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几乎是泪流满面：“小沫你做的菜，简直了！”

唐子安也夸过她做饭好吃，却没有楚阳表情和用词都这么……生动。她笑起来，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肯定，总是叫人高兴的。“你喜欢就好。”

她微微犹豫，到底还是又说了一句，“你今天买的菜还有剩，我留着了，下次你想吃，提前告诉我。”

她终归是心软，看着楚阳这样喜欢她做菜，将他先前在超市几乎算是逾矩的提议答应下来。“真的？早知道我就再多买一点了！”

“吃你的饭吧。”

苏小沫瞪他。时间不过是下午，楚阳吃过饭主动将洗碗的事情包了。有了上次唐子安的洗碗事件，苏小沫不敢叫人轻易动手，可意外的，他竟将这点家务做得很熟练。“要不现在就陪我出去吧？”

他将手擦干，走出了厨房，苏小沫正坐在沙发里百无赖聊的换台，听到他的话，略迟疑。“不是说晚上吗？”

“你要一下午和我两个人这样待家里吗？”

他眨了眨眼睛，刻意将话语放得暧昧。苏小沫顿时脸红了。一男一女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好像的确不妥。她咬着嘴唇思考了片刻，终于将电视机关了。“走吧。去哪儿？”

他一直都是无目的的到处走，有时候一走就是一天，穿过五分之一个城市，去拍摄陌生人或者陌生的景致。可今天苏小沫在侧，一个女孩子，应该不似他体力这么好吧？他手中提着带过来的单反，思索了片刻，“要不先去滨江大道吧。”

苏小沫跨出门的脚步顿住了，“滨江大道？”

那里不是情侣圣地么？“嗯，那边的夜景很漂亮。这个城市找不出别处比那儿更好的了。”

又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苏小沫带上门，跟着他下了楼：“那走吧”楚阳不愧是将这座城市摸得个透的人。苏小沫和他赶到地方的时候还是黄昏，游人不少，三三两两左边江边的长椅中，却一点都不显得喧嚣。冬日的凉风将江水的气味吹进鼻腔，微微的冷意和腥气，却叫人喜欢。苏小沫手扶着栏杆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忍不住挂了个笑。天高云淡，水清风凉。真的恨适宜。她转头正想和他说话，耳畔却传来咔擦一声。他……偷拍？“你，刚刚拍什么？”

“拍风景。”

楚阳冲她笑，举了举手中的相机，“要不要看？”

那是她自作多情？苏小沫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栏杆上得铁皮，没迈出步子，楚阳已经走了过来。的确是她。却也是风景。最近处是她，发丝被风扬得微乱，嘴角有浅淡的弧度，长长的栏杆延伸出去，与尽头即将落山的太阳交织在一起。逆光，暖黄的夕阳照在身上，她像是在发光。“好看吗？”

她不知道他是问什么，红着脸点了点红，“你拍的很好看。”

楚阳哈哈大笑：“你也很好看。”

他应该是在夸她，却带着点不羁的意味，半真半假，叫苏小沫想谦虚或许反驳都无从说出口。他似乎总是在这样，有时单纯的像个孩子，有时又深沉的叫她根本读不懂。苏小沫眨眨眼，做了个鬼脸。两个人边走边拍照，有时候楚阳故意落下脚步跟在她身后，记录几张她的片刻。冬天的夜晚似乎来得特别快，没过多久，碧蓝的天就染上了墨色，一盏盏路灯也织起了华章。苏小沫微冷，缩了缩脖子，看着他将相机对准虚空按下快门，然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楚阳的手一顿，看了过来，苏小沫掏出手机，是唐子安的。她略带歉意的对他笑了笑，接起来：“子安。”

“你在哪儿呢？”

“我？现在在滨江大道。”

“怎么去那儿了？”

“嗯，陪一个朋友过来的。”

楚阳拍了一张照片，越走越远，身影隐没在了树枝投映下的阴影中。苏小沫有些怕黑，往他的方向去。唐子安的嗅觉有些敏感：“男人女人？”

“额……是男的。”

苏小沫微微尴尬，“他来采风。”

他的眉头皱起来，“采风找你？”

