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环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忽然意识到，教育界最有名的物理教授，几乎都云集于此了，科研界也有文选平院士及带来的物理研究所科研人员在，可以说物理学界里有半数大佬云集在眼前。 这样的机会可是极为难得！ 他心思急转，转眼间便作出了一个决定，当下朗声道： “大家好，我是清木大学物理系的博士生秦克，很荣幸能在这里，向各位老师、前辈报告一下我的博士论文成果《建立以N-S方程为核心的流体力学模型，提升磁流体发电效率的研究》。不过在我正式开始作报告前，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请求？”
秦克的话让台下众人都微微愣神，哪有在答辩现场还提请求的？ 不过这也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评委席上的文选平院士微笑道：“秦克啊，你想提什么请求？先说一下，让我放水降低标准是不可能的，对你这样的提前申请博士毕业的学生，我只会更严格，尽我所能地来挑你报告与论文里面的不足之处，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文院士这半开玩笑半打趣的话，众人都不禁莞尔起来。 秦克笑眯眯道：“文院士您向来刚正不阿、认真负责、恪守原则，这些高风亮节正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我怎么敢提这样混账的请求？”
他说着还捏了捏自己的脸：“再说了，我的脸皮这么嫩，就算真这么想，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啊。”
台下又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观众席里坐着的几乎全都是资深教授或者校领导，旁听过或当过评委的博士生答辩会也有不少了，别的博士生站到台上哪个不是紧张万分，生怕一点点的表现不佳影响到评价，导致毕不了业拿不到学位证？ 也就秦克这个混不吝，在满场都是学术界大佬的场合还敢这样开玩笑。 不过有一说一，在场大多数都是严肃认真的学者或者校领导，看到秦克这样轻松自在的神色，原本一直惯性绷紧着的脸部线条都柔和了下来，不知不觉便露出了笑容。 当然，多数人觉得秦克这是幽默风趣，但也不乏觉得秦克这是在哗众取宠的人，比如原本就看秦克不顺眼的祁文瑞，他轻哼了声，心里对秦克的印象更差了。 这样的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成什么样子？作为科研工作者，尤其是要当教授的人了，首先就要是严肃庄重，不然怎么给人权威感，怎么让人敬畏然后捧着？ 尤其是祁文瑞见到平时对外人要求比较严格的文副院长，这时非但没有批评秦克，还脸带微笑，不由更加妒忌了。 文选平院士笑道：“行了，秦克，你有话就快说，你的答辩时间是一个小时，不管你现在再怎么拖延，我也得问够你问题才放过你。”
秦克笑了笑：“正是因为答辩时间有一个小时，时间还是比较充足的。我想着今天难得来了这么多的前辈，很多还是资深教授、一线科研工作者，而我这篇论文以理论为主，但也涉及到磁流体发电这样的实际应用，正好可以请他们也一并指点指点。”
说到这里，秦克脸上神色一整，认真道：“所以，在待会的提问环节，除了您和七位评委外，能不能也让在场的所有人自由提问？不管是谁提出来的问题，只要与论文有关，我都会回答。如果我答不出来，或者答得不能让绝大多数人满意，那就当我这次的答辩不通过好了。”
此言一出，满场都瞬间安静下来。 人人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众人见惯了各种婉言求评委放松点要求、以便能顺利通过论文答辩的，但像这样主动要求增加难度、公然挑战在场所有专家教授的答辩学生，还是破天荒第一遭！ 要知道在场大多数都是资深的物理教授啊，真的发狠要挑你一个博士生论文里的毛病，怎可能挑不出来？到时你疲于应付不是自讨苦吃？万一答不上，这次的答辩会更是会成为笑话！ 在满场惊讶的目光中，秦克又道：“在这里我也擅自替宁青筠同学也一并提出请求，到了她答辩时，同样请在场所有前辈们一并指点，但凡她被问倒了，或者从论文里挑出什么毛病，那也算她学艺不精，还得重新进行博士深造。不知道诸位评委可否同意我的这两个请求？”
台下众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出现些许骚动了。 秦克说这些话时神色很认真，话里也透着客气，但谁都能听得出他话里的自信与傲气。 不少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秦克的用意。 秦克和宁青筠这是要以最强势的姿态，正式向物理学界宣布两人的登场！ 你们不是很好奇我俩有什么实力吗？不是想通过观看这次答辩来掂量掂量我俩的水平吗？那我就给你们机会，让你们亲自来挑战我俩，让你们口服心服！ 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傲气！ 姜为先老院士眉头锁起。他比别人更了解秦克，自然猜到秦克这样做除了想一鸣惊人外，还有另一重目的，那就是为了能能更顺利地接手流体力学实验室，好让他和郭维阳院士能早点真正退出科研一线，好好休养。 “清木大学空气动力学（流体力学）研究实验室”是国家级的重点实验室，哪怕秦克与宁青筠威名播于天下，学校多半也会同意，但他俩想顺利接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最无法避免的就是内部与外界的质疑声音。 毕竟两人在物理上的名气与成就，实在逊色于数学太多太多。而物理可不像数学有那么多的猜想、那么多的难题可以破解，哪怕有，也不是靠着脑子和笔就能解决的，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进行验证，才能发表出去。 如果靠着一篇篇论文积累名望，那起码要十年八年，他们才有可能达到足够高的声望，顺理成章地接手流体力学实验室——这也是姜为先与郭维阳原本的时间计划。 所以秦克干脆地利用这次物理学界最知名的院士、教授、校领导大多都云集于此的机会，以答辩为由，展示实力，扫平一切质疑的声音！ 这无疑是最有效，也是最快速的成名途径、立威方式！ 只是……实在还是冒险了点啊！这次可谓是大伽云集，秦克想以一挑百，不被所有人问倒，这可能做得到吗？ 姜为先与旁边的郭维阳院士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忧，但秦克话已出话，他们除了选择相信秦克外，难道还能制止秦克不成？ 而且考虑到秦克对宁青筠极为关心，这次既然他连宁青筠都牵扯进来，那就表示了他有绝对的信心！ 姜为先与郭维阳两位老院士只能在心里暗暗捏了把汗，同时祈盼着这小子真能再次创造奇迹。 连姜为先都如此担心，更别说其他人了。 评委席里的文选平院士不禁好心地劝道：“秦克，有我们八个评委发问，你还嫌难度过低不成？真没必要节外生枝……” 忽然听到有人起身鼓掌道：“好勇气，好魄力，秦教授不愧是秦教授，让我佩服不已，待会问答环节我定会向您请教一二！”
