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还没表态,杨华明赶紧道:“爹,老五让出来的那屋,给我们四房,刚好三间,住我们五口人。”
“成!”
老杨头点头。 又围绕其他细节问题,商量了一番。 基本落定了。 等到众人心满意足打算要走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杨若晴。 杨若晴问老杨头:“爷,你把田地都分出去了,那你和奶往后吃啥喝啥?”
老杨头看了眼杨若晴,诧了下。 几个儿子都只顾着自己得了多少,都没人问下他们老两口接下来咋养老。 还是这个胖丫提起。 老汉心里淌过一丝动容。 经杨若晴这么一问,杨华忠和杨华洲也随即意识到这点。 杨华忠道:“即便我们五兄弟分了家,爹娘还是咱共同的,不能不管!”
杨华洲也点头。 其他三位沉默。 老杨头揽过话茬,道:“我和你娘,往后还住这东屋。”
“东屋三间,一间留给梅儿,还有一间用作我和你们娘的灶房。”
老杨头又指了老杨家那灶房道:“从前那灶房,留给大房,大房儿子多,饭堂也给他们。”
“二房大多是在镇上过日子,逢年过节回来一趟,若是要生火。”
“可以借用下其他任何一个兄弟家的灶房。”
“四房占据西面三间屋子,灶房自己搭。”
“库房里的粮食和五谷杂物,我和你娘留下半年的口粮。剩下的分给你们。”
“等到秋收后,你们每房给我们二老送八十斤稻谷。”
“逢年过节得有孝敬!”
“我和你们娘病了,吃药的钱你们均分!”
老杨头道。 其他人都不做声。 杨华明出了声。 “爹,二哥和三哥他们有钱,每年八十斤稻谷对他们来说,真不算个啥呀!”
“我们四房勒紧裤腰带送八十斤,他们至少得送两百斤才说得过去!”
一听杨华明这话,杨华林急了。 “老三开了酒楼,那是真有钱,我充其量是给兰儿大舅跑腿的,我没钱!”
杨华明道:“二哥你省省吧,二嫂涂脂抹粉,兰丫头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们没钱?谁信!”
两兄弟眼看着又要争执起来。 老杨头喝住了他们。 目光随即投向杨华忠的身上。 意思很明显。 杨华忠皱了下眉头,站了出来。 “爹,我们三房日子是比从前要好过一些。可是,开酒楼有风险!”
杨华忠道。 “这会子瞅着兴旺,指不定后面又揭不开锅了。”
“四弟他们这会子瞅着紧吧,指不定后面交了好运又发达了呢?”
“这给爹娘送多少谷子,我们五兄弟应该照着一样的标准来!”
杨华忠道。 杨华洲点头:“我赞同三哥的话!”
“谷子大家就得送一样的,谁家日子过得好,逢年过节可以多给爹娘送些孝敬就是了!”
杨华洲提议。 老杨头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爹,咱啥时候开仓放粮啊?”
杨华林巴巴问。 老杨头看了他一眼:“这会子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斤两回头你们又得闹!”
“明日吧,明日亮皮亮眼的,你们该咋分就咋分!”
儿子们终于退出了屋子。 就留下老杨头和谭氏。 谭氏过去把屋门重重关上,骂骂咧咧的坐回了床边。 却见老杨头靠在那,面如死灰,老泪纵横。 “人都说养儿防老,我看哪,就是养了一群讨债鬼!”
老汉叹息着。 谭氏看着老杨头这样儿,心里也不好受。 打从十五岁跟了他,这大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就没见他淌过泪。 谭氏起身给老杨头倒了一碗茶,挨着他身侧坐了下来。 “一个个,当初我都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没有奶水,每一个都是抱在怀里喂米糊,喂面汤。”
“冬夜把他们小脚裹在怀里,夏夜拿蒲扇打蚊子。”
“每一个,我都是这么拉扯大的……” 谭氏说着说着,眼泪也下来了。 “咋这长大了,一个个娶了媳妇,都把我当仇人似的呢?”
“我可是他们的娘啊!”
谭氏抽泣着,两鬓花白的头发,在先前追打杨华安他们时全乱了。 这会子在灯下看起来,愈发的苍老憔悴。 老杨头心里也是一片酸楚。 “梅儿娘,莫哭了,往后就咱俩作伴吧!”
…… 杨华忠陪着杨华洲来了西屋收拾东西。 今夜再睡一夜,明日杨华洲就要把这些东西搬去镇上了。 杨华忠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想不到,偌大的老杨家,说散就散了。 “五弟,我这心里头,滋味不大好受啊!”
杨华忠道。 杨华洲停下手里的活计,也叹了口气。 “不瞒三哥,我这心里,也是怪怪的。”
他道。 “尤其是先前出东屋的时候,我见爹娘那样子,忒难受!”
“三哥,说实在话,我心里真不想分家。”
“我就想一辈子,大家都和和睦睦在一块。那多好啊!”
“可是,这日子,不分家不成啊,老是出岔子,素云还差点滑胎……” 杨华洲的声音有些哽咽。 杨华忠拍了拍杨华洲的肩:“事已至此,五弟你就莫要再纠结了。”
“咱家走到这一步,不能怪你。”
“分家了也好,往后咱努力挣钱,多送孝敬给爹娘,即便分家了,咱也是他们的儿子,也要供奉他们的晚年!”
“嗯!”
杨华洲用力点头。 兄弟两个收拾好心情,接着收拾东西。 隔壁屋子里,杨华明和刘氏也睡不着,凑在一块合计。 杨华明捻着手里的田契,一筹莫展。 “烦死了,这六七亩田地,咱俩咋做得过来呀?还不得累死!”
他道。 刘氏却不以为然。 “做不过来就不做呗,租出去,咱也收租子。”
她道。 杨华明道:“就那点租子,顶多糊口,再没有半点闲钱。”
“那咋办?”
刘氏问。 杨华明捏着下巴。 “我打算把分到的二亩二等良田卖出去,剩下那四亩三等的,咱自己随便做做。”
“两亩二等的,得卖八两银子呢!”
他道。 “呀?那么多呀!”
刘氏的眼睛亮了,在那掰着手指头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