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御,快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孩子,多漂亮的女儿啊,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女,她说她想见你,便提前了一个多月到来,你高兴吗?”
叶静秋把孩子放在黎敬御的身旁,一大一小两个人,挨得那么紧。看着这一幕,楚清妍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哇,哇……”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像一只小猫,声音那么的轻。也不知是不是孩子的哭声唤醒了黎敬御,他死寂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睛。“敬御,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叶静秋扑在黎敬御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那是喜悦的泪水,也是悲伤的泪水,混合在了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喜是悲。“静秋……”黎敬御张了张嘴,艰难的唤了出来,他的手,无力的盖在叶静秋的头上,她柔软的发丝,像软垫一般,在他的掌心。“敬御!”
反手擦干眼泪,她不该哭,该笑,给他最美丽的微笑,给他最甜的记忆。“你看,我们的女儿,多漂亮,医生护士都说像你。”
叶静秋抱起孩子,放在黎敬御的怀中。他抱着自己的女儿,轻飘飘的,她好小,好可爱,就连哭起来,也让人爱不释手。嘴角微微的扬起,脸上有了笑意。叶静秋躺在黎敬御的身侧,脸紧紧的贴着他冰凉的脸,柔柔的说:“给她取个名字吧!”
黎敬御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名字……我早就……取好了……”一旁站着的医生护士包括楚清妍都,都怕黎敬御气接不上来,突然就给断了。可还好,他刚刚得了女儿,正高兴,没到断气的时候。“你没告诉我叫什么?”
叶静秋紧紧的抱着黎敬御和女儿,泪如泉涌。他说:“梓爱……我的女儿,梓爱……”“我喜欢这个名字!”
叶静秋哭着哭着又笑了,一脸的幸福,儿子叫梓恩,女儿叫梓爱,恩……爱……也许下辈子,她和他,可以恩恩爱爱,不离不弃。楚清妍终是忍不住,捂着脸跑出了病房,躲到洗手间,为叶静秋和黎敬御落泪。当她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叶静秋和黎敬御的儿子也到了,一个四口,抱在一起,又是感人至深的一幕。眼泪就不曾干涸过,一直朦脓着楚清妍的眼睛。她不停的擦不停的擦,试图擦干泪水,可是,擦来擦去,脸上依然湿漉漉的。女儿的到来,给黎敬御的生命注入了新的生机,他竟然好了起来,虽然叶静秋知道,那有可能是回光返照,但她还是很高兴,多活一天是一天,在一起的时光,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回忆。她拿着摄像机,不停的拍不停的拍,为的就是给儿子和女儿留下一些些念想,不至于太过悲哀。看着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楚清妍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想走,可叶静秋不同意。黎敬御完完全全的无视她,甚至连正眼不也多看,他的目光,只在自己的孩子和女人身上,别的人,已经容不下了。楚清妍特别想念康文渊和小宇,这个时候,更甚。也不知叶静秋交代给康文渊的事他能不能做到,已经分开二十四个小时了,她好想好想他。叶静秋抱着孩子喂奶,黎敬御默默的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相触,似乎,有那么一点爱意。现在才发现爱,是否太晚了一点儿?黎敬御是不是很后悔,从前不曾善待叶静秋,可她还是这般的执着不肯放弃。“我走了之后……你要带着孩子好好的过日子……不要想我……”黎敬御握着叶静秋的手,已经在开始交代身后事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活得过初一,也活不过十五。想走得平和,无牵无挂,可惜,他现在做不到了。她和两个孩子,是他最深的牵挂,多看一眼也是赚到的。叶静秋默默的点了点头,在生下梓爱之前,她想跟着黎敬御走,可生下梓爱之后,又想留下来照顾女儿,孩子还那么小,没了爸爸,再离开妈妈,多么的可怜。与黎敬御交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的发颤。她很矛盾,很纠结,不想他一个人孤单的离去。黎敬御似乎在叶静秋紧蹙的秀眉中看出了端倪,他叮咛道:“你一定不能……做傻事……替我好好的照顾孩子……他们需要你……”在此之前,黎敬御并不惧怕死亡,但现在,他怕,很怕,非常怕,他想再活久一点,多看看孩子,多看看叶静秋。舍不得闭上眼睛,更舍不得入睡。因为他害怕,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敬御,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也需要你……”叶静秋的眼泪落到梓爱的脸上,黎敬御脸上伸手,替梓爱擦去。“我会……尽力……”黎敬御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还能呼吸,真是一件愉悦的事,他的身体,还有温度,他的胸腔里,还有心跳。“我不要你尽力,我要你一定好起来!”
