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省理工大学的大礼堂历史悠久，据说曾有许多近现代的历史名人，包括菲尔兹奖、图灵奖、诺贝尔奖大佬在这里作过演讲，连夏国著名的大科学家钱老先生也曾站到这大礼堂的讲台上。　　而在8月12日的这天下午，阳光明媚，微尘在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中飞舞。　　秦克踩着一束束的灯光，一步步迈过台阶，站到了无数名人曾站立过的位置。　　台下的骚动与混乱，在工作人员反复地劝说下终于暂时停歇下来。　　会场里有两三千名观众，这些观众有来自世界各大著名高校的数学教授、也有受邀而来的数学研究机构里的数学家，还有世界排名前十、包括《数学年刊》《数学学报》《数学新进展》在内的专业学术期刊总编、主编们，还有许多学术出版社的总编主编，一些知名大企业的HR，以及麻省理工大学校长、数学系的全体教职工、学生代表们。　　当然，各国的媒体记者也占了两百多个名额，不过他们一般没有座位，只能旁听和拍摄。　　从秦克走向讲台到站定，这些记者们手里的相机就没停止过发出“咔嚓”的轻微响声，幸好会场不允许开闪光灯，不然秦克的眼睛都得被闪瞎了。　　而随着秦克站到讲台上，在场的两三千观众再次发生了细微的骚动与窃窃私语。　　“刚才宁青筠博士说的到底靠不靠谱？秦克博士推导出了黎曼猜想最后一组表达式？我刚才上arXiv上查过了，没发现‘qin ke’有上传新的预收录论文。”

“不知道，之前也完全没听到半点风声。”

“三天前的夜晚，秦克博士在这学校的运动场上长跑，跑了三十公里，后来累昏倒了，会不会是在那时有了灵感？听说跑步证道，是他的特技。”

“不会吧？这秦克博士好像一直在睡觉，我听中午时有记者向工作人员打听，说秦克博士还没醒，不确定能否出席下午的报告会呢。就算有灵感，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推导吧？”

“嘘，安静，别瞎猜了，人都站到讲台上了，我们马上就能知道谜底了。”

只听到主持人高声道：“下面，请本届斯蒂尔奖得主，来自夏国清木大学数学系的秦克博士，为我们作一个小时的学术报告！大家掌声欢迎！”

全场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主持人随即走下了讲台，只剩下秦克站在讲台之上。　　秦克压了压手，掌声很快平息下来。　　迎着无数目光，秦克对着麦克风，用英语开始了他这场注定会轰动全世界的伟大报告。　　“Ladies and gentlemen，大家下午好，我是来自夏国清木大学数学系博士秦克，感谢大家来聆听我的学术报告，今天我的报告主题，原本是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但在一个多小时前，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把报告的主题，改为《黎曼猜想的完全证明》……”　　台下再次骚动起来，秦克又压了压手，续道：“我在之前的克拉福德奖学术报告会上也说过了，在我的研究体系里，黎曼猜想一共有五组表达式，越到后面的表达式涉及面越广，推导也越来越困难。前面四组表达式的推导我已完成，但最后一组表达式，我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各种方法与思路都无法深入到黎曼猜想的本质中去。”

“为了解决这些困难，我决定自学德语，找到世上所有能找到的、黎曼的学术著作、原版手写笔记来研究。而为了寻找到灵感，我在三天前还进行了一场夜跑。”

“在我体能接近极限、精神却无比清晰时，我终于握住了揭开黎曼猜想奥妙的最关键钥匙。可惜后来我因为太累，直接睡着了，一直睡到了今天中午。现在，我的精神已完全恢复，我决定在这里，将利用这把钥匙，现场完成黎曼猜想第五组表达式的推导！”

“说实话，能否成功推导出来，我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但我想尝试一下！”

轰！　　全场再次炸开！　　原来秦克之前也没完成推导，他是刚刚才醒来，他要在这里现场推导黎曼猜想的最后一组表达式！　　无数人惊呆了，瞠目结舌者不计其数。　　从来没有人试过在这样严肃重大的场合，仅凭着一个可能的思路就现场证明一个猜想，更别说是世界级的最重大、最著名猜想了！　　记者们激动地拼命拍照，摄像机全程录像。　　清木大学原本安排跟随秦克出国的是孙利文副教授，这是秦克的老搭档了，不过刚好孙利文家里的孩子出生了，他请了育儿假照顾老婆幼子，所以学校另外派了个叫封万华的随行老师。　　封万华这时也在反复检查手里的摄像机，因为太过紧张，他手都在发抖，心里不断地祈祷，自己这摄像机千万不要出任何故障，不然错过这样的历史时刻，自己可就要成为清木大学的罪人了，同时他的心脏也激动得几乎要蹦出来了，如果能全程记录下这样珍贵的史料，对自己将来提副教授有着极大的好处。没见孙利文当初也是因为拍下了秦克几场报告会的视频，就荣升副教授了嘛！　　不只是媒体和记者们，数学家当中同样人人惊讶。　　法尔廷斯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他……他要现场推导？”

