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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杨子成又一次成功地把自己逗乐了。他从幻想之中回过神来,身躯已有些倦了,便伸了个懒腰,又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再掏出手机一看,已是凌晨两点时分。
再往前走,是一座规模很大的立交桥,白天公交车究竟是从哪里过去的,已记不真切了。只得转身往回走,到了离桥最近的公交站,才停下来。 此站位于城市的繁华地段,边上就是一个五星级的豪华酒店,隔壁还有一家大商场,门前全都灯火通明,与白天无异。杨子成有些尿急,可大半夜的,商场进不去,酒店更不便进去,只好四处去找公厕,来来回回转了几条街,竟然全无半点踪迹。急切之下,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段,就对着围墙开闸放水了。心里还怨怼着:“他N的,这么繁华靓丽的大城市,竟然连个公厕都不给建,难道活人到了这儿,就得活活被尿憋死不成?”放完水后,又回到了站台,左右看了几眼,接着便在商场前面找了个角落,再把手机塞进怀里,挎包紧紧抱在怀中,就靠在角落闭上眼睛直接进入了睡眠状态。 早上醒来,天已放亮。杨子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掏出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弄湿纸巾擦了擦脸,就算洗了脸了。 “矿泉水洗脸,香纸巾擦,这样的生活,也算得上奢侈了。”
杨子成心中如此自我调侃一番,随后便乘公交赶到了茶张村,到晚上四哥下班时,才见上面。 晚上趁着与四哥一家共进晚餐的时候,杨子成便说出想去四哥那里上班的打算。四哥听后,介绍说:“大公司,要干长期工才好,短期工不方便。主要是工资方面有很严格的规定,头两个月里基本上拿不到工资,生活费都得自己解决。然后,头一个月的工资一直压到年底发放,第三个月的八号,发第二个月的工资,还不是全发,只发一部分。其余的,九月份开学前发放一些,多数都要等到年底才发。你估计你能干多久?高考的成绩也还没出来,你书还得继续念吧?”
杨子成说:“不知道,我还没想好。这些天,一大堆的问题在脑子里吱吱地过,就跟放碟时,八倍十六倍的速度快进一样,整得我头都要炸了。”
四哥安慰说:“别急!着什么急呢?人生大事,得慢慢想,想明白了,才能少走弯路嘛。这样吧,你先去私人工地上干。私人工地没那么多的限制,找个自己人包的活,来去也自由些。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有了别的打算,说一声,随时都能走。也不用担心工钱的事,小工六十块钱一天,自己人,工钱迟早都少不了。生活费没了也可以找他们借支,只要把活干利索了,一切都好商量。”
四哥说完就拿出手机,给住在楼上的杨子胜打电话。 杨子胜也是杨子成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是同班同学。他比杨子成大三岁,初中没毕业就进了工地,几年下来,总算由一个普通的外架工,熬成了包工头。这是他承包的第二个工地,另外还有两个合伙人。 他二人母亲的年龄也很相近,早年农活不太忙时,常聚在一起做些针线活。按关系,她们是妯娌,是好姐妹,可女人与女人搅在一起,就总是免不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口舌是非,与各种明里暗里的攀比争斗。有了这两样,就必定免不了相互间的牵扯伤害。一开始杨子胜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远胜杨子成,受伤的就是杨子成。接着杨子成的成绩反超杨子胜,受伤的就成了杨子胜。日子久了,不知不觉中,杨子成就成了杨子胜心中的一片阴影,至今这阴影还有一丝残留。 这不,杨子胜见了到杨子成,一开口就有些别扭。 杨子胜:“嗬!是子成啊,大学生啊这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杨子成:“呵呵,这不刚考完试嘛,我趁着假期,先出来锻炼一下。要是能跟你一样做个老板,什么大学不大学的,就不用再考虑了。”
杨子胜:“什么老板啊,这不是拿老哥我取乐嘛。我这干的都是苦命活,挣点血汗钱,不像你,文化人,将来是要坐办公室的。西装穿着,空调吹着,美女陪着,多体面,多滋润哪!”
杨子成:“哪有啊,物以稀为贵,现在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已经不值钱了。像你说的那么滋润的工作,不是谁都能赶得上的,我可没那个福分呀。还是你这做老板的更实在些!”
