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宿国公！”

方源大声喝道。　　向博陵崔氏压去的衙役顿时冲过去。　　“狂妄！”

崔润玉只有两个字。　　身后的族人就冲出来。　　双方之间一触即发，开会混斗。　　博陵崔氏的族人很狂妄，连武器都拿出来。　　在长安城中，朝廷对百姓们禁用武器的力度更加大。　　如果私自使用朝廷禁止的刀剑等等武器，会被带走查办的。　　但是这样的条约在五姓七望等大家族的眼中，就仿佛是不存在的。　　双方激斗。　　博陵崔氏府邸内涌出越来越多的族人。　　人数很快就超过衙役，并且逼得衙役们节节后退。　　可能是因为双方之间都有顾忌，目前还没有伤亡。　　但长安县衙已经处于下风。　　方源盯着现场，神色突然变得怪异。　　按照现在的情况，救下程咬金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自己为什么要救下程咬金？　　自己率领长安县衙出现，是给程处默讨回公道的。　　欺负程处默的崔玄素已经被自己抓拿，他还是博陵崔氏的一个大高手。　　崔玄素虽然是博陵崔氏的一员，还是崔润玉指使的，但自己总不能对付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吧？　　博陵崔氏是抓了程咬金，但救程咬金应该是皇帝出面才对，与自己......不是无关，但没有必要掺杂太深。　　皇帝不是不想下场吗，那自己也置身事外吧。　　“撤退！”

方源想通这一点之后，当即大声下令。　　激战中的郑九等人都是一愣，但快速指挥队伍后退。　　站在阶梯之上的崔润玉也是诧异看向方源，有点不解方源的意思。　　前一刻还态度强硬要行使长安令的权利，要救程咬金。　　下一刻却下令撤退，头也不回离开。　　这反差，让众人不解。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方源，你他娘的救我啊。”

程咬金也是十分不解，叫喊道。　　但方源下令之后就离开，只留下背影。　　程咬金和方源不熟，故而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气得跺脚。　　长孙冲原先是跟在方源的身后，见方源离开后看了看程咬金，又看了看方源的背影，连忙跟上方源。　　混战结束得很快，现场就剩下程咬金和博陵崔氏的一众。　　崔润玉眉头微皱看向方源离开的方源，最后看向程咬金。　　他似乎有点明白方源丢下程咬金的意思，他也开始觉得头痛。　　一位国公耍酒疯在自己家门口闹事，自己难道要杀了对方不成？　　但，不可能就这么放走。　　......　　“方源，你怎么能抛下程叔叔不管？”

长孙冲追上方源，不解问道。　　程咬金是他叫过去为程处默讨回公道的。　　自己原先是觉得方源会带兵去支援程咬金的。　　实际上方源也是带着上百个衙役出现，支援程咬金。　　但最后方源就这样丢下程咬金离开，这让他不解和尴尬。　　“那你觉得我们救得了吗？”

方源边走边说道。　　夜色很安静，但似乎有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　　宵禁的长安城并不能达到真正的宵禁，今晚不少人都派出探子查看事情。　　“这......”　　长孙冲愕然。　　不管自己想不想承认，单单是靠自己和方源，是救不了程咬金的。　　如果说还有金吾卫出现，那大概率是不用担心救不了，但今晚金吾卫好像是失踪了一般。　　金吾卫不出现......陛下似乎也不想救程咬金。　　“处默的直接仇人是崔玄素，我们抓住他就行了。”

“剩下的不是你我应该插足的，哪怕我是长安令。”

方源沉声道。　　长安令是治理长安县大小事务。　　但实际上长安城中有很多事情是长安令管不到的。　　一大堆皇亲国戚，一大堆国公，一大堆世家大族，还有其他王族。　　想要真的管理这些人，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哪怕是有皇帝撑腰也不容易。　　所以，程咬金的事交给皇帝吧，皇帝不处理的话丢脸的是他。　　“你说得对......那往后博陵崔氏还针对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长孙冲不是傻子，他不知道这件事背后发生了什么，但知道方源的意思。　　不是自己等人能够解决的事，就让能够解决的人去解决，自己没有必要瞎操心了。　　“他敢破坏我们的，我们就破坏他们的。”

