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相见,生出结交的念头? 难道时空重合之后,这些人杰不认识,却对我天然的亲和? 陈鸢拱手还礼,笑呵呵的请了对方,一起去对面茶肆坐坐,回头让那小道童拿着上了色的泥人自个儿回去。 “哦,那先生忙,迎仙先回去寻师父。”
小道童懂事的看了看那边的军爷,说了句后,不忘朝陈庆之微微躬下身,行去一礼,随后转身拿着几个泥人飞快的跑去来时的方向。 心里却是突突狂跳,当兵的找先生,怕不是抓先生去当兵? 快些回去跟师父说! …… “陈将军,这边请。”
陈鸢伸手一摊,随即两人一起走过街道,进了对面茶肆,多是城中得闲稍停的百姓,见到穿着甲胄的军中人物,喧嚣的茶肆顿时安静下来,待见到对方在店家伙计引领上了二楼,方才重新恢复说话声。 店家伙计心里也有些慌,平日里接待的不过三教九流,突然来了一位军中将领,看甲胄,看甲叶锃亮就知道地位不低,紧跟落座的这位,衣着朴素,甚至还有些陈旧,但发髻、胡须整洁,有种行走红尘,又出于红尘之感。伙计赶忙擦了桌子,声音都有点结巴。 “这位将军,这位大先生,小店有几种茶……” “两杯清茶即可。”
陈鸢打断伙计的话,声音温和。店家小二听来,隐隐感觉心里的慌张,竟然平缓不少,连连点头:“将军和先生安坐,小的这就给两位沏茶。”
目送伙计匆匆下楼,陈鸢这才转回目光,笑着看去对面的陈庆之。 “陈将军,今日为何忽然叫住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毕竟忽然开口,就要结交一番,确实有些突兀,陈庆之一时也不好怎么回答,待伙计端了茶水过来,他双手捧起敬了过去。 “陈某以茶代酒,先敬先生。”
“将军客气。”
吹了吹漂浮的茶梗,陈鸢放下茶杯后,对面的陈庆之才开口:“先生不用多想,在下确实见先生一面,就觉得亲切,好像你我早就相识一般,并没有其他心思。”
“那将军真是豪情之人。”
“如何说?”
“敢想敢做,难道不是豪情?”
陈庆之闻言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怕是先生想说在下莽撞,才用如此委婉之言。”
“在下可没有弯弯道道的心思。将军护送魏国宗室回洛阳,难道不是敢想敢做?”
想起之前听闻的传言,结合后世知晓的,陈鸢知道这位陈庆之好不容易争取到单独领兵机会,可以一展报复,能怀揣理想而前进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值得夸奖。 “先生竟知晓?还以为知道的人并不多……” 陈庆之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两人停下话头的片刻,又有四个茶客上了二楼,伙计的引领下去了后面角落的位置,聊得欢畅。 “李家戏楼那事,你们当时不在,我在人群里看得那叫一个真切,那人就坐在里面,手里抓着一把剑,舞得那叫片片寒光,真是武功盖世啊……” “李家这回是可是扬眉吐气了。”
“请了这么一个高手坐镇,往后谁人敢去捋虎须?”
“那绸铺的掌柜也真是猪油蒙了心,让他给撞上。”
几人的谈话嘈杂,说起今日上午发生的事,不时连连惊呼,惹得陈庆之微微蹙眉,他一向不喜江湖绿林的。 “这里嘈杂,看来不是说话的地方。”
“人间烟火气,反而挺好。”
陈鸢笑着举杯,“鸢祝将军护送有功,前途无阻。”
“借先生吉言。”
陈庆之轻轻示意一下,饮了一口,便随意聊了几句,看看时辰,也差不多该走了,他本就是见到陈鸢生出结交一番的心思,没有掺杂太多的东西进去,如今也算结识了,了却心中一愿,便告辞离开。 两人一起下的楼来,陈庆之翻身上马,拱手: “临行前,还能结交先生这样的好友,老天爷算是眷顾在下,时辰不早,陈某还有军务在身,就先行一步。”
“未尝不是我之幸。”
来到楼外,陈鸢拱起手,目送这位将来的名将调转马头带着一帮亲卫远去街道,方才垂下双袖,慢悠悠的走去另一个方向。 心里也有着思绪泛起。 陈庆之眼下是活生生的人,自然是不能用木雕请将出来。 那关二爷、吕布等人,按时间早已故去,该是能请出才是,那为何也不灵显? 这个时间节点,大圣好像也在五指山压着,那在另一个时空,我请出的大圣是出五指山之后的? 当真有些奇怪。 嗯……眼下也没神可以商量,待寻到真君庙拿了家当,到五指山看看大圣是否在山下压着,若是,不知他能不能记起我来。 “东家!”
熙熙攘攘的过往行人间,前方街道上胖道人一身灰色道袍,负着桃木剑带着徒弟朝这边奔来,看到人群中信庭漫步的陈鸢,急冲冲过去,“东家,那人呢?让本道来收拾他。”
“那人不过想结交一番,能有什么坏心思。”
陈鸢不好说那是曾经的人杰之一,随手又敲了一下小道童的脑袋,“机警是应该的,但不是谁都是坏人,莫要胡乱猜测,不然引起误会,好人都被变成坏人去了。”
“哦。”
小道童搓着敲疼的头顶,弱弱回了一句。 然后,又是咚的一下,胖道人也在他头顶敲了一记。 “没事乱喊为师,编造谣言,其心可诛,回去蹲马步两柱香!东家,咱们回去,本道新试了几道菜,清淡爽口,还很开胃的喔。”
“这几顿大鱼大肉,正好吃点清淡的解腻。”
陈鸢与胖道人并肩往回走,小道童噘着嘴,捂着头顶两处疼痛,欲哭无泪的跟在后面,甚是憋屈。 …… 下午的阳光渐渐倾斜,沿着波光粼粼的江水逆流而上,处于西南的沧澜山下,一道身影脚程极快,踩着林间斑驳阳光的落叶,飞快跑过石阶,循着熟悉的路径,朝着山腰过去。 某一刻,赵晚习停下来,望去多出来的一条山径,拱起手来。 “弟子赵晚习回来拜山门。”
话音落下的一瞬,地上落叶抚动,‘哗’的一下吹拂起来,飘飞远方。 那条山径深幽之处,一道清冷的女声传出。 “还敢回来,看来是想好怎么死了。”
“弟子不怕死!”
赵晚习陡然跪去地上,蹭着地面跪行两步,作揖磕头,言辞恳切:“但弟子怕山门受辱,才特地回来。”
良久。 深幽的路径之上,凭空多了一道山门,高耸的烟柱,斑驳青苔,显得古朴厚重。 女子的声音从里面再次响起。 “滚进来。”
风声呼啸,尽是枝叶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