杨子胜:“瞧你说的,不管咋说,你们那都是文化人,我这就是个泥腿,身份不一样嘛。”
四哥:“行了,你俩就别再玩这些虚的了。你那儿咋样,还要人不?要的话,明天就让子成去你工地上班吧。”
杨子胜:“真要上工地?看着不像啊!也不是我小看你,你这少爷兵,工地上的活你干不了的。”
杨子成:“我咋就成了少爷兵了?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就是力气没你大,论农活,我干的也不比你少啊。”
杨子胜:“呵呵,那行,你要真想干,明天早上就跟我一起去吧。不过先说好了,到时候坚持不下去了,你可别哭鼻子啊。”
杨子成:“你放心吧,我鼻子还行,没那么脆弱。”
四哥:“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明早你们一起去工地。”
工作既定,当晚就在杨子胜的屋里借宿。 杨子胜一人独住,夏天天气闷热,他本人很少在屋里过夜,把杨子成领到屋里一会儿,他就自己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他匆匆回来,叫起杨子成就往工地上赶。先后转了两趟公交,又走了一段路,前后大约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等见过两位合伙人之后,杨子胜就先亲自安排好杨子成的工作,然后才又回到仓库,三人一起,五块钱起步,玩起了“挖坑”游戏。 杨子成则头顶着日出,开始了第一天的工地生活。 上午是卸车和搬运。先与另一个员工一起,将工地前面新拉来的一车钢管从车上卸到路边,再一次次地将它们搬到工地各处备用。 下午是给原先堆放在工地后面的钢管刷漆。据西安当天的天气预报称,当地室外最高温度是40度,烈日暴晒下的钢管,热焰腾腾,隔着手套都觉得烫手。偏偏地方狭小,完全找不到可以庇荫之处,硬顶着日头,一下午的暴晒,可让杨子成吃尽了苦头。到下班时,只觉得脸颊火辣,头痛目眩,头发湿漉漉地拧在一起,全身上下像是被烟熏火燎了一般,看起来又红又黑。衣服上还黑一块黄一块地沾满了油漆,远远闻着都有一股刺鼻的松香水味儿。 第二天,杨子胜没到工地,据说是头天晚上跟人打牌,整整熬了一宿,早上没挺住,下午也没来。这一天,杨子成的工作反倒轻松了许多,在楼里给两个大工打下手,搬搬递递地干完了10个小时,便下班了。 回到住处,门上了锁,等了半天不见人影,电话也打不通,他只得另寻落脚点。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之后,他发现同村的另一个邻居,与其他几个同楼的男住户都睡在楼顶,就买了张凉席,也在楼顶安歇。隔天从杨子胜屋里取出行李箱放在四哥家中,从此就在楼顶楼道里,过起了一段短暂的浪人生活。 十多天后,三叔也到了西安。 这天,杨子成下班回家,刚在楼底的公用卫生间洗过澡,把上班的衣服洗了晾在楼顶,就接到了四哥的电话,让他去家里共进晚餐。杨子成到时, 三叔已在四哥家里。 几年未见,三叔还是老样子,瘦骨嶙峋,目光深邃而锐利。此刻,却满脸的欢笑,透着和蔼与亲切。 叔侄相见,几句寒暄关切之后,自然又免不了要询问考试的情况。杨子成支吾了好久,才回答说:“考得不好,估计一本二本都没什么希望了。”
三叔:“为什么没希望?你以前学习那么好,去年没考上,今年又复读一年,还考不上,那你这几年都干嘛去了?”
四哥:“我听说你喜欢交朋结友,江湖义气,是被这些个事给耽误了吧?”
三叔:“江湖?他懂得什么江湖。你(杨子成)知道什么是江湖吗?你以为就是你在学校里讲的那些哥们儿义气?我告诉你,江湖,说到底就八个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是为了利益,为了自己,哪还顾得上什么义气。朋友都是拿来出卖的,兄弟全是用来挡枪的,到最后真正能够靠得住的,就只有你的亲生父母。还有就是这些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别的全是假的!”