“有我在，他们派出来的人都将会被我带回牢房里。”

方源沉声道。　　博陵崔氏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自己对付不了。　　但他派出来的族人完全没有问题，哪怕是长安县的牢房坐满。　　进到了牢房，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自己做主，谁来了都没用。　　“我懂了。”

长孙冲郑重点头道。　　他没发现，自己对方源越发信任。　　......　　皇宫御书房。　　李世民没有入睡，关注着外界的情况。　　事关博陵崔氏，不管是多小的事，都是大事。　　而实际上，今晚发生的事就不是小事，还关乎自己。　　“糊涂，程咬金去砍人家大门做什么？”

“方源也是，怎么营救一下子就撤退？”

得知情况下，李世民勃然大怒。　　又是骂程咬金糊涂，又是骂方源糊涂。　　两人都是糊涂得很，大晚上的持武器去砍人大门又叫嚣做什么？　　救一下子就逃跑做什么？　　“陛下，还有继续盯着吗？”

“程将军那里......”　　李君羡讪讪说道。　　他负责盯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真心替程咬金捏把汗，竟然这么大胆。　　对方是博陵崔氏啊，怎么就那么狂妄。　　“等天亮再说吧。”

李世民摆摆手，让李君羡下去。　　气过后，李世民大致想清楚了方源的意思。　　这小子，是想作为皇帝的自己去救程咬金。　　一是方源知道自己救不了。　　二是金吾卫今晚没有出动。　　三是这件事本身是高密公主引起的，自己全程没有出过手。　　真是混账小子，竟然开始算账皇帝，等这件事结束后不能这样放过他。　　也不知高密公主现在在哪里，会不会被抓到，火还会不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是。”

李君羡应声退下。　　这一夜，很多人都在打听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都知道程咬金被博陵崔氏拿下，皇帝没有出面援救。　　堂堂国公被抓住，众人都满脸的怪异。　　次日天亮。　　百姓们纷纷震动。　　一晚上烧毁了这么多商铺。　　长安城作为帝都以来发生最可怕的失火事件。　　不知道情况的百姓人心惶惶，担心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大街小巷都议论着，议论着这件事关乎谁和谁的身上。　　李君羡带着李世民的意思前往博陵崔氏。　　“族长说了，程咬金可以放，但崔玄素等人也要放回来。”

“还有昨晚将我族一众商铺烧毁的元凶，也要交给我族。”

崔润玉没有露脸。　　仅仅是由通行的守门护卫传信而已。　　李君羡得知情况后，一言不发离开。　　他是禁军大统领，崔润玉不接待也就罢了，传信也只让一个小小的看门狗传，这让他大感不给面子。　　“族长，李君羡什么都没有回复就离开。”

看门狗回禀崔润玉。　　“不管他。”

“高密公主现在找到了吗？”

崔润玉没有理会李君羡的情况。　　在他看来，李君羡也不过是李世民身边的一个护卫而已。　　当下他想要找到的是高密公主在哪里，然后追究假币的事情。　　假币的事情肯定和方源有关的，只是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不好针对方源。　　这里其实有个前提的，那就是方源是长安令。　　如果方源不是长安令，崔润玉会直接带上族兵闯进方府抓方源。　　长安令能够调动长安县衙，这支力量不大，但是代表着维护长安城的治安。　　长安城的百姓对这支力量有着非同一般的认可，博陵崔氏不好惹臭自己的名声。　　“好像是消息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这里还有人在这里，低着头讪讪禀报。　　“你们真是废物，找个人都找不到。”

崔润玉不由得骂自己手中的探子。　　长安城四方城门有自己的人，高密公主不可能出城的。　　“族长，有没有可能进皇宫避难了？”

探子不确定问道。　　他们盯着长安城各地，但就是没有找到高密公主。　　剩下就只有两个地方没有去，一个是太上皇的太安宫，一个是皇宫。　　这两个地方比较隐秘，想要认真搜查不容易。　　“不在皇宫，但太安宫可以查查。”

