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寒盯着她，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知道自己大概猜中了不少。他想开口问她，最后凌浅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不要了孩子？但他还是没有这么说，他不敢。翁筱天垂下眸眼，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太过大意了，忽视掉那么多细节。她张了张嘴，声音小了许多，底气也很不足：“抱歉，叶先生。”

“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叶木寒冷冷睨看着她：“凌浅去哪里了？”

“她走了。”

翁筱天不敢去看叶木寒的眼睛，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这双手迎接过新的生命，也扼杀过那些小生命。她不配再当医生。叶木寒握紧了拳头：“多久的事？”

“大概，半个小时。”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有说她要去哪里吗？”

他错过了她，如果再早一些到，如果自己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就好了。“没有。”

翁筱天颓废地拉耸下了肩膀，她只是一个医生，又不是凌浅是谁，凌浅不会跟她说多余的事。叶木寒眉头皱起，转身走向门口。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叫住了他：“等等，叶先生，她走之前，跟我借过手机。”

他脚步一顿，立刻返回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手机拿过，也不管是不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打开了短信，没看到什么，又打开了通讯记录。“牧英奕？”

叶木寒抬眸瞥了一眼翁筱天，眼神里带着一丝怒意：“你认识他？”

翁筱天不禁退后了一步，“我的同学。”

她想，还是不要说凌浅是牧英奕介绍过来她这里的好，若是说了，她觉得叶木寒会直接过去把牧英奕给杀了。叶木寒轻扯了一下嘴角，冷冷一笑，点了拨号。不过一会，牧英奕便接了电话，语气急促又紧张：“凌浅，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翁筱天的手机，牧英奕却直接叫了凌浅的名字，说明凌浅真的用了翁筱天的手机打电话给牧英奕。叶木寒眸眼微微眯起，“凌浅跟你说了什么？”

手机里头顿是默了一会，牧英奕似乎没料到会是个男音，一细想，也听出了这男音是叶木寒，立刻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再对叶木寒隐瞒，这件事他也有份：“她跟我说谢谢，让我，别跟着你一起找她。”

叶木寒的心，刹那间又酸又涩。凌浅懂他，知道自己会一步一步的找下去，她这是故意跟牧英奕这么说的，通过牧英奕，来告诉自己，放她走。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离不开她，他无法想象接下来那么长的人生，都没有她的存在。“很好，那么你就照她的话做。”

而他是不会的。叶木寒说完这话，不等牧英奕在电话那头大吼大叫着什么，直接把手机扔给翁筱天，转身离开办公室，快速下楼。他坐进车子，启动引擎，却完全毫无头绪，接下来该去哪里找凌浅他一点也不知道。他闭上眼，将眸底那抹脆弱深藏起来。他真没用，竟然没能早点发现凌浅的不对劲，竟然又让她再一次的离开自己。他握紧了方向盘，十指尖泛着惨白。他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要好好想清楚凌浅会去哪里，也要抓紧时间，若是错过了，可能就错过一辈子了。脑海里一一闪过这几天跟凌浅接触过的人，牧英奕翁筱天这边已经划除了，丁瑞雪茜班尼克几率也不大了，还剩下谁？墨羽曦、墨羽朵姐妹，跟欧阳南晴，这几个都是跟凌浅有大把时间在一起的人。叶木寒将凌浅最近跟墨羽曦在一起的画面想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但凌浅每晚几乎都有跟墨羽曦独处的时间。他睁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墨羽曦的手机号。来接电话的是欧嘉誉，欧嘉誉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声音还是那般：“寒哥！寒哥你百忙中打给我们羽曦有什么事啊？她现在在拍戏呢。”

“马上让她来听电话。”

“呃这个……刚好排到她……”“我说马上！”

叶木寒暴怒的大吼，那火气仿佛透过手机，直接烧到欧嘉誉身上。欧嘉誉全身一抖，也不管摄像机还开拍着，立刻穿过那些镜头，跑向墨羽曦，一边跟旁人打着手势：“不好意思，急事急事，各位见谅！”

墨羽曦回头见他这般惶惶恐恐的模样，起起落落一天的不安的心，此刻像是得到了什么解脱。她对其他搭戏的演员抱歉一笑，往一旁走去。“羽曦，寒哥的电话，你赶紧接一下，寒哥很生气，你稳住！”