三叔:“程志银,你该听说过吧?六七年前的时候,那跟我也是兄弟。更早些还一起在拳馆里练拳,一起走南闯北,打架斗殴,进派出所,那是真的江湖兄弟。他搞烟酒生意的时候,造假走私,没一样是合法的。有一次,拉货过关的时候,要不是我帮忙,他就被抓进去坐牢了。那年头,你是没法想象的,你四哥多少知道些。那时候出去闯,靠得就是拳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拳馆里面练拳的,一共有十多个人,当时都是好手,也都是兄弟。跟我走得近的,就有程志银,还有小峰(峰子)他爸,跟张正义。现在,小峰他爸过世好几年了,程志银的“天外天”酒楼发了,张正义也从当初派出所的一个小组长,升到了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就我混得最落魄。要不是当初太轻信别人,被人给骗了,我那酒楼开到在也不比他的差。”
三叔:“这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情义。你混得好了,别人用得着你的时候,那就是朋友,就是兄弟。一旦身份变了,你落魄了,没有了利用价值,别人也就懒得拿正眼看你了。你再找上门去,那也是拿热脸贴人冷屁股,只能自讨没趣!”
杨子成:“你说天外天酒楼是程志银开的,可我听说那酒楼起初是程志银跟峰子他爸一起开的,那峰子他爸的死,该不会和他有关吧?”
三叔:“你听谁说的?”
杨子成:“没有,没谁说,我瞎猜的。”
三叔:“这种事也能瞎猜吗?人命关天的大事,没凭没据的,你也敢瞎说?你啊,……” 杨子成:“我也就是这一回,当着你和四哥我才说的,其他时候肯定提都不提。”
三叔:“当着谁你也不能瞎说呀,隔墙有耳,祸从口出,这些你不知道吗?人长大了,说话做事,首先就得想到后果,这些话一旦传开了,你就得惹麻烦。再说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现在连他们家里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别人再说,又有什么意思?”
三叔:“你知道小峰去哪儿了吗?”
杨子成:“不知道。”
三叔:“你跟他不是关系很好吗?他没跟你联系?”
杨子成:“联系是有,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只说要去外地,具体去哪儿,他没说,我也没问。”
四哥:“好像是去北京了。我也是隔好久,才接到他一次电话。”
四哥:“三叔说的都是经验之谈,你得记住。时代变了,江湖里剩下的,多半都是写书人意淫出来的东西。写书嘛,自然是别人喜欢什么,他们就写些什么。你看书里那些主角,一个个全都运气好到门板都挡不住,随便摔一跤,钻个山洞,就能得到秘籍宝物,接着轻而易举地,就成了怎么打都打不死的绝世高手。现实中,哪有那种美事?阴沟里栽断了腿,你顾不上喊疼就得先趴着去找医生,要不然腿就得废了,这是常识!还有侠义什么的,以我看,就像是当下的法律。江湖里,只有本事过硬的人,才有资格讲侠义,本事不济的,大多都被侠义中人给替天行道了。现实里,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玩得起法律,没钱没势的,你只能被法律玩。”
四哥:“所以说,年轻人,第一重要的,就是得学会面对现实。江湖就是一场梦,纯属瞎耽搁工夫,有本事赚钱养家才是最重要的。你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人又聪明,得趁着年轻,把握住机会。把握住机会,才一切皆有可能嘛。”
...... 三人一番长谈,直到半夜才结束。躺在楼顶的凉席上,杨子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进入梦乡,脑子里又是嗖嗖闪过的画面,里面有他反复构思的完美世界,有他不堪回首的过往,有他即将面对高考面对父母时的无限恐惧,还有他眼看着心爱之人冯月华与别人你侬我侬的心痛。他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想要弄清楚自己是梦是醒,拼命地想要从梦中逃回现实。可睁开双眼,看着一望无垠的夜空,竟想不起身在何处了,又赶紧搜索自己曾经睡过额地方。连续几次折腾,天也亮了,身体比睡前还要疲惫,任他再怎么强撑,也爬不起来,便只好放弃了。 