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击败唐军,这才是高建武最关心的事!所以在问出这话的时候,高建武紧张的盯着渊盖苏文,渊盖苏文缓缓而又坚定的点头道。“唐军毕竟只有十几万兵马,并不足为惧,火炮、火枪确实厉害,却各有缺陷,臣一定能击败唐军!”
高建武听了心中一松,朗声道。“好,爱卿尽管放手一战,等打退唐军,孤一定重重封赏,就是裂土封王亦无不可!”
渊盖苏文躬身道。“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打败唐军,臣提头来见!”
高建武沉声道。“好,那孤就将王都,将整个高句丽的生死存亡都交与爱卿了!”
在高建武离开之后,渊盖苏文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缓缓坐了下来,眼神十分冷静清明,哪里还有刚才感激涕零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王上亲自来,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又是托付,又是重重有赏,又是裂土封王,然而他却知道,那都是扯淡,如果大军没有兵败,而是大获全胜,那今天王上还会礼贤下士吗?不,只会尽情的羞辱他,数落他的罪责,然后处死他!什么重重有赏?什么裂土封王?等他击败唐军之后,王上必定欲杀他而后快!因为功高盖主!因为狡兔死走狗烹!“既然你欲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渊盖苏文喃喃道,渊盖苏文挂帅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知道这消息的人莫名都松了口气。这一年的时间,王都的人对渊盖苏文的态度可是几经变化,由最初的追捧自豪到唾沫横飞的谩骂,如今又觉得只有渊盖苏文能力挽狂澜,虽然这场危机或许是因为渊盖苏文而起,但是渊盖苏文的能力却毋庸置疑。深宫中,高建武静默的坐在那里,内侍低声禀报着侍卫探听到的市井消息。“百姓们都有渊盖苏文挂帅,高句丽有救了!就连朝中的官员也是这么说的,还有不少人说,说……”高建武声音低沉。“说下去!”
“还有不少人说,王上早该让渊盖苏文挂帅,那唐军早就败了,王都也不必经历危难,还说,还说,王上用人不当不能选贤任能。”
高建武听了嘴角抽动,最终什么都没说。“渊盖苏文呢?在干什么?”
高建武沉声问道。“渊将军在查看城防,查验军械,还有去兵部查看调兵的情况。”
内侍恭声道,高建武听了默然无语,看了看王案上的奏章,沉声道。“这些都准了!”
内侍听了吃惊道。“王上,这些官员可都是……”高建武瞪了一眼内侍,沉声道。“他想杀谁就杀谁,想升谁的官就升谁的官,只要能打败唐军,随他折腾吧!”
有内侍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王上,大兄求见王上!”
“宣他进来吧!”
高建武淡淡道,大兄宋景走入了大殿,恭声道。“臣拜见王上!”
高建武沉声道。“宋爱卿可有事要奏?”
大兄宋景环顾左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高建武微微摆手道。“他们孤都信得过,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大兄宋景沉吟道。“请恕臣斗胆,想问一问王上,觉得渊盖苏文一定能击败唐军吗?”
旁边的内侍们听了不禁垂下了头,两股战战,因为大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压抑,这是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是啊!渊盖苏文一定击败唐军吗?虽然渊盖苏文立下了军令状,可是高延寿受命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信誓旦旦?所以,高建武心中也没有答案,他长身而起,沉声道。“孤只能相信渊盖苏文,相信他一定能击败唐军!”
大兄宋景沉声道。“古人说的好,未虑胜先虑败,王上可想过,如果渊盖苏文也败了,该怎么办?”
高建武听了皱眉道。“宋爱卿到底想说什么?”
宋景沉声道。“渊盖苏文和李庸是好友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他仍然忠于王上,可此战若是败了,高句丽将亡,渊盖苏文仍然能做大唐的臣子,甚至朝中的官员都能做大唐的官员,可是王上您呢?”
高建武听了脸色愈发的阴沉,不得不说宋景说的确实有道理,就算高句丽亡了,满朝文武都可以投效大唐,做大唐的官员,唯有他这个王上,会成为大唐的阶下之囚,甚至被赐毒酒一杯,高建武沉声道。“宋爱卿也想归顺大唐吗?宋爱卿是我朝大兄,是朝中屈指可数的重臣,想必能在大唐捞到不小的官位!”
宋景躬身道。“臣若是真有此心就不会来说这些话了,正因为臣不想做唐臣,所以才斗胆而来!”
高建武沉声道。“那爱卿到底想说什么?”
宋景缓缓道。“求和!”
高建武听了微微皱眉。“求和?”
宋景缓缓道。“对,割让辽东以求和!”
高建武沉声道。“辽东是我们高句丽的门户,若失去辽东的屏障,那以后我们高句丽只能任由唐军进出,随时都有可能亡国!”
宋景沉声道。“王上,割让辽东也只是权宜之计!”
宋景沉声道。“一来,求和可以拖延时间,一旦进入了冬季,唐军怎么受到了严寒?大雪封路,唐军补给困难。二来,就算大唐就此撤兵,占领了辽东,那又如何?大唐四处受敌,西有吐蕃,北有突厥,更有薛延陀、铁勒等诸族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战争,到时候收复辽东还不是轻而易举?又何必非要打这没有把握的一战呢?若是战败,大唐再无忌惮,势必要吞并我们高句丽,我们输不起啊!并非是臣胆小怕死,臣一片赤诚之心全是为王上,为高句丽着想,还望王上三思啊!”
高建武听了心中十分的挣扎,他不得不承认宋景说的也很有道理。“爱卿所思所虑也未尝没有道理,爱卿能够秉公直言,孤很是欣慰,只是兹事体大,孤还要再三思量!”
