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大哥他们来是做什么？”

“搬酒。”

徐丑家的酒不能再留在这儿了，保不准哪天就会被人发现。　　现在要做的，是先把酒给带回去才行。　　林家兄弟听林小泉回去报信说要搬酒，大概懂了自家妹妹的意思，这才去租了马车赶过来。　　至于沈云天，完全是小泉觉得人手不够，又回酒楼叫来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走，唯留下牛牛村喜欢瞧热闹的人家站在村口议论纷纷。　　“你们听见那小姐的话没？”

一个老妇人说着话，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粒才又继续开口：“徐丑如今厉害了哩！人家城里的小姐都喊他叔！”

“可不是吗？听着那意思，要是徐丑说村长家的酒好，这生意就能成呢！”

“现在这世道变咯，丑八怪都是能混出名堂来了。”

一个男人啧啧两声，点燃了自己的旱烟。　　他们一辈子都呆在这牛牛村，没有多大的成就，只管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农闲时就去城里找些活干，平日里最大的消遣，就是聊聊天，拉拉家常，最多的，不过就是村尾徐婆家。　　可他们说说笑笑到如今，最被大家看不起的徐丑，却活成了个人样。　　徐长生家里王金兰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只呆呆坐在边上。　　“婆婆……”徐家儿媳看着自家婆婆的样子有些担心，刚喊一声，就看见她自己颤颤巍巍起了身，进了屋子。　　“阿娘，奶奶这是咋了？”

招娣扯了扯自家阿娘的袖子，有些好奇道。　　“招娣乖，没事。”

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徐氏也没再关注婆婆那边，而是带着孩子去收拾了碗筷。　　今天的饭菜有荤腥，虽然没剩多少肉，可到底比平时的饭菜要好些。　　把剩下的肉汤和一些小碎肉交给了女儿，徐氏这才去收拾起了碗筷。　　王金兰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那白花花的二十两银子放在自己面前。　　可每每想伸手去捞的时候，又只是一场空。　　当天夜里王金兰就病了，整日瘫在床上郁郁寡欢。　　牛牛村里有同她不对付的，都只冷笑着说她是瞧见人徐丑发达了，心里不平衡，这才病了。　　天气越来越热，三味居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原本因为新到的果子酒，还算多的女客却每日的减少，让沈妙妙有些头疼。　　“南枝姐，这几天女客越来越少了。”

小姑娘看着大堂里谈天说地好不快活的人们，有些发愁。　　“天气热了，不少男客在大堂都挽袖子，女客们不好意思来。”

南枝拿着柄小圆扇轻轻扇了扇。　　“那怎么办呀？”

沈妙妙有些迟疑道，她们的果子酒多是女子喝，这要是没有女客上门，可就不好卖了。　　而且这会儿天也要热了，总得有几样凉食，男客可不见得会吃。　　“咱们三楼还空着呢。”

南枝笑着用扇子轻轻点了点柜台，提示道。　　“南枝姐，你的意思是咱们把三楼弄好，只接待女客？”

“对。”

南枝点头应下。　　这两年女子如今的地位再不是从前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也悄悄观察过，到店里来吃饭的女客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生怕和男客有过多的接触，甚至有的男客吃醉了酒，还会有些忘了形，这就不太适合让女客在大堂里吃饭。　　倒是有哪家的小姐和夫人也来吃饭的，却都是要的二楼包厢，可保不齐就会有包厢不够的时候。　　如果直接将三楼收拾出来，只让女客用餐，就会更好些。　　商量好了，南枝和沈妙妙就开始着手布置三楼的陈设。　　这一通忙活，就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三楼比大堂和二楼都要小些，最后只能摆的下十张矮桌，在左右两边，又各设了一个包厢。　　五月初六，三味居的女子楼正式开业。　　中午过后南枝和沈妙妙两个笑意盈盈站在酒楼门口迎客。　　这次女子楼开业她们提前发了请帖。　　都是燕城里的“女东家”。　　有银楼的苗东家，城南点心斋的许夫人，城北茶楼的乔掌柜……　　来得最早的是银楼的苗东家。　　苗东家的这份请帖，也是南枝亲自送去的。　　苗东家二十七八岁，是个实打实的大美人，收到请帖的时候她还有些好奇，她与这三味居应当是没有什么交情的，怎么还给自己送请帖来，却在看见南枝的时候想了起来。　　这小姑娘便是当初来自己这儿卖珍珠的主。　　那两颗珍珠已经成了两幅头面，等着柳家来取。　　“祝二位东家生意兴隆。”

“苗掌柜里面请。”

柳大和阿泽依旧是带路的两个，迎着来的女客便上了三楼。　　让沈妙妙上去待客，南枝则是继续在楼下等着。　　请帖给四大家也都送了去，却没有得到回信，至于她们会不会来，谁也不知道。　　毕竟她们的三味居在人家眼里，还是不够看的。　　一直等到酉时还没见人，南枝这才转身去了三楼。　　三楼上的女客们这会儿都笑意吟吟地吃着果子酒，时不时的说上两句，看见南枝上楼这才打了招呼。　　“林东家，你们这女子楼，当真是好。”

苗东家的脸上酡红一片，唯有那双媚眼里透着清明。　　“多谢苗东家的夸赞。”

南枝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开始找起了沈妙妙。　　“沈东家在那儿呢！”

乔掌柜如今二十二岁，并非燕城本地人，性子要更豪爽洒脱些，看见南枝在寻人，笑呵呵地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道。　　沈妙妙这会儿吃的有些醉了，脸上带着些红晕，正直勾勾地看着南枝。　　“妙妙？”

“南枝姐，姐姐们好漂亮，你怎么，怎么有两个？”

沈妙妙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了，南枝有些好笑，只倒了杯茶喂了她。　　这果子酒可不醉人，就是不知道小丫头是喝了多少。　　其他人见状都咯咯笑了起来，她们只有同闺中密友才能这样肆意喝上一回，连自家丈夫面前，也只能是小酌一杯。　　原本就只上了些茶点小菜。　　酉时刚过一刻，阿泽和柳大就端着菜上来了。　　烤肉自然是不会少了的，因为顾忌着有夫人小姐，还有些清淡的小菜。　　菜都上完了，阿泽和柳大刚要退下，就瞥见了一旁有些晕晕乎乎的沈妙妙。　　下意识便顿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