情绪有些激动,叶静秋的脸上,是和死神抗争的严肃。她要和死神,抗争到底,不会轻易让黎敬御离开。终于,他只属于她,这幸福,要一直持续下去,一直,一直…………“叮铃铃,叮铃铃……”叶静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祥和的宁静,她从提包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转头看楚清妍:“是康文渊!”
楚清妍的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是叶静秋要求的事康文渊办好了吗?他明明说爱莫能助,现在……又是怎样办到的?她不希望他把自己赔进去。叶静秋拿着手机的手颤了颤,接通之后放到耳边:“喂,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康文渊,你不要管我,我没事!”
楚清妍飞扑上去,抓着叶静秋的手机,大声的喊:“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照顾好小宇!”
楚清妍只听到康文渊喊了她一声:“清妍……”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被一直跟着她的那两个黑西装拉到了一边。“她现在很好,只是……一天没有吃东西而已……”叶静秋盯着楚清妍,似乎在说给她听:“不是我不给她东西吃,是她自己不吃,能饿得了多久我可不保证,你尽快把事情办好来接她吧,还有,你不要妄图报警,如果惹恼了我,后果……我想你也知道……”叶静秋冷笑着挂了电话,楚清妍挣扎着要冲上去,却被黑西装抓得紧,连嘴也被捂住了,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楚清妍,你真是好命,康文渊这么爱你,让人羡慕。”
叶静秋缓缓的转头,她的眼中,只有黎敬御一人,如果,黎敬御也如康文渊爱楚清妍般的爱她,该有多好,就是死,也无憾了。楚清妍淡淡的一笑:“我也觉得自己很好命!”
康文渊,你一定不能有事啊,康文渊平安,她才是真正的好命。“让她走吧……”黎敬御突然开口:“现在对我来说,除了你和孩子,什么也不重要了,不要她在这里,妨碍我们……让她走……”楚清妍和叶静秋同时不敢置信的看着黎敬御,叶静秋以为,为他完成心愿,他会改变对她的态度,不曾想,生下女儿,他就彻底的变了。“秋儿,让她走!”
黎敬御的口气突然沉重了几分,好似他很讨厌看到楚清妍似的。曾经,楚清妍是他的挚爱,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叶静秋和孩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要比楚清妍来得重许多,只要叶静秋和孩子就够了,陪他走完最后的这一程。虽然很短暂,但他很快乐。这样的真情流露,违背了他最初的意愿,他本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谁也不要为他落泪,可现在,他觉得,有人为他落泪,送他走,也是一件不错的事,至少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在乎他的人,这样的认知,是否来得太晚,太晚。握紧叶静秋的手,黎敬御死寂的目光,突然间大放异彩,好似,又无尽的生命力在跳动。“秋儿,谢谢你……”千言万语,汇聚成这一句“谢谢”,谢谢她的爱,谢谢她的陪伴,谢谢她执着的为他生儿育女,一个女人,必然是爱到了极致,才会为那个男人生育。生育之苦,不是男人可以体会的,当他看到她虚弱惨白的脸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生,他终究还是欠她太多,钱不能弥补,惟有尽可能的回报以她温情。他的情,在这一刻,就像即将喷薄的火山,在胸腔中蠢蠢欲动。蓦地,眼前出现了一片迷雾,他想起了和她的初遇。那个时候,两人都还小,他六岁,她只有两岁,她跟在他的身后,不停的喊:“哥哥,哥哥……”叶静秋是家中的长女,渴望有个哥哥,黎敬御便当了她的哥哥,很多年,他都只当她是妹妹,叶静秋对他的感情,浑然不觉,其实,就算他察觉到了,也只当那是哥哥妹妹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不知何时,他不再唤她“秋儿”,而是喊她“小妈”,或者连名带姓,充满鄙夷的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