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祝贺啊！”

贾科长乐呵呵地跟他握手。　　因为参加电影节的关系，贺新和贾科长认识很早。而走近完全是因为宁皓的关系，这两位都是山西人，而且宁皓一直相当崇拜贾科长，在京城偶尔也会聚个餐啥的。　　“不打扰吧？”

贺新看到赵韬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特意还问了一句。　　“我这儿完事了。”

贾科长摆摆手，示意了一下现在是自己媳妇的采访。　　贺新朝赵韬点了点头，接着跟贾科长介绍道：“这位是程二导演，这位我们的女主角佟亚丽。”

“贾导演，您好！”

程二一脸恭敬地双手跟贾科长握手问好。　　作为第六代导演的标杆性人物，贾科长在导演这一个群体中地位是相当高的，大致就是仅次于国师、陈大导这一级别的存在。　　其实别看冯裤子牛逼哄哄的，媒体还常常把他和国师、陈大导并列称为“国内三大导”，其实在导演群体中对他的认同不多，更多的是把他归类到类型片的导演，就表现手法和艺术价值而言，他还远远达不到国师和陈大导那种高度，甚至比很多第六代导演都相去甚远。　　“程导演，我对你可是久闻大名。你的那部《犯罪分子》我看过，拍的特别好。这次非常期待你的《边境风云》。”

“贾导演，您过奖！”

“一点都不过奖，真的。如果你的那部《犯罪分子》今天来参加地平线单元评奖的话，我肯定给你发个最佳影片奖。”

“贾导，您好！”

这时佟亚丽也见缝插针地跟贾科长打招呼。　　“佟亚丽，丫丫，你好！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这次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贾科长说话细声细语，语速不快，看上去好象挺严肃的一个人，其实私下里还是很活泼，甚至还有点逗比。　　程二和贾科长初次见面，但就电影这个话题却很有共同语言，大家都是那种追求艺术的文艺片导演。　　别看贾科长人长的好象有点土气，但在电影创作方面却是一个相当新潮的人。比如他大概是国内最早采用DV拍摄电影的导演；最近听说又跟法国的一些制片公司在鼓捣VR电影创作的尝试。他坚定的认为VR电影一定是未来电影发展的一个方向，见人就推销他这种理念。　　贺新上辈子跟高科技无缘，所谓VR只知道是那种戴着头上的大眼镜，只是见过从未体验过，所以他对贾科长口中的那种沉浸式体验、虚拟环境交互式体验等专业术语很无感。　　在第六代导演这个群体中，到目前为止他绝对是混的最好的一个。别看他的电影在国内没啥票房，但在海外却很受欢迎。相比楼烨的我行我素，他不论在人际交往或者和官方打交道方面更会来事。　　而且在拍电影方面他有自己的公司，除了导演，更是一个商人，每年的海外收益，足以让他有充足的条件持续创作并且小日子过的很好。不象王晓帅那样，每次拍电影都苦兮兮的。　　贾科长还有一个特点，他可能是所有导演中唯一一位坚持用自己的妻子作为女主角的电影导演。用他的话来说，赵韬是他目光所及最好的女演员。　　这一世，贺新看过贾科长所有的电影，对他的这个解释不敢苟同。因为赵韬那张永远面瘫的脸，实在无法跟最好的演技联系起来。　　不过透过他的作品依旧能看得出来，贾科长对赵韬绝对是真爱。因为如果姜闻拍周筠是美，那么贾科长拍赵韬是动情。　　如今的赵韬已然从当年一个舞蹈老师成长为国际性的女演员，不光是贾科长的御用女演员，近些年还接拍了不少国外导演的电影。　　比如去年她就主演了英国著名黑人导演艾克萨.朱利安的《万层浪》，今年又是一部意大利著名导演安德烈.赛格亚的《我是丽》。　　他们夫妻总是同出同进，但是接触下来，不光是心思敏感的贺新，就连宁皓也在私下里说，赵韬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贾科长能够有今天的成色，绝对少不了赵韬背后的功劳。但如果贾科长哪天拍不出电影了或者干脆躺下了，赵韬估计也不会是能够陪着他走到底的那个女人。　　这会儿贺新正好听到记者向赵韬提问：“现在你除了贾导演的片之外还跟很多国外的导演合作，是不是想有意摆脱一下贾导？”

嚯，这个问题够辛辣的！　　他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就听赵韬笑道：“其实也没有说有意，只是顺其自然吧。我觉得当我遇到一个好的角色的时候，不论它是国内还是国外，不论它是有名导演还是无名导演，只要这个角色我喜欢，只要是适合我，我都会接拍。”

听听，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回答的滴水不漏。　　“谢谢赵老师！谢谢贾导！”

记者匆匆结束了采访，马上朝贺新谄媚地笑笑道：“贺老师，能采访您一下吗？”

贺新不过是恰逢其会，要是真的接受了采访，难免会有喧宾夺主之嫌，便笑着摇摇头道：“我就算了，要不然你采访一下小佟吧。”

刚才他留意了一下，这位记者是来自网易娱乐，也算是大媒体，不好得罪，于是就把佟亚丽拉出来当挡箭牌。　　佟亚丽如今也算是流量小花，相当受记者的欢迎，同时她在贾科长、赵韬这种文艺咖眼里，显然还不够分量，这样双方都能接受。　　果然，待这位记者屁颠屁颠去采访佟亚丽后，赵韬便朝他抿嘴一笑道：“小贺，后天《我是丽》首映，你可得来捧场哟！”

“那当然，别忘了我还是‘威尼斯日’的推介人呢。四号就轮到我们《边境风云》了，到时候也请您和贾导也一定赏光！”

赵韬笑着跟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电影节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个大Party，你捧我，我捧你，要的就是脸面。　　“哦对了，小贺，明年上半年你能不能留一个月的档期给我？”

