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瑞缓缓闭上眸眼,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雪茜了然。叶木寒走得很快,他想要快点看到凌浅,虽然只是一个小时多的会议,比之前参加过的会议都要快结束,但他觉得还是太久了,太久没见到凌浅了,他现在就想见到她。路过的几个职员见到他,都有些纳闷,他们都发邮件给丁瑞说凌浅离开公司了,怎么叶木寒还这么急匆匆的要回办公室?叶木寒没注意其他人的反应,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沙发上没有人,办公桌旁也没有人。他眉头轻蹙,转眸看向那间卧室。卧室的门关着的。他的内心蓦然浮起一丝不安。昨天凌浅去睡觉,卧室门她有开着的。也许只是今天天气比较冷,她睡觉时把门关紧了。叶木寒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放轻脚步,走过去,细微的咔哒一声,打开门,走进去。没有。卧室的床整整齐齐,没有人动过。洗手间?没有,一个人影都没有。眸底开始有些慌乱,他握了握拳头,快步走出办公室,朝离办公室最近的那个职员问道:“浅浅呢?她出去了?”
职员突然被询问,赶紧站起身来,见叶木寒很紧张,平时表露在外的冷漠完全消失,职员回过神,连忙道:“回少爷,少夫人刚刚离开公司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来告诉我?”
叶木寒脸色一冷,眸眼里的怒意渐深。“在,在少爷去开会后不久。”
职员被他这么一看,腿都有些抖了抖。那起码出去一个小时多了!叶木寒皱紧了眉头,又回到办公室看了看。刚刚一心想着找到她的人,很多东西被他忽略了,包括那被翻找过的包包,现金全没有了,其他都还在,包括——办公桌上一枚小小的戒指。他的心骤然急速往下沉。他似乎听到了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子炸开了。他的脚步有些缥缈,慢慢接近办公桌,伸出手,指尖无法控制地抖着,将压在戒指下面的纸张抽出:“木寒,我爱你,对不起。凌浅。”
什么意思?为什么还有‘对不起’?捏住纸张一角的手指用力,指甲泛白。叶木寒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没办法,他脑子里瞬间一片白茫茫,眼前的景象像是会自己动一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拿起戒指,指肚一下又一下地磨蹭。有人过来敲了敲门,是雪茜:“少爷,夫人有话跟你说。”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雪茜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应,只能自作主张地推开了门。她看到叶木寒站在办公桌边,背对着门,挺直着腰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那么的落寞,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孩,迷茫站在原地,等着心爱的人来找到他,他才会重回光明。“少爷,夫人她……”雪茜的话还没说完,叶木寒开口打断,声音冷如冰窖:“你们知道浅浅离开公司了?”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没有说她离开了他,他不信,可能这只是凌浅跟他玩躲猫猫的游戏。雪茜一愣,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叶木寒,明明稚气未脱,还是站在凌浅面前,冷冷瞧着丁瑞。“……是的,少爷。”
她没有隐瞒。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想再确认一次。叶木寒垂下眸眼,手掌心握紧那枚戒指,他将凌浅写的那张纸折起来,小心地放入口袋:“派人跟着她了吗?”
他说的都是问句,但都让雪茜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底直升至全身:“派人跟了,少爷。”
叶木寒没有再说什么,拿出手机,拨了凌浅的手机号。“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的心似乎又往地底下掉落了几丈深,像是处于地狱里。手握紧了手机的边缘,他面无表情,转身走出办公室。雪茜马上跟在他后面,她抬起头能看到他冷峻的侧颜,透着令人不自禁骇然的寒意,连她接触了叶木寒这么多年,还是对他保留着那丝恐惧。叶木寒没有敲门,直接打开丁瑞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眸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浅浅在哪里?”
