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胜机?唐军的粮草突然着火了?唐军突然染了瘟疫?还是大唐皇帝突然死了?问题是这种事太虚无缥缈了,也许等上个一二十年也等不到。“大人,到底是在等什么胜机啊?”
有官员禁不住问道,大对卢沉吟道。“这个,不知道。”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有人迟疑道。“该不会是在等下雨吧?”
“可是,据之前传来的消息,即便是雨天唐军的火炮一样可以使用啊!等雨天又有什么用?”
有官员反驳道。“确实是这个道理,等雨天谈不上什么胜机!”
有官员问道。“敢问大人,这胜机什么时候出现啊?”
大对卢沉吟道。“不知道,不过莫离支说,快了!”
众人听了不由都沉默了,都是官场上混的人,对那些官话套话都十分的熟悉,这些话分明是敷衍,而且还是毫不留情面的赤裸裸的敷衍。“莫离支大人,该不会是想等天寒地冻大雪封路的时候吧?确实快了,屈指算来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有官员这样说,虽然语调很平常,但是这话里隐含讽刺的意味。“大对卢,守城并非是上策啊!从辽东到乌骨城到王都,多少城池的前车之鉴啊!”
“是啊,今天火炮轰鸣,咱们可都见识到了,东城是一片狼藉啊!百姓死伤无数!如今城里人心惶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太大兄叹道。“这些我们几个又何尝不知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守城并非上策?我们也劝过莫离支,莫离支说,唐军这是在使用激将法,唐军使用激将法就意味着唐军害怕攻城,所以才暂不出城一战,莫离支说,让我们不要担忧,胜机很快就会来的,让大家耐心等待!”
大兄沉吟道。“莫离支精通兵法,深谋远虑,既然早有准备,那咱们就耐心等待吧!”
除了耐心等待,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因为他们觉得渊盖苏文就是在敷衍,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城一战,什么等待胜机啊,其实就是为了拖延,如果渊盖苏文真的在等待胜机,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呢?难道是信不过他们吗?这都到了快要国破家亡的时候了,大家当然要同舟共济,这时候还信不过未免也让人心寒了。“等过几天若是还没有动静的话,那老夫会再去问问的,行了,大家都散了吧!都放宽心,如今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若是咱们这些朝中的官员就是主心骨,可不能再慌了,不然百姓会更加惶惶不安!”
大对卢殷殷嘱咐道,大家三五成群的散去,一路上都在低声议论着,有些话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但是私下里却免不了议论,渊盖苏文兵变弑君这是大逆不道之举,但是王都却异常的安静,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还对渊盖苏文充满了信心,但是现在,他们突然就渊盖苏文感到失望,渊盖苏文真的能击败唐军吗?只靠坚守真的行吗?唐军有犀利的火炮啊!那可是攻城拔寨的利器,整个平壤城里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以前只是听说过火炮有多么厉害,而今终于见识到了,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可怕,平壤城里人心惶惶,唐军大营里,气氛也不是那么轻松,从乌骨城往平壤城挺进这段时间里,他们还真没想过渊盖苏文竟然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这他娘的,还一直以为渊盖苏文是个人物,没想到他坐拥二十多万大军,竟然都不敢出城一战,真是让人看扁了!”
程咬金嚷嚷道,这话说出了所有将领们的心声,要说兵力不足,你渊盖苏文龟缩在城里也能说的过去,你特么有二十多万大军,就算去掉那些杂鱼兵马,也还有十几万精兵啊,这还龟缩在城里,实在让人瞧不起,是男人,就出来真刀真枪的干!“这个渊盖苏文,送他开裆裤他竟然都忍得住,还有那些高句丽的将领们看着那些女人的衣裳竟然也能忍得住!不是在乌骨城被打怕了吧?”
尉迟恭道,李孝恭也点点头道。“肯定是怕了,但凡还有点心气,受了这样的侮辱就该爷们一点,既然他们怕的不敢出城,那咱们就直接攻城!”
长孙无忌微微摇头道。“平壤城内兵精粮足,而且一直在准备,要攻下平壤城绝不容易,就算有火炮,这也是一场硬仗啊!咱们的兵力还是太少了,若是有二十万大军的话就好。”
虽然长孙无忌没有明说,但是显然是不赞同攻城,徐世绩沉吟道。“高句丽人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真要攻城的话,确实会是一场硬仗,这一场仗绝不好打!”
李二沉声道。“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不好打也要打,都打了这里,若是不能攻下平壤城,你们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都打到了平壤城下,却功亏一篑,恐怕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人会甘心,程咬金大声道。“不攻下平壤城,誓不回师!”
尉迟恭也大声道。“不错,不攻下平壤城,誓不回师!”
李二点头道。“好,就是要有这种信念,只要有这种信念,就一定攻下平壤城!”
相比一众将领们信心满满的样子,长孙无忌的眉头有些皱,既然大军打到了平壤城下,确实不该放弃,他也对攻破平壤城有信心,但是攻下平壤城需要多久呢?而皇帝毕竟不只是大军的统帅,更是天下之主,又怎么能一直耗在高句丽呢?这才是让长孙无忌最为担忧的地方,但是,他也知道,依皇帝的性子,不可能放任将领们来打而自己返回大唐,大帐里的将领全都一脸坚毅,就准备等皇帝一声令下,明天就开始攻城了,李庸沉吟道。“也不知道今天收兵之后,渊盖苏文有没有受到高句丽百官的诘问!”
李二听了心中一动,沉声道。“明天继续叫阵,若渊盖苏文还不出战,那后天就开始攻城!”
