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想寺，冯锷已经睡下了，今天晚上值班的是高玉荣，他在接待从秋湖山前来拜访的一排长。　　对于侦查连来说，下午的战斗，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虽然冯锷没有特地说明，但是弟兄们的嘴可都闲不住，战斗情况和白虎山土匪的傻样成了他们的最好谈资。　　当然，缴获的那些破烂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特别是那些得到了小东西的弟兄，不管是啥，一个个都挂在脖子上当成了证明。　　啥？你说剩下的那些去哪里了？经过老兵班长的特别交代，这些弟兄异口同声的说炸掉了，反正不能给鬼子留下。　　“剿灭白虎山？”

高玉荣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军官，想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　　“是的，高连长，奉上峰命令，白虎山必须为他们之前犯下的事情付出代价，这是国法，也是我辈军人的使命。”

一排长一脸正气，表现的非常慷慨。　　“兄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一起打日本人的时候！甭管以前白虎山犯过什么事，至少他们现在在打日本人，这个时候剿灭白虎山，那不是让日本人高兴吗？”

高玉荣一脸的不解，看着眼前的军人。　　“上峰有令，我们不得不执行，长官是不打算配合吗？”

一排长质问着高玉荣。　　“兄弟，现在是在哪里？沦陷区！你要真的是个军人，应该打日本人，而不是窝里斗；明白吗？”

高玉荣还在规劝。　　“长官，日本人不是一两天可以赶走的，土匪确实一两天就可以剿灭的；就问你们配不配合，你们如果不配合，我会把情况向上级反映。”

一排长仍然在坚持，希望用上峰来压住苏皖支队这帮娇兵悍将。　　“我做不了主，你等着。”

高玉荣没办法了，只能去找冯锷。　　“什么？”

冯锷睡眼朦胧，被高玉荣的话给震惊到了，睁开眼睛，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营长，是真的，现在人还在前面，你要不要去见见？”

高玉荣点着头，非常肯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帮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还他女马的是游击队，这他女马的是投靠了日本人的汉奸吧！”

冯锷一脸的鄙夷，嘲弄着。　　实际上冯锷还真说对了，这帮人现在就是准备投靠日本人，当汉奸，只是现在还没明着扯旗了。　　“去他女马的，见个屁啊！还想让劳资配合，让他滚。”

冯锷高声的咒骂着。　　“营长，可是他要是向司令部告状怎么办？我们是不是派几个弟兄意思一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高玉荣提醒着冯锷。　　“不派，一个人都不派，让他给劳资滚，随便他怎么向上峰反应，责任劳资一个人扛了，看他能拿劳资怎么样？让他马上离开这里，告诉他，我们只接受苏皖支队的命令，没事别来这里晃悠，如果那个弟兄误伤了他们，可别怪劳资没提醒。”

冯锷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赶快让那人滚蛋最好。　　“行，那我去了。”

高玉荣点点头，这里是冯锷做主，他当然只有执行命令，只是他现在在想说辞，尽量让苏浙皖边区游击队没话讲。　　“今天晚上谁值哨？”

高玉荣刚准备出门，冯锷叫住了他。　　“上半夜是一排三班，下半夜是二排一班。”

高玉荣愣了一下，回答着冯锷的问题。　　“让这两个班长和王宁过来，现在。”

冯锷也不睡了，坐了起来。　　“哦！”

高玉荣搞不懂冯锷想做什么，只是看营长的表情，好像心情并不怎么好。　　“兹拉！”

冯锷从兜子里掏出一支烟，划燃火柴点上，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抽了，可是现在烦躁的心情让他又想起了这个东西。　　“吧嗒！”

“咳咳咳……”　　猛的一口进去，冯锷一下子没适应，剧烈的咳嗽起来。　　“报告！”

两个班长是跑过来的，今天晚上值哨，这两个人都是穿着军装睡的，接到通知马上就跑了过来。　　“咳咳咳……进来！”

剧烈的咳嗽中，冯锷艰难的说出两个字。　　“咳咳咳……”　　冯锷在继续咳着，两个班长互相看了一眼，而这个时候，王宁已经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碗，给冯锷倒了一碗水。　　“营长，喝口水？”

三班长端着水，递给冯锷。　　“咕噜、咕噜……”　　冯锷一口把水喝下去，感觉好了很多。　　“三班长，带你的弟兄，现在立即监视白虎山，别被他们发现了。”

“二班长，你的人现在开始值哨。”

冯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睛看向王宁。　　“你们两个去准备吧！岗哨不能空缺，等二班接哨之后，三班再出发。”

王宁盯着两个班长，他知道冯锷还有事情没说，恐怕接下来的事情要自己去了。　　“是！”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退出了冯锷的房间。　　门并没有关，冯锷就这么看着门外，招招手，让王宁靠过来。　　“你现在马上……”　　冯锷在王宁的耳边悄声的交代着，听得王宁一愣一愣的。　　“营长，这合适吗？”

王宁问道。　　“秋湖山的人是什么样子，最近你应该也听说了不少，沦陷区，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多对错，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这个连队里面，跟我们一条心的不多，而你，是我最信任的弟兄。”

冯锷拍着王宁的肩膀。　　“我明白了，营长，我现在就去。”

王宁点点头，走了出去。　　为什么冯锷会让王宁去，因为张川和闵飞各带着一个班的弟兄在溧水附近，一排的排长正好是王宁，让他去办接下来的事情，要方便很多；最关键的是，冯锷对于现在的连队，不知道那些人可以信任，他怕被出卖。　　“吱呀！”

冯锷没有再睡，关上门，冯锷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他很想抽，但是又怕连续的咳嗽。　　“营长，秋湖山的人走了。”

返回的高玉荣看着坐在台阶山的冯锷，诧异的看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营长还不去睡？难道情况又有变化？　　“有火没？”

冯锷比划着拿在手上的香烟，看着高玉荣。　　“哦！有！”

“兹拉！”

高玉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还是从兜子里掏出了火柴，划燃了凑到冯锷的嘴边。　　“吧嗒！”

“呼！”

这次终于没有咳嗽。　　“来一支？”

冯锷掏出口袋里面的烟，递给高玉荣。　　“谢谢营长。”

高玉荣是个老烟鬼了，自然不会拒绝，抽了一支，很熟练的点燃。　　“呼！”

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都在抽烟，周围传来虫鸟的鸣叫声，无想寺里面，除了篝火的噼啪声之外，就只有睡梦中弟兄的鼾声了。　　“让所有的弟兄们穿着衣服睡觉，晚上随时准备集结。”

冯锷把烟屁股仍在地上，用脚踩灭，交代着高玉荣。　　“啊！”

“是！”

高玉荣又一次被搞懵了，完全搞不懂冯锷想干嘛，不过长期习惯性的执行命令，让他瞬间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