他直接杀入主题。他想清楚了,为什么凌浅最近的举动总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以为是离开了土耳其,她舍不得荀安彤,他以为是因为怀着宝宝,所以她的情绪有些波动。原来都不是。他回忆着这几天的事,凌浅多次让自己来公司,还提出要去外面逛,不让自己跟。她在昨晚还哭过,哭得那么厉害。她刚刚,在自己离开办公室时,她突然叫住了自己,他有一瞬间捕捉到她眼里那不对劲的情绪,他以为是自己多疑,凌浅总说自己多疑,他竟然就这么没放在心上。她说不带他的手机,她这几天的一切不对劲的反应,突然间全涌进他的脑子里。他知道那句‘对不起’的意思了。这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她是真的要离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从土耳其,见到唐温书之后。叶木寒可以确定了,凌浅恢复了记忆。她预谋已久,她这几天只是在准备着离开他。而丁瑞,是顺水推舟,丁瑞让她的预谋成功了。丁瑞坐在办公桌前,对叶木寒这冰冷的样子好像已经有所免疫,她轻敲了敲办公桌面:“木寒,过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叶木寒眉头一皱,目光看向她的桌面,隐隐约约是一叠照片的东西,他轻扯了一下嘴角,冷笑:“我问你,浅浅在哪里?”
他知道那些照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丁瑞却是不容他拒绝,强硬的道:“看完我再告诉你。”
语毕,见他毫不犹豫的想要转身走,她立刻给站在他身后的雪茜使了个眼色。雪茜一下子堵在门口,将门关上:“少爷,先看完那些东西,是跟凌浅有关的。”
叶木寒听到她对凌浅的称呼都变了,唇边的冷笑更深了几度。他转身,大步朝丁瑞走去,拿起办公桌上那叠照片,一张一张地翻过去。一个男人,搂着凌浅的肩,两人相视笑着;男人摸了摸凌浅的肚子,凌浅护着肚子,瞪着那个男人;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凌浅笑弯了腰……张张亲昵,像是故意取了角度,又像是本来这个男人跟凌浅很亲昵。看到最后,男人吻了吻凌浅的脸,凌浅微笑着。丁瑞在他看那些照片时,一直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即使有那么细微的变化,她都能看出叶木寒在想什么。可是没有,全程他依然是那副冷冷的面貌,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事。叶木寒翻完了全部的照片,接着手一甩,将照片全部扔回办公桌上,声音有点大。他深黑的眸眼此刻怒意渐深:“我最后问你一次,浅浅在哪里?”
丁瑞看着他,心底有些诧异。每次雪茜告诉他,凌浅跟别的男人走得近了些,他总是大怒,这次,可不止走得近了些那么简单了,为什么她完全看不到他对凌浅这番行为举止的生气,却是看到了他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反感。“木寒,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丁瑞捏紧了手心,直视着他,眼里满满是对凌浅的恶心:“昨天你去开会,她也离开了公司,前几天你来开会,她也支开其他人,去见这个男人,这么明显,你会不知道她这是背着你跟别的男人……”偷情。后面两个足够劲爆的字还没说出口,叶木寒冷冷呵斥:“你说够了没有?”
雪茜被他突然的大吼吓了一跳,抬眸看着他,又看了看丁瑞。丁瑞咬了咬牙,站起来,直视他:“凌浅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到这种地步,你还执迷不悟。”
“我更想知道,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浅浅得罪了你什么,值得你又是害了她的父母,现在又要害她。”
叶木寒的目光让她坐立不安,又有些被人戳中痛处的难堪。她一下子用力拍了拍桌面,“木寒!”
她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受伤。不过是一个女人,他竟然把那个女人看得比她这个亲生母亲还重要。叶木寒冷冷瞧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年近半百的女人,这个将他心爱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推开的人。他没有说话,转身离开。“木寒!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丁瑞在他身后喊道。她最后留住他的,还是得依靠着凌浅。叶木寒的脚步没有一丝停留,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班尼克的电话。雪茜看了看丁瑞,又堵住了门口:“少爷,夫人有派人跟着凌浅,夫人知道……”凌浅在哪里。他瞥了她一眼,就那么轻飘飘的一眼,让她顿时将剩下的话噎在喉咙口。叶木寒从来都不需要丁瑞。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他现在来找丁瑞,只是想知道丁瑞对凌浅做过什么。他已经有答案了。原来不过那几张照片,竟然让丁瑞对凌浅恨意那么深,他也忘了丁瑞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