他和苏小沫认识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她的朋友中有从事绘画或者摄影职业需要采风的。这个人，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苏小沫终于又看见了人影，脚步缓了下来，微微的喘：“嗯，我和他之前打了个赌……赌输了，说好了陪他过来。”

唐子墨沉默。他这段时间忙于工作，竟不知道苏小沫还结识了这么一个朋友？而且……还熟稔到打赌的地步？对话那头连呼吸声都无，苏小沫等他说话却等不到，有些不安：“子安？”

“嗯。”

他应，“你现在能不能回来？”

“现在？”

“现在。”

楚阳似乎是将远处的景色收的差不多，此时已经走了回来，见苏小沫仍在将电话，握住单反的手微微紧了紧，“男朋友？”

“未婚夫。”

苏小沫没出声，用用夸张的口型回答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被唐子安听到了，他的脸色沉下来，又催促了一遍：“现在可以回来吗？”

她为难的看了楚阳一眼，细声细气的征询他的同意：“他找我，我先走一步？”

楚阳的脸色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你现在就走吗？”

他在冷风中吹了很久，鼻子微堵，听上去竟是有些像欲落泪。苏小沫一下子慌了慌了手脚，“没事，那我晚点再回去吧。”

她叹了口气，又回去同唐子安讲电话：“子安，我晚一点就回来。”

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却突然死寂一片，苏小沫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它……没电了。“可以吗？”

楚阳像是还有些担心，苏小沫心中同样惴惴不安，她从来没挂过唐子安电话，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她勉强安慰自己：“应该……没什么事吧。”

九点的时候，楚阳终于将素材收集完毕，又将苏小沫送回了楼下。夜风吹久了，她也有些受了凉，进屋一边开灯一边换鞋，再抬头，却被阴影中的人吓了一跳。唐子安黑着脸坐在沙发中，看她的表情，有些发怒的意思。苏小沫联想到自己突然挂断的电话，自己都觉得心虚，缩了缩脖子就要解释：“我手机没电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给唐子安看她的手机。的的确确是黑屏了，怎么开机都没有用。唐子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角看她说话。“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很少同她黑脸发脾气，苏小沫不知所措，将手机丢在桌上又去坐下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子安，对不起……我下次不挂你电话了。”

却没想到唐子安一下子把她拎小鸡仔似的拽了起来。胳膊被他扯得微疼，苏小沫自知理亏，也没有喊，只是苦着一张脸。他从她坐下去的地方勾起一件外套：“谁的？”

黑白配色的网球服，是楚阳来时穿的。大约是家中空调开得太热，不知何时被他脱了下来，之后就一直没穿上。她这才意识到下午两人出门的时候，楚阳只穿了一件毛衣。苏小沫一下子意识到唐子安误会了：“这个是之前有人过来吃饭……”她想解释，却越描越黑。“还是那个男人吧？”

唐子安的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他手插在口袋中，都气得攥成了拳头，“他还来家里吃饭了？你做的？”

像是原本专属于自己的私密物品被人强抢了，唐子安只觉得自己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异。他这是嫉妒，他知道。苏小沫爱自己，可是他不是自己的宠物，她应该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他不能陪着，他多有几个朋友也是正常。可他就是无法接受苏小沫还做饭给其他男人吃。尤其是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说话啊！”

得不到回应，他的语气蓦地重了几分，苏小沫被他的吼声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她是本能的恐惧，可这点小动作却更加燃起唐子安的怒气。原本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小兔子如今居然怕他？还要躲他？他冷哼一声，猛地将衣服摔在茶几上。一声闷响，两个人之间都没有说话。“你真的不打算解释？”

他要她怎么解释？她已经解释过了，他根本不听。苏小沫心头涌起几分委屈，抬头看了唐子安一眼，咬着下唇不肯出声。“苏小沫，你是真的长胆子是吧？”

“我解释过了。”

她终于开口，将所有眼泪逼回眼底。“你解释什么了？”

唐子安死死的看着她，她的解释就是默认自己邀请对方上门吃饭，又去逛滨江大道直到手机没电？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肺都要炸了。与唐老爷子和沈卿卿争执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现在的憋屈。好像真要争吵也不过就是前后一秒的事情。“唐子安！”

被怀疑的委屈终于变成屡屡的生气，苏小沫吸了吸鼻子，也跟着声音大了起来：“你根本不信任我！你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