声,科穆宁的年轻战友手都快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失去知觉,手中的短剑差点险些脱手飞出。 但这个年轻的战士既然能从奴隶船中和科穆宁一起逃出来,并且能在这么久的流浪漂泊中留着性命,显然也是有两把刷子。只见他几乎是出自直觉般地抬起了持盾的左手挡在了身前,果不其然,他当即在木屑的飞溅中感受到了左手传来的巨大的动能。 粗壮男人的进攻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锋利的武装斧一次又一次快速击砍在了年轻东罗战士那面逐渐破损不堪面目全非的盾牌上。 “该死,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处在战线最左翼的年轻东罗战士心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真是担心这面并不是那么结实的木盾何时会被砍穿,那样的话直面那柄锋利武装斧的就只有自己那仅有一层薄薄的皮革护腕防护的手臂了。 “机会来了,这只愚蠢的狗熊体力不支了!”
这个来自东罗的年轻战士感受到那个泥泞战士挥斧的速度一次比一次要慢,喘气声也逐渐变大了起来,心思不由活络。他准备趁泥泞粗壮男人挥斧的空档迅速出剑,将这柄短剑插进他的胸膛,彻底结束这该死的被动挨打局面。 “喝,去死吧!”
年轻的东罗战士把握机会在泥泞粗壮男人刚刚拔斧的空档中对着他的胸膛迅速上前刺出了一剑,不过与他正好对上的并不是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神,而是一双奸计得逞的眼神。 “噗嗤!”
不知道为什么,泥泞粗壮男人居然一改刚刚的颓势,以极快的速度对着年轻东罗战士伸出的想要刺击的手砍了上去。 一时间,鲜血从东罗战士的手臂喷射而出,原本浑身都是黄黄的干涸泥土的粗壮男人身上多出了大片不属于他的红色血点血迹,一声极度惨烈的嚎叫从激烈的砍杀声中传了出来。 “不,卢可!”
科穆宁闻声转头,看到的却是一路陪伴自己闯荡过来的年轻战友掉在地上的小臂以及那恐怖的露出森森白骨正不断涌出殷红鲜血的创口。 “唔!”
又是一斧,年轻东罗战士的面部溅射出了血液和碎肉,随后顺着粗壮男人收斧的方向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尸体在一摊不断变大的血泊中不断痉挛抽搐着。 科穆宁一时间呆住了,他感觉时间仿佛开始变得缓慢,空气开始变得粘稠,一切关于卢可的回忆源源不断地涌入脑中。 “爵爷,我以前见过您,我是您隔壁村木匠的儿子,我叫卢可。上帝啊,在这支满是异乡人的军队里能够找到认识的人可真是不容易,哈哈。”
辎重马车和士兵们身上盔甲摩擦碰撞的声音中,一个年轻眼熟戴着破烂填充帽的小伙子腼腆地和科穆宁搭起了话。 “爵爷,这是个圈套,我们中伏了!”
撒马利埃米尔国那干燥的空气中吹来的股股热浪裹挟着细小的沙粒拍打着科穆宁的脸,一根高速飞来的枣木投矛在科穆宁的眼中越来越大,却被一个脸熟的褐瞳战友举着厚厚的木盾给挡下了。 “这是我们生还的唯一机会了,爵爷,不管成败如何,我都会尽全力跟着你一起杀出一条血路。”
贩奴船那潮湿阴暗混杂着各种臭味和霉味的奴隶牢舱中,在牢门外照进的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卢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如炬般热切地望着科穆宁。 “有强盗埋伏!爵爷,你快带着物资和同胞们往后撤,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普罗旺斯公国的林中道上乱箭横飞,卢可和战友们立马举着盾挡在了一起从贩奴船上逃出的难民面前。 “爵爷,我们这算不算偷猎?不管这么多了,人都快饿得后背贴前胸了。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家乡,也不知道我父亲母亲他们怎么样了!”
士瓦本公国的一处密林中,科穆宁和幸存的战友们在皎白的月光下吃着狩猎来的兔肉,卢可低着头伤感地说道。 一路上,科穆宁从一个从没见过血的小白,从一个会在夜中他人熟睡时为逝去的战友痛哭流泪的多愁善感之人成长为了久经沙场手中沾满血液,见惯了生死离别的老鸟。可是直面这个从东罗境内出征前便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伙伴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惨状,他的内心还是受到了巨大的触动。 “不,不!见鬼,啊啊啊!”