往后一连几天杨子成也没去工地,他四处游魂似地转悠,直到三叔与杨子胜合伙承包了一个新工地,他才跟着三叔一起去了新据点。 有了前段时间的狼狈经历,这次在工地住了一段后,杨子成就单独租了个属于自己窝。他在离工地最近的村子里转了一个下午,才找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房间。虽说同样是一整栋楼共用一个厕所,但屋外有条回廊,回廊的拐角处就有水管,洗衣池,用水非常方便。屋子挨着回廊的一侧,还有一个大大的窗户,窗前放着把房东给配备的靠背木椅。杨子成又从外面买回一个宽大的床垫,用砖头踮起当床,外加一床超薄羽绒被,一个盆,一个拖把。稍作收拾之后,就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计划着自己的新生活。他想着以后下班回来,就能打上一盆清水直接在屋里洗个澡,然后再用拖把拖干净屋子,捧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安安心心地坐在窗前,一边看书,一边透过窗户欣赏城市的万家灯火。这样的生活,也算是有了一丝光亮了。 至于新工地,原本是杨子胜一人承包的,可他接手的第一个工程就没搞好,活干完之后,钱没攒下反而搭进去一些老本,最后工人的工资也一拖再拖,丢了信誉。到了手上正在进行的这个工程,无论是资金还是人员,都已无力再独自支撑,因此才找了两个合伙人。但三人合伙,刨去开支,就算全款到手,也剩不了多少。最要命的是,这半年多以来,光打牌就输了几万块,积蓄全无,哪还能有资金再往新工程里面垫。不得已,只能再找人合伙,这才找到了三叔。 新工地刚开工时,杨子胜一直坚持上班。三叔又从老家叫来了五叔,外加两个临时工,人员勉强够用。 五叔性格宽容随和,尤其得子侄晚辈喜欢,干活方面,也算得上一把好手。只是初到工地时不太适应,手脚有些生疏。杨子胜见了不太满意,就在一旁抱怨说:“五叔,你这样干可不行啊,太慢了,别人一个就能顶你两个。”
五叔起初听了不说话,只是尴尬地笑笑,然后尽可能地加快速度。可受不了再三的抱怨,干了不到三天,就收拾行李,暂时去了四哥所在的大公司里。 接着,三叔又从另一个建筑公司里叫来了四叔。 四叔寡言少语,不善交际,在建筑工地里,已干了七年的大工,对外架工的各个工序,可说是了如指掌。他来时,又带了个一起工作两年之久的工友,二人的加入,缓解了人员紧张的问题。杨子胜便由每天坚守工地,改成每天来工地上巡视一次,有时隔一两天才来一次。 两个月后,头期工程结束,公司发了一点工程款。杨子胜钱拿到手,与三叔一起分算妥当后,天已快黑了。就决定去村里最好的餐馆点几个菜,庆祝一下,还叫了四哥一起。 三人来到餐馆,菜刚上桌,邻桌又来了六男二女。两个女的,一个爆炸头,浓墨重彩,大红唇涂得像抹了猪血,眉眼也看不清楚;一个染着五颜六色的长发,脸上的妆饰稍淡一点。四个彪形大汉,两个胖些的,脖子上分别挂着大金链子和玉佛;两个又高又壮的,总是时不时的就高高扬起自己那带着金色与银色手表的手腕子。其余两个是瘦子,矮个儿的衬衫西裤,手里拿着个皮包;高个儿的衬衫搭着牛仔,还戴着副眼镜。 一行人进门后,整个餐馆就被他们的声音所淹没。 三叔的座位正对着这群人,怎么看都觉得碍眼。酒饭过半,杨子胜去上厕所,回来经过”大金链子”的身旁时,正好与突然起身的他撞在一起。杨子胜自觉没什么错,就什么也没说,绕过“大金链子”继续往前走。可“大金链子”火了,他觉得杨子胜至少该给自己道个歉,嘴上就哔哔了几句。 杨子胜听了也火了,直接顶了回去。“大金链子”听了更恼火,从骂骂咧咧变成了指手画脚,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三叔此时怒气已满,随手抓起饭碗,起身就朝大金链子头上砸了过去。 混战立时爆发,碗碟,杯子,酒瓶子,来回乱飞。跟着,桌子挤翻在地,双方陷入打斗撕扯之中。瘦高个儿冲上来就要伸手抓杨子胜的领口,被杨子胜用力一推,再加一脚,头撞在墙角上出了血,人也晕倒在地上。 杨子胜一下慌了神,还以为摊上了人命,转身就跑。 三叔与四哥也不敢恋战,急忙抽身撤退,邻桌一行人,两个女的一边看着瘦高个儿,一边忙着拨打110与120,其他几个紧追不舍。三叔陷入了几人的合力纠缠之中,一时难以脱身,四哥返回帮忙,正巧附近执勤警察接到店老板的报警电话迎面赶来,只得自己先撤了。于是,三叔被带去了派出所。 警方向店老板与其他用餐者收集了目击证词,然后才综合证词,对双方进行处理。 