崔润玉沉吟片刻，缓缓道。　　五姓七望在皇宫也是有不少人的。　　或护卫，或太监，或宫女，但没有妃子。　　这么多人在皇宫，但没有听说高密公主进宫。　　那么高密公主大概率不会在皇宫。　　那么就有可能在太安宫。　　“是。”

探子应是离开。　　崔润玉正想起身去处理其他事情。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守门的护卫再次进来。　　“族长，三皇子私下到访。”

守门护卫恭声禀报。　　“私下到访......请他到书房。”

“另外，给刑部的族人传个信，让他们救崔玄素。”

崔润玉眉头微挑，淡然道。　　私下到访，也就是说不是代表皇帝到来，而是以自己的身份带来。　　堂堂三皇子私下约见一方大族长，这是不被允许的，容易被皇帝责骂。　　但他还是来了，所以崔润玉决定见一见这个颇有名声的三皇子。　　另外一边。　　方源在长安县衙找人看了程处默。　　是重伤，但不致命，再加上身骨从小就好，没有大问题。　　他和尉迟宝琳等人都被关进牢房里，都是环境不错的几间楼房。　　在家里人过来后，方源就象征性收点罚金什么的，就放他们离开。　　但崔玄素则是被留下，还分开关押，像上次一样，方源安排了不少强壮的狱友住进去。　　“方源，你替我好好教训那混蛋！”

程处默被转移之前，气呼呼叮嘱道。　　方源自然让他放心离开，并且也已经安排人招待对方。　　只是，程处默前脚刚刚被转移回家，后脚刑部就有人过来。　　“刑部郎中邵耀飞，见过方令！”

一个中年人到来。　　身后带着四个刑部官吏。　　同时手里还拿着一封文书递给方源。　　“你们要崔玄素？”

方源还礼，也看清楚文书的内容。　　刑部的文书，要求转换崔玄素到刑部受审。　　理由是崔玄素涉嫌一桩命案，情况严重，要求立即转移。　　话落，长孙冲和秦怀玉几人都走过来，站在方源的身后看文书。　　他们没有受伤，还没有离开，想和方源在商议一下八方集团的事情。　　“正是，请方令行个方便。”

邵耀飞不卑不亢，微微点头道。　　“这个方便本官给不了你们，你们回去吧。”

方源摇摇头，将刑部文书给回对方。　　“方令，下官办事，合情合理，请问为何拒绝？”

邵耀飞接过文书，但似乎并不奇怪方源的拒绝。　　“让你上级来问吧，本官现在公务繁忙。”

方源摆摆手，不想和他多说。　　不用想，这是博陵崔氏的手段。　　尽管他们的手段合情合理，方源却不吃这一套。　　“方令，您拒绝我，我若回去，就是您的失职。”

“如果我回去，将会是尚书省的文书，您想好了吗？”

邵耀飞平静说道。　　言语间似乎是替方源考虑。　　但实际上，明眼人都听出是嘲笑方源。　　“走吧。”

“别让本官赶人。”

方源不再理他，回位置上坐下。　　邵耀飞微微一笑，同样转身离开。　　“方源，不会真让他们将崔玄素转移吧？”

长孙冲走近，眉头紧皱道。　　刑部的理由充分，谋杀案件和闹事有很大的差别。　　以谋杀案来带走崔玄素，是合情合理的，符合法律，方源是不能强留下的。　　而刚才邵耀飞的意思也很明显，如果回去，将会是尚书省的文书，这会让上面觉得方源失职的。　　“估计是看不住的。”

“你们找几个武功高强囚犯进来吧。”

方源叹息道。　　博陵崔氏的能量太大。　　不仅轻易调来刑部的文书。　　还有可能会调来尚书省的文书。　　杜如晦虽然是尚书右仆射，但上面还有个尚书左仆射。　　留住崔玄素等人是不太可能的了，最多还能趁早为程处默报仇。　　“明白了。”

长孙冲几人相视一眼，重重点头道。　　他们快速离开，很快就安排几场闹事。　　而与此同时，尚书省的转移文书也快到达长安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