贾科长突然又道。　　贺新稍稍一愣，继而忙笑道：“哟，贾导，您可终于想起我来了，是让我客串《在清朝》这部戏吧？”

贾科长的新片《在清朝》目前正在筹备阶段，据说是一部商业类型题材的古装武侠电影，刚才网易那个记者采访他的时候，还提到了这个话题。　　贾科长却摇摇头道：“不是，是我最近在筹备《在清朝》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一个新的题材。可能也是《在清朝》触发了我的灵感，其实不光是在清末民初这个大动荡大变革的年代里很多人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其实在当下社会也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这样的故事。我就是想把最近十年发生的几起引起社会轰动的真实事件表现出来。”

“真实事件？”

贺新一听就大致有些明白贾科长这次估计又要搞什么大动作了。　　比如说前几年他就拍了一部以伪纪录片的形式，通过七八个真实受访者和四名专业演员扮演受访人物的访谈讲述，把中国四十年的历史变迁清晰展现出来的电影——《二十四城记》。　　这部片子当时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还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当然这种片子大概率是不能在国内上映的。　　“对，真实事件。你比如说象周某华的案子、邓某娇的杀人案、胡某海上访，还有富士康的十三连跳等等……”　　“搞这么大？”

尽管贺新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这些事件确实轰动一时，但每件事都又非常敏感。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剧本呢？”

“呃，剧本目前还在创作阶段，我打算把《在清朝》先往后放一放，先把这部戏拍出来。具体的话，大概在明年上半年开机。”

贾科长沉吟道。　　“……”　　连剧本都没有，贺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贾科长见他一脸犹豫，忙又道：“是不是要看过剧本之后才能决定？”

“呃，当然能先看过剧本这个当然最好。只是我目前手头有一部戏估计也在明年三月份左右开机，就怕到时候在时间上会有冲突。”

“哦，这个没问题。我这部片子打算用类似古代‘四连画’的方式，用四个独立的小故事组成，就相当于请你来演一部独立的短片，这个在时间方面是可以调剂的……”　　说着，贾科长稍稍顿了顿，接着沉吟道：“初步想法已经有了，我想请你来演胡某海这个角色。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关心一下这起事件当时的一些情况，我这边收集了不少。”

胡某海事件，贺新太了解。这个案子发生在十年前，轰动一时。当时贺新刚刚通过成人高考，手头正好没什么戏，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上课。学生嘛，自然最关心这种事情，各种小道消息以及媒体上的报道，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事件太敏感，不便在文中复述。　　怎么说呢？　　象贾科长、楼烨，包括王晓帅在内，对国内发生的事情都有自己的类似公知思维的解读。尽管贺新很多时候对他们的这种观点不敢苟同，但是作为一名演员能够机会去塑造一些真实的、带有争议性人物的角色，也是非常过瘾的一件事情。　　脑子里快速转动了一番，打定主意后，他便不再犹豫，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了。不过到时候剧本出来以后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给我。”

贾科长见他如此爽快，顿时露出笑容，伸手拍他的肩膀有些困难，便拍了拍他的手臂道：“这个当然没问题。其实这个片段的初稿已经出来了。等回头回到京城有时间咱们一起碰一碰。”

……　　事情敲定，又跟贾科长、赵韬随便聊了一会儿，待佟亚丽这边采访完，贺新便拉着他俩拜访各种熟人。刚才说了电影节就是个大party，大家相互给面子，《边境风云》得奖不敢奢望，但首映必须闹出点声势来，以便卖出个好价钱。同时墙外开花墙内香，从电影节传回去的新闻也是一种最好的宣传，关键还是免费的。　　原本他特希望能够邀请到刘得华、李连结这两位大咖，可惜这两位都没有出现在开幕式的红毯。　　《桃姐》剧组就来了导演许安华和女主角叶德娴；他跟《夺命金》的导演杜琪峰不熟，好在有老贾的引见，老贾筹备的新片《在清朝》的监制就是老杜，老杜当然也很给面。　　《赛德克巴莱》剧组倒是浩浩荡荡来了不少，包括熟悉的黄志明、魏德胜、徐弱轩等人，只不过这帮人就敬谢不敏了。　　“蔡导！”

《人山人海》剧组就蔡上君孤身一人，主演陈煎饼和吴绣波都不见人影。　　“哦，小贺，我也正找你呢。”

蔡上君中戏戏文系毕业，跟张扬、刁一男、刘奋斗都是一拨的，当年还共同创作《洗澡》、《爱情麻辣烫》等优秀电影。如今这帮人继张扬之后，一个个都已经成为了导演。　　不光贺新跟他很熟，因为各自的朋友圈相交，程二和佟亚丽都跟他很熟。　　“怎么就你一个人，找我有事啊？”

蔡上君是个大胖子，还是个大光头，一件厚厚的中式黑色礼服裹着庞大的身躯，脑门上都冒汗了。　　他一边拿手绢擦汗，一边焦急道：“煎饼和秀波都在戏上脱不开身，就只能我一个人过来。另外还有件麻烦事，我想找你商量商量。”

“呃，是首映的事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七号就得走，国内九号首映……”　　“不是首映的事，是首映出问题了。”

蔡上君一脸苦色道。　　“出什么问题？”

“……”　　蔡上君朝周围看了看，还特地把他拽到旁边，才小声道：“上面发话了，不让放映。”

“不是，你的这部片子不是都已经挂了香港的牌子么？”

《人山人海》没有通过审查，因为部分投资商是香港的公司，后来出品地区挂了中国香港。照理这样就没问题了，类似一些题材比较敏感的片子，包括最早宁皓的《香火》都是这么操作的。　　“香港的也不行！”

贺新一听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事态很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