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远的背影越来越远，看得顾小可心里一阵恍然。忽然，她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对面是宁明希。“小可。我帮你查了下你跟纪先生当年的事。”
宁明希的声音很平静，“也找到了当年出事的那群小混混，他们后来大多进了牢，我问了很多人都证明了，当初你母亲过世的事情，确实跟纪先生没关系，你母亲的确是自杀的。”
顾小可拿着手机，沉默了许久都未说话。“纪先生非但不是害你母亲的人，还是去救你母亲的。”
宁明希说，“整个事情，确确实实是你误会了。”
“纪修远他为什么不说。”
“可能纪先生知道，他需要一个理由来照顾你。”
宁明希说，“害死你母亲这个借口，能让他给你提供很多东西，而你，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顾小可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小可。”
宁明希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你在压抑。”
“我又在压抑什么？”
顾小可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你爱纪先生。却又特别自责，内疚，觉得沈先生才刚刚过世，你不能就这样幸福快乐地跟纪先生在一起。”
宁明希说，“你心底，特别替沈先生不公平，你觉得自己不配获得幸福。”
顾小可蹲下身子，看着面前墓碑照片上沈嘉言的笑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纪先生也是一样。”
宁明希说，“他以为是他夺走了你的幸福，所以连他自己也不配再有幸福。”
宁明希顿了顿：“你们这是在自虐。去世的人已经故去了，不要再折磨活着的人了。”
顾小可的声音很低：“可是我怕。”
“怕什么？”
“我怕纪修远还是不爱我。”
宁明希那边久久未开口，一开口居然是破口大骂：“顾小可，我求求你了，纪先生爱你这件事，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你睁大你眼睛好好看清楚，你用你的心去体会一下。”
顾小可没想到宁明希这么温柔的人，骂起人来也不嘴软的。“这五年里，你过得潇潇洒洒，你天天为纪先生不理你而自怨自艾。”
宁明希说，“你但凡有一丁点考虑过纪先生的感受吗？他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
“啊？”
“他背负了所有的痛苦，默默地爱你，还要忍着心痛把你推开。”
宁明希说，“他的爱比你的爱深沉多了。你天天虽然嘴上嚷着爱，却像是咖啡上的那一层奶昔，一撩就化。纪先生不一样，他一直在用真心爱你。这一点，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顾小可被骂得愣了：“真的吗？”
“什么真的吗？”
“我真的能获得幸福吗？”
“当然能！你这么努力地生活，凭什么不能收获幸福？”
顾小可挂掉电话。她的脑子里许许多多碎片混杂在一起，零零总总的，全是纪修远的样子。他笑的样子，他生气的样子，他发怒的样子，他捏着她的手腕，让她不要胡闹的样子。这五年里的点点滴滴，全部都映在顾小可的脑海里。可是她还是挪不动脚步。电话忽然又响了，顾小可接起来，是许久不见的苏秘书。苏秘书一反平常的高冷，语气里是对顾小可难以压制的怒气：“顾小可，我真是受够了！”
“啊？”
“我麻烦你好好维持纪先生的心情。”
苏秘书说，“纪先生开心了，我们底下做事的人才能舒心，这几个月以来，你俩纠纠缠缠那点事，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现在是怎么样，真要分道扬镳啊？”
“什么？”
顾小可一下没反应过来。“等会儿纪先生就要上飞机了，去美国，这次是长期过去谈深度合作，一去可能要几年。我这也得长期驻扎美国，我可不想啊。”
苏秘书说，“你俩真要老死不相往来？”
“他要……”“你俩真是天生的一对。”
苏秘书长叹一声气，“各个嘴硬得不得了，推都推不动，还得逼着我们这些旁人来补刀。”
“纪修远这五年来……他……”“怎么？你还想问我纪先生到底爱不爱你？”
听那声音，苏秘书像是要打人了。“所以……”顾小可迟疑地说，“他究竟爱不爱……”“爱爱爱？我请问你呀顾小可，到底在你脑子里，怎么才算爱？”
苏秘书说，“天天把你捧手心里怕化了，宠你还得宠得悄无声息不被发现。久了不见你还得问我找理由见你。我整理的文件没看完，也要先把你演的电视剧先看了，还得琢磨那男演员是不是对你有心思。还规定说，坚决不能让你跟一个男演员演两次戏。事无巨细地把你当女儿宠，就这样了，你俩还闹？还不在一起？”
“啊？他……”“怎么，你还要听我说更多吗？我说也可以，反正这也只是冰山一角。”
苏秘书说，“但我要是再说，飞机可不等人啊。求你们了，你俩在一起吧，别祸害我们其他人了。”
顾小可这才缓过神来。纪修远……对，对，纪修远。她慌慌忙忙地挂断电话，想要拨通纪修远的电话，却一直嘟嘟嘟在忙音中。打不通。“纪修远……纪修远……”她不停地呢喃着他的名字。她朝他的方向追过去，脑子里不断回闪的，全都是跟纪修远在一起的画面。他来医院看自己的样子，他拧着她手腕，扔掉那块表的样子，他拥抱她，亲吻她的样子。顾小可知道，在纪修远的面前，她是透明的，她是被看穿的，她是爱他的，也是快乐的。顾小可一直跑，一直跑。风声在她耳边呼啸，她丢掉高跟鞋，拽起裙子就开始跑，她跑过一个又一个转角，想捉住纪修远的影子。……“顾小可，坐好。”
“顾小可，吃药！”
“顾小可，你在哪，狗窝就在哪儿。”
……她的脑子里，塞满了纪修远的样子。对了，那是纪修远的车。可是绿灯亮，车走了。顾小可愣住：这是什么意思？是命运也不让我俩在一起吗？她瘫软在地，费劲浑身的力气大喊一声：“纪修远！”
一个熟悉温润的声音出现在她背后：“嗯。”
顾小可瘫在地上，眼眶里是根本抹不干净的眼泪。她抬起头来，满脸是泪，看着纪修远漂亮英朗的五官——原来他压根没有走，他就在她的背后。“顾小可。”
纪修远微微牵起唇来，抹掉她脸上的泪，“我觉得我们有资格获得幸福。”
“为什么？”
纪修远的声音笃定，温柔，充满了宠溺跟爱意：“因为我们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