陶教授同样又惊又喜，拍手笑着轻声道：“怀尔斯教授猜对了，这小子真要搞个大惊喜，而且是给全世界的一个大惊喜！”

怀尔斯反倒冷静下来，他皱眉担忧道：“秦克这回鲁莽了，甚至可以说是莽撞了，如果现场推导失败，对他的荣誉和声望会是巨大的打击！”

安德鲁·怀尔斯教授在证明费马大定理时，确实也曾遇到过差点过不去的坎，因为在证明过程中出现的小问题，他整整花了半年时间也没能解决，后来在庞大的压力下他一度抑郁得想要登报道歉承认失败，放弃“首个证明费马大定理”的诺大荣誉，是在同事的鼓励和支持下，他才重新投入研究，最终在一年后成功用融合了岩泽理论和弗莱切方法的全新数学方法，解决了这个小缺撼，彻底地、完美地证明了费马猜想，将之变成了“费马大定理”。　　没人比他更清楚证明一个伟大猜想的艰辛，一个小小的问题可能就会导致思路中断。　　而现在秦克的报告会不过一个小时左右，哪怕推导的只是最后一组表达式，但这也是黎曼猜想里最难的表达式！　　不知道多少数学家在这半年来沿着秦克的思路，在已发表的前面四组表达式的基础上进行了艰苦卓绝的研究，试图推导出最后一组表达式，但仍未有任何成果公布出来，连公开声称有了一定成果的数学家都没一个。　　黎曼猜想最后部分的难度之高，可见一斑。　　在怀尔斯心里，哪怕秦克有了明确的思路，最起码也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精雕细琢其中的细节，才能完成整个推导，而非在这样不成熟的条件下，顶着无数人注视的压力，在一个小时内强迫自己完成整个推导过程！　　作为一个关心秦克、欣赏秦克的数学界前辈，怀尔斯实在不愿看到秦克如此冒险。　　旁边的林登施特劳施却微笑道：“怀尔斯教授你是因为当年的经历有了心理阴影吧？当年你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怕也不可能如此完美地证明出费马大定理吧。我倒觉得秦克这是在模仿你，打算背水一战，把自己的潜力全激发出来，瞧他的神色，平静中燃烧着战意，这是真正的全力出手了。”

怀尔斯观察着秦克的神色，依然难掩担忧：“愿他能成功。”

不只是法尔廷斯等人，许多数学家同样在低声分析着秦克成功的概率。　　尤其是那些为了“打探敌情”而来的，本届菲尔兹奖的热门候选人。　　得国著名数学家莱佩教授、米国的哈夫曼教授、匈牙利数学家埃米利·玻利瓦尔教授、砝国女数学家玛瑞·西格尔，以及来自鹰国牛津大学数学系的梅纳德教授等都悉数在场，此刻几人脸色严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到底能不能成功？”

秦克见场面又要失控，忙第三次压了压手，台下的嗡鸣声终于低了下来。　　“好了，请大家坐下，原位坐下，请大家安静。接下来我将开始第五组表达式的推导。”

秦克手握手写笔，深吸口气，来自身后的庞大压力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是的，正如林登施特劳施教授猜测的那样，秦克是在逼自己激发全部的潜力。　　如果说前面四组表达式主要是系统给的知识的功劳，那么这最后一组表达式，秦克打算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数学知识、数学思维来完成推导。　　但他现在并没有处在“灵感增幅”的特殊状态里，只能捕捉当时残留下来的思路和关键钥匙，来进行这次的推导。　　为此，他必须站到悬崖边上，激发自己全部的潜力，以完成这项最难、最伟大的推导过程。　　除了庞大的压力外，秦克也难掩心里的激动。　　从高三起他接触黎曼猜想，至今已有三年多了，期间他从老师施存远那里接过记载着错误尝试的笔记本，也翻阅过无数的资料，为了看懂系统给的《黎曼猜想全解释》，他做下的笔记、写下的草稿纸堆起来怕能超过两米。　　而现在，今天，在这里，他极可能会为这个人类历史中最难、最有意义的纯粹数学命题，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开始吧，正式登顶数学的巅峰，摘下那个璀璨无比、甘甜无比的果实！　　秦克双眼睁开，手握着笔，目光落在手写板上。　　当他将所有的心思与精神集中到推导上，一切都消失了，四周的杂音与目光，成功与失败的可能后果，全都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除了黎曼猜想外，再无他物！　　秦克缓缓地，坚定地，写下了第一行算式。　　“dy∫（∂X/∂x）·dx=−∑Xcosξds+(Xcosξ+Ycosη)ds……”　　而台下，无数专注的目光集中在大屏幕上，跟着随他的笔尖轨迹而动，许多人还拿出了纸和笔，现场跟着做计算、推导。　　随着一行行算式流水般书写出来，台下的数学家们忍不住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咦，这是复数的球面表示法？黎曼几何也运用进去了。”