科穆宁那年长的中年战友亚历山德大声嘶吼着,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受着巨大的悲痛打开了面前那个埃蒙德男爵士兵刺来的剑,反而转守为攻居然将他面前那个刚刚还占据优势的埃蒙德士兵打得抬不起头来。 不过一个人的突然爆发和武勇是无法改变整个战局的。 “快看快看,那个西蒙爵爷的队伍战线左右两翼都要被撕开了!我的朋友,今天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你,你又要赔钱了!”
平民观众席里的老陶匠紧紧地扒着比武场地边上的木头栅栏,激动地对着旁边面如死灰的胖商人大声喊道。 只见最右翼的米勒有些不敌和他对阵的老兵油子,腹部中了一斧,却是被坚固的锁甲给挡了下来,所幸人没什么大碍。但米勒挨了这一斧之后的进攻速度和力度都不由下降了许多,几乎是一边吃力地招架着敌人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一边小步向后退去。 “别发呆了,你不要命了吗?”
视线回到比武场中央,加布里埃尔帮科穆宁挡下了一个耳边长满了恶心疱疹的士兵砍来的剑,对着还没缓过神的科穆宁大声喊道。这一声大喊如同当头棒喝一般让科穆宁迅速从悲痛中醒悟,重新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还在滴着血液的短剑。 “该死的!我,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操山羊的浑身粘着泥巴的肮脏狗玩意!”
…………………… 这时候,西蒙正和埃德蒙男爵打得不分上下,无暇顾及旁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双方都在小心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以求迅速击败对手打开局面。 “嘿嘿,胆小鼠,你这覆面盔看上去倒挺值钱的,真不知道你这穷酸的家伙是从哪弄来的。不过没有任何关系,我他妈的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再过一会儿这顶头盔就是我的战利品了,或许我得提前和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的慷慨赠予。”
埃德蒙男爵可真是个十足的话痨,每次二人决斗的间隙都忍不住贫两嘴,或许是希望以这种方式激怒对手,扰乱其心智,让对手露出破绽。 “呵呵,尊敬的埃德蒙男爵,我看你的剑也挺不错,居然还镀了金,只可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放在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手里真是太辱没它了,给我用正好合适。另外,我曾经听一个吉普赛人说我有一天会在比武场上和一个下贱的私生子决斗,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个私生子莫非就是你吧?”
西蒙对埃德蒙男爵的嘲讽嗤之以鼻,当即怼了回去,一时间让埃蒙德男爵气得重新涨红了脸,连持剑的手都有些开始微微颤抖了。 “啊啊啊啊啊!”
虽然埃德蒙男爵努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忍不住率先对西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发起进攻。 “乒!”
西蒙双手握剑抬手在头顶挡住了直直劈向自己脑门的一剑,趁着埃德蒙男爵还没收回剑砍出下一剑时,当机立断,上前一步狠狠地踹了埃德蒙男爵的腹部一脚。西蒙还想趁机挥剑砍向中了一脚的埃德蒙男爵,不过后者已经十分谨慎地迅速向后退去,和西蒙拉开了距离,重新持好了剑。 这一脚让西蒙鞋底沾着的粪便尿液和血液在埃德蒙男爵套在外面的鲜艳罩袍上留下了一处又臭又恶心的脚印状污秽,虽然伤害性不强威力不大,但是侮辱性极高。 “蠢驴!”
埃德蒙男爵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粘着粪便臭不可闻的罩袍,整个人脸都气绿了。只见他抬起头对着西蒙大喝一声,自己却像只蠢驴一样直接冲了上来。 “他急了!”
西蒙暗自想着,看着埃德蒙男爵从头上劈来的剑,将手臂抬到头上挡开了攻击。 不过,经验十分丰富的西蒙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再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些晚了。 “不好,这个胆大心细的埃德蒙,这一剑只是半剑!”
西蒙感到自己的剑只是被轻轻击打了一下,随后胸口传来了巨大的痛感。 “不!少爷!”
西蒙身边的胖子大惊失色。 “西蒙!”
而在贵族观众席上,雷杰尔心急火燎地站了起来,嗓子有些嘶哑地大声喊道。 “噢!”
贝格伯爵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用那宽厚的手掌摸了摸额头。 “哇唔!”
平民观众席传来了阵阵惊呼,甚至一些押了埃蒙德男爵的家伙直接疯狂地叫了起来,欢呼了起来,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提前看到了这场决斗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