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夜,很安静。 偌大的村子,都陷入了沉睡中。 偶有几声狗分吠声,忽远忽近。 白日里其实她要做的事,也不是很多。 但她这几日,都找一堆的事情来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 忙得分不开神。 只有这样,才能冲散一点对某人的思念和担忧。 八日了。 还没回来。 跟附近过往的山民们打听,也打听不到黑风寨那边的动静。 越往后面拖延一日,她的焦虑就更多了一分。 这寂静的夜里,她空闲了下来,脑子里铺天盖地全都是他。 这会子,他在做啥呢? 夜里吃了吗? 这会子是在休息,还是在急行军? 走的时候匆忙,也没带换洗的衣服。 身上那套衣服,怕是穿到发臭了吧? 就这么翻来覆去的琢磨着,脑子越来越清醒,人也越发的烦躁不安。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异动。 虽然细微,却没逃过她的耳。 是贼又来光顾了? 还是他回来了? 她翻身而起,谨防起见,还是抄了一把铁棍拽在手里出了屋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机关也没有被触动。 人呢? 一个身影在后院外面一闪而过。 那人比院墙要高出一个头。 月光下,仅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却让她惊喜得差点流下泪来。 “棠伢子!”
怕惊动了屋里熟睡的家人,她压低了声朝他唤了一声。 快步朝后院外面奔了过去。 院子外面,那个人影猛地一震。 有些不可置信。 而后,他转过身来,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便扎进了他怀里。 手里的铁棍砰的一声掉落在二人的脚边。 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 好像生怕他飞走了似的。 “真好,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她喃喃着,声音夹着一丝沙哑。 骆风棠怔了下,嗅着缠绕鼻间的熟悉香味,恍若梦中。 “晴儿……” 他俯下头看着她,想要伸手抱她,意识到什么,那手僵在半空中。 杨若晴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骆风棠。 八日不见,他明显消瘦了。 脸部的轮廓更加利落,五官更加立体,嘴边甚至还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整个人带着一层倦色,憔悴了很多。 可是,却凭添出的一股沧桑之气,也让他显得更加深沉,深邃。 相比较从前,这八日的经历,让他身上的青涩褪去了许多。 竟多出几分成熟男子的魅力来。 这种魅力,对女子而言是致命的毒药。 她的心,悸动了下。 意识到什么,她看了眼他的双臂,眼底露出一丝疑惑。 “咋不抱我?”
她问。 骆风棠怔了下,如实道:“我身上好脏,我怕把你衣服弄脏了。”
杨若晴这时方才注意到他身上。 依旧是穿着走之前的那套。 只是此刻看起来,就跟丐帮九袋长老似的。 不仅如此,他身上黏糊糊湿漉漉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隐隐还夹杂着血腥味儿。 这血腥味儿,她熟悉。 人血。 她心下猛地一紧,抓住他的手臂:“你受伤了?在哪处?快让我瞧瞧!”
他忙地摇头:“晴儿你莫急,我没受伤,是沾了山贼的血。”
“我不信,你让我看看!”
她坚持道。 那声音里的紧张,让他的心情愉悦起来。 围剿失败的阴郁,也一扫而空。 “傻晴儿,我不敢骗你,答应过你,就一定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他道。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双手捉住他的手臂,按在她自己腰上。 “我都对你投怀送抱了,你再不抱我,我好没面子耶!”
她孩子气的话,让他一直紧绷的心,松弛了下来。 “好,我抱!”
他道,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收纳在怀里。 分开的这八日里,他度日如年。 老早就想抱她了。 好几回梦里,他刚伸出手去,却抱了个空。 醒来才知道是个梦! “晴儿,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他紧紧抱着她,喃喃道。 “你不会又像我梦里那样,嗖地一下就不见了吧?”
他又问。 她低笑了一声,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嘶……” 他倒抽了口凉气。 “痛不?”
她抬起头来,笑吟吟问。 “有点儿。”
他道。 “嘻嘻,痛就说明不是做梦。”
她道。 他把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发顶,沉声问她:“这几日,想我不?”
她轻笑了声:“你说呢?”
他道:“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她沉默了下,低吟出两句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软糯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他深邃的眼,瞬间明亮起来。 更紧的抱住她,恨不得把她给揉进骨血里去。 良久之后。 她仰起头问他:“你啥时候回来的?”
他道:“就今夜。”
“这么说,你大伯还不晓得你回来了?”
她又问。 “嗯。”
他道。 这一路,他心急火燎,恨不得飞到她面前。 可是看到她屋里灭了灯,料想她应该躺下了。 他舍不得去吵醒她,便在屋后面站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去。 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天亮了再来见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出来了! 听到骆风棠的话,杨若晴也猜到了。 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好想就这么抱着他,一直耳鬓厮磨下去。 可是,他身上还穿着湿衣服,站久了会生病。 “山贼围剿得如何了?”
她又问。 骆风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 “那个主将,刚愎自用,压根不采纳我和宁肃的建议。”
他道。 杨若晴懂了。 败了。 “失败乃成功之母,别气馁!”
她微笑着安慰他。 “围剿的事,明日白天你再细细说给我听,这会子你该家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了。”
她提醒。 骆风棠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我先看着你回屋子,我再走。”
他道。 “哎呀,我这就几步路,用不着看,你赶紧回去。”
她催促。 他却站在原地不挪步子。 “我习惯看你先转身,晴儿听话!”
他温柔的道,声音里熟悉的宠溺,如同一场甘露,迅速滋润了她这八日来干涸的心田。 她点点头,转身回了院子。 走到屋门口,转身朝身后看。 那让人踏实心安的高大身影,还立在院墙外面。 见她望过来,他抬手朝她轻轻挥了挥,示意她进屋。 她点点头,转身推开了屋门。 他又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