高建武沉声道。唐军自乌骨城继续进兵,无论是守城的将士还是普通的百姓,全都胆寒不已,间或有血性的将领想要誓死守城,怎奈下面的将士们早已经胆寒,根本没有士气坚守,听到大炮一响就土崩瓦解了,这些城池都已经被放弃了,大军一路甚至算不上打仗,就只是在行军,朝着高句丽王都平壤城挺近,如今军中的将士们对攻占高句丽王都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这要是攻不下高句丽王都,也没脸面回去了,就连新罗使团的人都已经绝望了,就打到这里了,一路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说打不下高句丽王都也没人信啊!还没打到高句丽王都,却先迎来了高句丽的使臣。“外臣是高句丽大兄宋景,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宋景恭声道,大兄?高句丽这官名起的可真是奇葩,李庸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吐槽归吐槽但是他也知道,大兄在高句丽绝对是屈指可数的重臣,堂堂大兄来做使臣,可见高句丽是真的慌了,也是,他们都快打到高句丽王都了,高句丽人能不慌吗?李二风轻云淡的问道。“高句丽大兄?是高建武让你来的?来的求和的吧?”
宋景恭声道。“外臣是为两国的友谊而来,数百年来,辽东始终不宁,不论是高句丽的百姓还是中原的百姓,全都苦甚!为何两国不能和睦共处?我王愿奉大唐为宗主国,世代恭顺,和睦共处,从此辽东再无战事,天下幸甚!”
李二淡淡笑道。“某领兵东征,一方面是想解救新罗,另一反面就是想让辽东再无战事!”
虽然两人都说想让辽东无战事,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一众将领们听了全都点头,只要覆灭了高句丽,辽东自然就没有战事了,长孙无忌笑道。“宋大人是不是太自负了,我们大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已经杀到了这里,难道宋大人觉得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让我们退兵?”
宋景沉声道。“我们王上决意割让辽东,高句丽世代都是大唐的属国,辽东是我们高句丽的屏障和门户,由此可见我们王上的诚意,还请皇帝陛下以天下苍生为念!”
李二莞尔道。“还需你们割让吗?辽东早已经是某的的囊中之物!明明能占领整个高句丽,为何放弃只取辽东?”
众人听了不由都笑了起来,丢掉西瓜捡芝麻,傻子才会干呢!宋景正色道。“难道皇帝陛下觉得一定能攻下王都吗?一定能攻灭我们高句丽?”
程咬金听了噗的一声笑了。“怎么,高建武还不死心啊?还存在幻想啊?还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啊?”
宋景沉声道。“我们高句丽还有数十万大军,平壤城是一座雄城,纵然贵国有火炮,也轰不破平壤城!而且,盛夏已过,天气很快就会转寒,寒冬将至,皇帝陛下知道这里有多冷吗?皇帝陛下知道辽东有多冷吗?孤军深入,大雪封路,饥寒交迫,到时候,大军不攻自溃!皇帝陛下一定不会甘心,从此之后,干戈不止,恩怨难消,流血漂橹,尸骨累累,百姓何其无辜啊!”
“严寒?”
李二似笑非笑道,宋景认真道。“是的严寒,当初前隋三次东征皆以失败告终,固然有我们高句丽的儿女们誓死抵挡的原因,还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严寒,《孙子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无论皇帝陛下还是诸位将军都精通兵法,自然明白天时的重要性!”
天时确实很重要,尤其是高句丽的严寒,恐怕中原的将士们很难适应。李二他们也都明白,当初前隋三次东征,冻伤甚至冻死不知道多少人,不过,不论是李二还是程咬金他们表情都很轻松,即便很快就打下了平壤城,然后平靖各地回师大唐,也一定会在高句丽经历寒冬,那又如何?将士们都备着棉衣呢!尉迟恭哂笑道。“我们大唐男儿岂会惧怕区区一点严寒?真是笑话!”
程咬金笑道。“就是,就是,还怕冷,你们高句丽男儿怕不是阳气不足吧?”
宋景听了很是无语,区区一点严寒?你们怕对辽东的严寒一无所知,有本事你们舔铁试试啊!宋景正色道。“辽东的严寒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今天,外臣来此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真的想化干戈为玉帛,当初,王上发兵攻打新罗,一方面是因为我们高句丽和新罗的恩怨太深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被有心人挑唆,我们王上也很后悔,为表歉意,我们愿向皇帝陛下进献珍宝,而且向皇帝陛下进献十名我们高句丽最美的美人。”
李二听了脸色十分平静,珍宝?高句丽这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除了高丽参还能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至于美人?李二更是不屑,就是仙女也比不上观音婢啊!长孙无忌、程咬金他们也不怕皇帝听了会动心,高句丽能有什么珍宝?至于美人,皇帝和皇后的恩爱古今罕见,皇帝会对什么高句丽美人动心才怪呢?况且,什么珍宝什么美人,等打下了高句丽还不都是手到擒来?还用得着高建武送?所以,和谈是不可能和谈的,都打到这个程度了,谁要敢说和谈,会被打的,相比别人送,某还是喜欢自己取,李二刚想开口说这话,却没想到李庸开口了。“想和谈啊?也不是不可以!”
李庸悠悠道,宋景听了心中狂喜,刚才他已经发现了,无论大唐皇帝还是这些将领们都没有一点和谈的意思,甚至对严寒也一点都不忌惮,他还以为此行已经失败了呢,没想到竟然有人赞成和谈,能在御帐中插话,想来地位一定不低,而且还是在皇帝还有一众名将们没有一人有和谈意向的情况下开口,可见此人的地位绝对不一般,心中狂喜的宋景立即转头看向出声的那人,然后他才惊讶的发现,这人看起来好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