所幸瘦高个儿并无大碍,经双方反复协商,最终在警察的调解下,判定三叔赔偿对方所有伤者的医药费,疗养费,护理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连同警方的治安处罚费,保释金,商家的损失费等,共计74660元人民币。 三叔出来后,先去工地上转了一圈,随后就找到杨子胜摊牌,让他将项目承包人的名字转换成自己。杨子胜争执不过,加上他长期不在工地,分包商,工地领导,及工人等,都已被三叔拿下,他又欠着三叔的钱,只得妥协。 三叔便成了新的承包人,另外还拿下了隔壁一栋同期的外架工中途退场的32层高楼。 杨子成就郁闷了,近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都是病恹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满腔的心绪,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连吃饭都时常觉得恶心反胃。几天后,他就大病了一场。 这是进入新楼的第二天下午,开工一小时左右,杨子成忽然觉得腹部有些不适,慢慢地,疼痛的部位像是从腹部开始游走,一点点地流窜,膨胀,直到肚子一阵阵抽筋,疼得他在一旁翻来覆去。可无论他站着撑着,还是蹲着躺着,都丝毫不能缓解。不多一会儿,豆大的汗粒,就从头上刷刷地往下掉,意识也随着疼痛加剧而渐渐地有些模糊了。 此时,杨子成忽然想到了“死亡”二字。曾经好多次涌入脑海的感觉,在这一刻,却很明显地不舍盖过了恐惧。而在众多不舍之中,除了尚未实现的梦想,尚未涉足的天地,以及身边的至亲好友之外,最让他心意难平的,就是没能让冯月华知道自己对她的一片痴心了。 他趴在墙角,直到意识又重新清晰,才强撑着去了村里的诊所。 到了诊所,医生号完脉,又详细地询问过病发时的情况之后,一脸赞叹地夸道:“你可真不简单啊!这种病,一般像你这么大的年轻人犯起病来,痛得几个人都抱不住,你居然就这样忍住了。”
杨子成一惊,问:“到底什么病啊?能疼得这么厉害?”
医生想了片刻,叽里咕噜地念出了一长串的医学名词。杨子成细细地听,最后就记住了末尾“肠炎”两个字。 看着杨子成一脸的困惑,医生又作进一步解释:“这种病也就夏天的时候容易得,运动久了,一赶回家就急着冲个冷水澡。冲得时间长了,毛孔闭合,汗发不出来,再进行激烈运动就容易犯这种病。”
说完就给开了些药,等杨子成付了钱,拿了药,先喝了一顿,再转身离开时,医生才又补充说:“腹部这个位置,这种痛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肾结石。回头你最好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结石,做个B超就能查出来。”
杨子成瞬间定格,几次欲言又止。心里直骂道:“你大爷的,老子陪你在这儿瞎扯了这么久,又花了一笔冤枉钱买了你无症可治的药,你才终于蹦出最后这一句有用的话。你他娘的医德呢?让狗给吃了?”
腹诽完毕,又白了那医生一眼,才拎着药转身往医院而去。 杨子成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这必是结石无疑了。因为在这之前他就痛过两次。第一次是小学毕业考试那天的早上,赶着几十里山路去初中学校参加统一的毕业考试,一路翻山越岭的长跑诱发的。第二次是在初二校运会上,那天十公里的公路越野跑,跑不到一半就痛起来了。最后还是班上一对关系很好的双胞胎兄弟先后帮扶着,才勉强以中等成绩跑完了全程。两次疼痛的部位都一样,起始症状也相似,只是前两次没有这次这般严重罢了。 杨子成满腔懊恼:“还是知道的太晚了,这么多年都没敢再好好运动过,以为是得了什么不能剧烈运动的毛病。尤其是不该错过了篮球,否则也就有机会痛痛快快地给胖娃盖上几个大帽了,看他还怎么在自己面前嘚瑟?”
经医院检查后,的确是肾结石,医生看过B超后,说:“石头一共有七颗,好在都不太大,不用手术。先体外碎石,再开些中药,多喝水,多运动,蹦跳,倒立,跑步,就可以随着尿液一起排出体外。一段时间后,再没有什么异常感觉,就算痊愈了。不过,碎石一定要及早,再耽搁下去,石头再大些,就免不了要手术了。”
杨子成也真没耽搁,当时就按照医生的指引去做了体外碎石。又趁机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买了电磁炉跟煮饭锅,除了煮药,烧水,偶尔也能煮顿速冻饺子,调剂一下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