说话者赫然是祁文瑞。 祁文瑞一直就想着找机会当众击败秦克，让在场的前辈们知道谁才是物理学界最耀眼的新星，现在见秦克居然“昏了头”提出这样的请求，哪里肯错过，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所以见文选平院士规劝秦克，生怕秦克就势退缩，祁文瑞也顾不上可能会引起顶头大老板不高兴了，马上便站起来以话来捧住秦克，不让秦克撤回刚才的话。 他这一站起来，顿时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多数人都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这年轻人怕是与秦克有点不对付了。 祁文瑞同样知道这样站起来会将自己与秦克的矛盾公开化，但他不怕，也不在乎！只要能踩着秦克上位，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克瞥了眼祁文瑞，淡淡一笑，今天要打服的就是像你这样不服气的小角色！ “祁教授不用担心，我秦克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去的话就不会收回去。待会等着你的挑战。”
见秦克态度坚决，祁文瑞冷笑着重新坐下，而文选平院士与几个评委低声交流过后，也终于点头同意下来。 “谢谢各位评委老师。”
秦克微微鞠躬，随即挺直腰身：“请允许我开始了正式的报告。”
“我的报告主题关键词有两个，一个是流体力学，一个是磁流体发电。”
“磁流体发电相信在座多数前辈都不会陌生，它依据就是霍耳效应，当处于高温高速的等离子气体通过导电管时，如果在垂直于气流的方向上加有磁场，则气体中的正负离子，由于受到洛伦兹力的作用，将沿着既垂直于磁场方向又垂直于流速方向，分别朝着两侧反相偏移，结果在导电管两侧的电极上建立起电势差，从而可由电极上获得连续输出的电能。”
“这是一项高效率、低污染的能源技术，当前已有17个国家在研究这项技术，我们国家有着丰富的煤炭资源，对这项技术投入的人力物力也是很多的，据我所知，夏科院的物理研究所和不少高校都有相关的科研项目，我认为，随着受控热核反应研究的不断突破，聚变反应雄-磁流体发电装置迟早会成为一项主流的能源发电技术……” “我也了解过，目前国内乃至国际上研究磁流体发电，主要是从高温燃烧、氧化剂预热、高温材料、超导磁体、大功率变流技术等方面切入，来解决等离子体横越磁场流动的稳定性问题，但很少从流体力学的角度进行研究，这大概是因为磁流体力学的理论相对并不完善，很难入手。今天，我将尝试结合N-S方程，建立流体力学模型，从不一样的角度来解决磁流体力学的问题，进而提升磁流体发电的效率……” 秦克神色从容，侃侃而谈，借助着戴着的手套，很轻松地控制着PPT的切换，加强演说的效果。 全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集中精神听着，无论是为了探知秦克的实力，还是为了待会能提出有水准的问题，都不容他们分神。 但随着秦克讲述内容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发现，他们已跟不上秦克的节奏了，秦克的讲解尽可能地精简了数学部分，但数学依然是论文当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因为他是围绕着N-S方程展开流体力学的理论知识的，当中离不了数学。 于是很多想着挑刺的教授，包括祁文瑞在内，不得不尴尬地承认，他们听不懂秦克论文里最核心的部分，更别说判断有没有问题了。他们只能从最基本的物理理论和论文的逻辑脉络进行粗略的判断。 及至秦克讲解到磁流体发电部分，在场多数人才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能大概听得明白了。 但未等他们放松神经，秦克已迅速从磁流体发电切换到了磁流体力学，这是一门结合流体力学和电动力学的方法研究导电流体和电磁场相互作用的学科，核心同样是基本方程式组，这又涉及到数学的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组了。众所周知，但凡“非线性”基本上都可以等同于“非常复杂”，通常要用近似方法或数值法求解。 “当流体力学模型建立起来后，我们就可以建立起上述的方程组，把几个特殊值代入进去进行验证，便得出当前业界里常用到的哈特曼流动、库埃特流动的特殊解了。而这也可以反推出这个流体力学模型是成立且正确的……” “再通过流体力学模型，我们可以发现，当在发电通道内部雕刻出上述符合方程组（16）的曲线轨迹，就能充分利用磁流体力学的特性，使得导电气体穿越强磁场时的切割效应更加明显，从而提高发电效率。具体的数值我在刚才的数学计算里已得出来了，接下来我说明一下我的模拟实验和根据模拟实验得出的数值……” “我们可以看到，经过流体力学模型的推演与我们的模拟实验，两者基本相符，把数值代入到导电流体单位体积的输出功率We中，根据We=σv*2B*2k(1-k)，我们可以算出优化前后的结果，只要采用我的这篇论文里的结论，磁流体发电的效率，可以近乎无成本地提升27%左右！”
全场再次陷入迷之安静，除了事先已看过论文的宁青筠、姜为先、郭维阳院士外，其余人都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之中。 他们完全被秦克的结论所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