这一夜,平壤城里的人注定难免,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对即将到来的明天充满了紧张和忐忑,而这一夜,唐军大营中的将士们倒是一夜酣眠,朝阳升起,鼓角声鸣,浩浩荡荡的大军再次出现在了平壤城下,不过,城墙上的守军已经严阵以待,渊盖苏文同样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上千骑兵用长枪挑着无数花花绿绿的衣裙再次出现,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你们倒是来攻城啊!你们老是侮辱人有什么意思?相比看到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裙,他宁愿看到唐军攻城。“高句丽的男人们,你们还有卵子吗?”
“高句丽的男人们,你们是不是都喜欢龟缩在女人身后?”
“是男人就出来打一仗啊!”
“还是穿上衣裙做女人,回家哭去吧,别做男人了!”
“你们不会都自阉了吧?哈哈,我们不欺负阉人!”
“渊盖苏文是缩头乌龟,整个高句丽全是缩头乌龟!”
上千的骑兵一边纵马奔驰,一边齐声大喊着,相比昨天,他们用高句丽语喊的更纯熟了,城头上一片寂静,所有的将士们听着城下的谩骂脸上都火辣辣的,实在是太气人了,他们紧紧的攥着拳头,恨不得立即出城杀个痛快,然而,要说最难堪的人是谁,那毫无疑问是渊盖苏文,因为他才是大军的统帅,他不知道那些不明真相的将士们听到这些谩骂会怎么想,估计心里一定会埋怨他这个统帅吧!偏偏他还不能说出真相,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再等两天就可以了,再等两天就可以了。“看来今天唐军是不打算攻城了,要不,大帅您日理万机,要不您先回宫?”
旁边的将领体贴道,渊盖苏文当然很想立即离开城墙,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煎熬,不止因为城下的叫骂让人听着生气,还因为他感觉有很多很多将士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他却不能离开,唐军兵临城下,还有什么事比守城更重要?他怎么能离开城头?万一他离开之后唐军突然攻城了呢?万一唐军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呢?万一有将士受不了激将法出城了呢?渊盖苏文缓缓摇头道。“唐军就在城下,本帅岂能离开?”
旁边的将领沉声道。“看这样子,唐军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攻城,大帅也不必在这里受这些闲气,若唐军攻城,末将会禀报大帅。”
渊盖苏文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言,区区一点激将法而已,本帅又岂会受不了?对了,东城靠近城墙的百姓都暂避了吗?”
“大帅放心,昨夜就已经挨家挨户通知了,大部分百姓天不亮就离开了东城躲避,不过还是有些百姓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离开。”
旁边的将领连忙道,渊盖苏文摆了摆手道。“不愿离开的就随他们去吧。”
突然,火炮的轰鸣声响了起来,无论是城墙上的守军还是城里的百姓听到这声音都有些心惊肉跳,渊盖苏文左右一看,不由脸色一变,火炮攻打的根本就不是东城,而是北城,一想到昨夜发动人手,挨家挨户的通知东城的人暂避,他差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谁能想到,李庸的火炮竟然拉到北城去了,李庸,求求你做个人吧!北城一片哀嚎,城里的百姓更是人心惶惶,昨天唐军轰击的是东城的百姓,今天轰击的是北城的百姓,谁知道明天唐军会轰击哪里?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今天东城的百姓拖家带口的都避开了,结果呢,白费功夫,结果北城的百姓却又遭了秧,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轰轰的火炮声,让整个平壤城都变得压抑起来,官衙里的官员们也纷纷跑到了廊下,虽然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是他们脸上却全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这样子是轰击的北城啊!”
“北城靠近城墙的百姓可没来得及撤出来呢!”
“谁知道唐军会轰击北城呢!”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四城靠近城墙的百姓都撤离了吧?还怎么过活啊?”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唐军也不攻城,就这么用火炮轰击城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如今城里已经人心惶惶,就怕继续下去,民心、军心都溃散啊!”
“我就说,唐军有火炮,攻城不可取!有二十万精锐之师,却固守在城里,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吗?”
“慎言,慎言,莫离支说了,很快就会出现胜机的!”
城里的百姓那就更不用说了,昨天还有些庆幸的人全都忧心忡忡,毕竟谁知道明天火炮会轰击哪里?别说走在路上了,就是坐在家里也不安全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砸成了肉泥,这谁不害怕谁不担心?火炮轰鸣,城墙岿然不动,城墙上的将士们都毫发无损,然而大家的脸色却都不好看,听到城里传来的巨响夹杂着哭喊声,他们心里都有些自责,不知道城里的百姓是不是在骂他们守城不力,所以,他们更想唐军快点攻城,不过想到那厉害的火炮,他们又心生寒意,如果能出城一战就好了,不用面对唐军这厉害的火炮,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帅却不准出城一战?难道是因为唐军的火枪厉害吗?可是唐军的火枪再厉害又哪有火炮厉害?火炮的轰鸣声中,不少将士们低声议论着,渊盖苏文的眉头微蹙,他的压力最大,无论是军中的将士,还是城中的官员百姓肯定都在非议他。“去取笔墨来!”
渊盖苏文转头吩咐亲兵道。“大帅是他要?”
旁边的将领听了连忙问道。渊盖苏文冷笑道。“与其让唐军这么轰击城池,不如给大唐皇帝加一把火,让唐军攻城,让大唐皇帝在这厚重的城墙上磕一嘴血,杀一杀唐军的士气,然后,再打他们个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