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人永远都追不上自己悔恨的事情吗?”
把手里的苹果仔细的切成漂亮的兔子的形状,河田佑希道:“小时候想要的玩具、漂亮的衣服、美丽的高跟鞋,每次都对自己说,等我有钱了就买,之后就会错过,然后去悔恨。你对你哥哥的事情,也是在他自杀了之后,你才懊悔没在他活着的时候挽留住他的生命吧。而现在,你大概要做着的事情,大概也是你以后将要去懊悔的事情。”
“不想去懊悔那该怎么做,我已经不知道了啊。”
楚绵绵紧紧抓着被子,她现在,明明知道向前走去的路,将是怎样的黑暗,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躲避开才好。前面的路,似乎已经因为哥哥的死亡,被铺好了。她将中止留学生涯,回国,打掉孩子,被所有人不耻被憎恨着,然后一辈子赎罪。“虽然我不想给别人出什么馊主意啦,但我觉得有时候逃跑并不可耻。只要没再去伤害什么人就好了。”
河田佑希把水果放到桌子上的盘子里,站起身来道:“我是个很爱多管闲事的人,我叔叔还有三天出院,你在这期间想想看吧,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帮你。”
河田佑希说着走了出去,回到隔壁的卧室里,病床上的人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你又去隔壁病房了。”
“总觉得不能放着她不管,我这爱管闲事的病大概一辈子也治不好了。”
河田佑希撩了下发道:“反正我也有一点能力,稍微帮她一把吧。”
“啧,这可不是什么爱管闲事,我们佑希最是有正义感,不能放着需要帮助的人不管。”
卡特笑了起来,却是以她为傲。又一个白天转黑夜,楚绵绵只敢算着时间,趁着H市时间夜里两三点打开手机,她下了许多决心打开了父亲发来的邮件。最初都是叫她回电话之类的,有一条是头一天发来的:绵绵,过几天是你大哥的葬礼,我给你打了钱,你回来吧。楚绵绵看着那条短信,许久许久。学校没办法继续去了,就算孩子打掉了,学校也是没办法呆了,而且她确定回国之后就不可能有机会再回来了。家……回去了,只会增加家里的负担,叫家人看到她更痛苦。孩子要打掉吗?回国之后的确是很容易打掉,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确是该打掉的。可是这孩子是在大哥离开人世的时候被检查出来的,就像是一种生命的延续一般。她已经害死了大哥,还要再害一条未降生的性命么?又是沉重的一夜思考,楚绵绵不得不逼着自己做了选择。河田佑希和她约定的最后一天,楚绵绵一早就等着河田佑希了。河田佑希拿着花出现的时候,就见楚绵绵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背着一个包。“你做了决定吗?”
河田佑希看着她。“我、我不回家,我这样根本没脸回家,而且我已经害了哥哥,欠下的罪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赎,肚子里的孩子,我更、更不能……”楚绵绵咬着唇轻抚住了肚子低下头道。“你做了决定就好,有什么打算。”
河田佑希问道。楚绵绵抬起头来看她:“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但不知道该去哪里……”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因为父亲大概会找来,住的地方也好,学校也好,既然要逃走了,她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把学校的学费退掉,然后把租的房子退掉能换点钱,现在先离开这里吧。河田佑希想了下,道:“那你跟我走吧,去巴黎吧,我要在巴黎逗留两个月差不多,之后就回日本。我叔叔他们在那边有很正经的工作室,你跟我去那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考虑在那里打杂。”
楚绵绵和河田佑希,完全是萍水相逢,她的帮助突如其来,任谁都该去警惕的。可是楚绵绵看着河田佑希的那双眼睛,星辰一般澄澈动人,不掺一丝杂质,她就那么信了她。走吧,去巴黎吧。逃吧,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她的逃跑,是懦弱的,是卑鄙的,但也许是对大家都好的。继母和妹妹不看到她,也能减轻痛苦,爸爸也不用夹在自己和妻子中间。大哥,真的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会想到赎罪的办法,所以对不起,现在我要逃跑了。“我今天就去学校,我、我办完了回来找你吗?”
楚绵绵攥着包问。“你一个人去的话,会很麻烦吧,我陪你吧。”
河田佑希自告奋勇的说了一句,随着楚绵绵去了。几天之后,楚绵绵开了手机,这次不是在半夜,而是在一个云淡风轻的下午,她打开手机拨打了爸爸的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顿时传来父亲焦急的声音:“绵绵,你怎么一直都关机,我现在人都到机场要去接你了。你大哥的事情,我知道对你冲击很大,但是现在家里可承受不住你再出事了,你快回来吧。”
楚绵绵安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的开口:“爸爸,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回家,我没有脸回去。大哥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
“你、你在说什么,绵绵。”
“爸爸,我、我要一个人开始生活了,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经常给你发明信片报平安,但是我现在真的不能回去,爸爸,你要注意身体,还有真的对不起,等我有能力承担我所犯下的这些错的时候,我一定回家。爸爸,再见。”
楚绵绵说完,不敢再和父亲说任何话,匆匆的挂了电话关机。她不敢再去听父亲的声音,怕又产生了动摇。登机口近在眼前,河田佑希已经在等她了,楚绵绵深吸一口气,压住所有眼泪迈开了脚步。她会回去,不是现在,以后一定会回去的,所有犯下的错,该还的债,她都会还的。楚绵绵坚定着这份决心的同时,唐宫曜的寻人也漫长无果。世界之小,想要相遇只是一个偶然就可以碰到。世界之大,想要寻找一个人,却竟然动用所有力量都无果。唐宫曜不死心的握紧了手。他一定要找到她,即使现在不行,以后也一定要找到她。错乱的时光一晃又是夏天,三年过去了,楚绵绵再次回到了H市,这次她褪掉了所有的稚气,用安静和平和包造就了新的成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