欧嘉誉将手机递给她，一边安慰着拍拍她的肩，生怕她被叶木寒一吼就吓傻了，毕竟墨羽曦在他心目中还是一个弱女子，连他都怕叶木寒的吼叫，何况是墨羽曦呢。墨羽曦深呼吸了一口气，接过手机，走回自己的休息区，把身后那些不断抱怨自己突然打断拍戏流程的人交给欧嘉誉去善后。“寒哥。”

她轻声叫道，她等了这个电话，等了一天，叶木寒打给她，就说明凌浅已经走了。叶木寒微微蹙起眉头，琢磨着她语气里的含义，却是听不出什么类似心虚之类的情绪，她像是故意说得小声，把那些情绪藏起来，又似乎本来说话就那么小声。“凌浅有没有找过你？”

他质问道，声音冷然。墨羽曦捏了捏自己的衣角，道：“今天没有。”

顿了一下，她还是佯装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反问道：“凌浅怎么了？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昨晚你下班回来，凌浅在做什么？”

叶木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质问。“她在客厅。”

在客厅发呆，想事情。墨羽曦不能这么说，她也不知道后来自己回房后，叶木寒下楼找凌浅时，凌浅是在做什么。“在客厅做什么？”

墨羽曦紧张得将衣角捏成一团，皱巴巴的：“不知道，我到家后就上楼休息了，没注意看她。”

很明显，这话根本忽悠不了叶木寒。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带着咬牙切齿的不耐：“我再问你一次，她在客厅做什么？”

她要怎么说才好？她不能如实全部说，就如凌浅所说的，如果她说了自己知道凌浅要走，叶木寒不会放过她，她现在还在上升期，她的妹妹接下来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到钱，她想给她的妹妹最好的，而不是总低头看人脸色。墨羽曦死死咬住下唇，拼命让自己冷静，控制住那情绪，不能被叶木寒发觉出不对劲。她最后虚虚的道：“寒哥，凌浅昨晚跟我说了些话。”

叶木寒没有接话，默示她继续往下说。“她让我在羽朵面前说点她不好的事，让羽朵讨厌她。”

墨羽曦说了这一部分，又道：“当然，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知道凌浅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没跟我解释。”

叶木寒等了一会，她也没再说些什么，他蹙紧了眉头：“就这样？”

墨羽曦用力地点头，即使叶木寒看不到，她也要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凌浅就跟我说了这个，然后让我早点上楼休息了。”

在墨羽朵面前说凌浅不好的事？凌浅这是想做什么？只是稍微一想，叶木寒便知道了。到了这种地步，尽管她恢复了记忆，知道丁瑞是害了她父母去世的主要人，知道他可以说是她的仇人的儿子，她还是想着帮他挽回在墨羽朵心里的形象，她还是竭尽全力的为他着想，他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爱，所以他不能放她走。“她最近有跟你提过什么地方吗？”

叶木寒敛了敛心神，问道。墨羽曦仔细想了想，回答：“没有。”

这个还真的没有，凌浅只跟她说过有关这次要走的事而已，走后她去了哪里，她完全没提到过。话音刚落，叶木寒没有多等一秒，直接挂了电话。欧嘉誉见她收起了手机，赶紧跑到她身边，低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寒哥找你什么事啊？”

墨羽曦看了他一眼，眸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轻启唇瓣：“嘉誉哥，我想请假。”

“好好好，请假就请假，你别这副模样啊，被别人捕风捉影了，会把你写成亲人去世的。”

欧嘉誉左看看右看看，将其他人那探究的目光逼退，一边从她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找出了墨镜口罩，帮她戴上：“我让公司那边将这里乱七八糟的消息压一下，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墨羽曦点了点头，由着他去忙着跟导演他们说好话，等他来带自己回车上。车里的气氛诡异的安静，欧嘉誉这次总算不叽叽喳喳了，他看出墨羽曦心情低落，也不敢说别的话瞎扯淡，他也没再问她有关叶木寒打来找她的事，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墨羽曦透过深色的墨镜，看着窗外的风景，一会儿后，问他：“嘉誉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要毁了我，会不会很容易？”

欧嘉誉的方向盘一打滑，吓出了一声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