“对，前面这十几条算式全是围绕着黎曼球面入手的，正好与第四组表达式联系上了，慢慢开始涉及到复数领域及微分几何领域了。”

“刚刚的函数解析延拓用得真是妙啊，让我大开眼界。”

“黎曼度量的微分流形也用上了，我的天，这是把黎曼的主要数学思维来了个大串烧吗？”

“不是大串烧，你发现了没有，当中似乎有条清晰的线，目的不是为了串联黎曼的主要数学成果，相反，是通过黎曼本身的数学思维来逐步深入到数学的各个领域，建立起黎曼猜想与各个数学子领域，乃至广义相对论的关系。我的上帝……这也太巧妙了吧！”

“你的猜测是对的，我没研究过黎曼猜想，也看出秦克这是要从狭义相对论中讨论的四维闵柯夫斯基空间推展到广义相对论的黎曼空间……黎曼猜想不只是素数有关的猜想，它的涉及面也太广了吧，适用面也太广了！难怪被称为最伟大的未解难题！我的热血燃起来了！”

在秦克写着前面二十多页的推导过程时，台下还不时响起惊叹声与讨论声，但到了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只剩下一张张略带惘然而惊骇的脸。　　因为到了三十几页后，在场能看得懂的数学家已不到五十人了。　　到了第五十页，能继续跟得上思路的也就法尔廷斯、陶教授、林登施特劳施、怀尔斯等寥寥二十人。　　而莱佩教授、哈夫曼教授、匈玻利瓦尔教授、西格尔教授、梅纳德教授等菲尔兹奖热门候选人，也慢慢从脸无表情变得脸色苍白。　　等到了七十多页，时间来到四十多分钟时，莱佩教授一言不发，阴沉着脸起身离开了。　　哈夫曼教授轻叹道：“天才……不，这快可以称神了吧？二十岁的数学之神，拿什么和他竞争？”

他摇着头，也起身离席了。　　梅纳德教授失神地闭上了眼睛，软坐在座位上，喃喃道：“我就不该来，现在最后一点信心全被打击得七零八落了……”　　西格尔教授与匈玻利瓦尔教授对视一眼，同时苦笑起来：“输了。”

“是啊，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恐怕神来了，这时都会因战栗而颤抖。我们也走吧？”

“走，再留下来，我怕两年内都不愿再碰数学了。”

几个菲奖热门候选人的离开引发了不少的骚动，但都是那些看不懂的人才关注到此事，法尔廷斯等人自始至终目光就没离开过大屏幕上的数学算式，对外界一切都不闻不问。　　尤其是法尔廷斯，眼里透出无法掩饰的、夙愿得偿的激动，一直低声喃喃道：“这就是真正的黎曼猜想，这才是真正的黎曼猜想，黎曼猜想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一条算式，而是一个庞大的数学体系！这才是黎曼猜想的真正奥秘！”

……　　时间已过了一个小时，但没人抗议，也没工作人员敢上前打断秦克的推导。　　直到一小时零三分，秦克终于停下了笔。　　他转身面向所有观众。　　众人能从聚焦的灯光中看到他额上的汗水，以及因为精神消耗过度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　　但秦克的双眼依然明亮，仿佛透着刺穿所有数学迷雾的锐利自信光芒。　　“抱歉，比预想中多花了三分钟，第五组表达式到此全部推导出来了。黎曼猜想的全部面纱，也在这一刻揭开。黎曼猜想，是成立的。它所涉及的近两千个推论，也是成立的。另外请允许我向伟大的黎曼先生致敬。如果不是完整地梳理出黎曼先生的数学思维和知识脉络，我是没法子完成今天的推导。最后，谢谢大家。我的报告到此完毕。”

秦克微微鞠躬致谢。　　全场先是安静了好一会，才爆发出几乎要将整个会场燃烧起来的热烈掌声。　　黎曼猜想被证明了！在无数人的现场注视下，被证明了！　　宁青筠的眸子里全是闪动的小星星，一双粉嫩的小手拍得通红而不自知。这一刻她只想再发一次围脖，向世人宣布，台上这个了不起的数学王子，是她宁青筠最引以为豪的男朋友！　　法尔廷斯流泪满面着起身用力鼓掌，不只是他，林登施特劳施教授、怀尔斯教授也满脸感概地起身鼓掌。　　越来越响亮的掌声汇聚成庞大的气势，震动会场，更震动了整个国际数学界。　　一个个记者神色疯狂地不断地按着手机，要第一时间将消息发回报社。　　而陶教授则拿出手机，在社交媒体上如此写道：　　“8月12日下午4点03分，这是个值得铭记的历史时刻，因为此时此刻，在波士顿的麻省理工大学大礼堂，数学界发生了一场伟大的变革，黎曼猜想在秦克的笔下成为了过去式，一系列全新的定理也会很快公布并诞生。恭喜秦克，这届的菲尔兹奖已没有悬念了。我只是好奇，《时代周刊》什么时候拿秦克的照片当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