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慕细眉微挑，怪不得她一进来就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原来这夫妻两人只字没提沈怀淑的事。想必这应该是二叔的主意，打算报喜不报忧。毕竟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寿宴上的事，免不了要动怒。这一次，祖母的身子若是再被气出个好歹来，二房可就难辞其咎了。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祖母早晚要知道的。果不其然，祖母看到二叔的神情，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沉声问道：“淑儿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启荣见沈老夫人沉了脸色，目光躲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寿宴上，皇上和皇后娘娘给淑儿和诚王赐了婚。”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赐婚？”

沈老夫人看着儿子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二房打的什么主意，她又不是不知道。若真的只是赐婚，他们哪还顾得上跟她说慕儿被封为了郡主？只怕早就去忙着给淑儿准备婚事了。沈启荣搓捻着手心里的汗，词顿意虚：“可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觉得咱们淑儿和诚王比较般配，所以就赐婚了吧。”

“赐婚圣旨呢？拿来给我瞧瞧。”

沈老夫人伸出手，丝毫不给沈启荣留余地。沈启荣沉默不语，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会直接和他要圣旨。若是母亲看到了圣旨，那寿宴上的事可就瞒不住了。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吴嬷嬷传话过来：“老夫人，厨房那边已经备好饭菜了，可要用膳？”

不等沈老夫人开口，沈启荣便连忙起身：“母亲，先用膳吧，有什么事用完膳再说。”

吴嬷嬷闻言，便要上前搀扶沈老夫人，却被沈老夫人一把推开：“把淑儿给我叫过来，我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启荣自知拗不过母亲，只能给林氏使眼色，让她把沈怀淑带过来。林氏一脸为难，心里恨不能将沈老夫人抽筋扒皮。这死老太婆，淑儿的事，她和老爷原本还想着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能瞒多久便是多久，可没想到这老太婆竟然这么不好糊弄。偏偏老太婆又受不得气，这次要是再病倒了，她这个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往后还如何能在圣京抬得起头来？沈启荣见林氏半晌都没动静，面露不满，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还不快去把淑儿叫过来，难道要让全家人都等着她吗？”

“我这就去。”

林氏收敛了眼中的愤恨，连忙起身。“把赐婚圣旨也给我带过来！”

沈老夫人叮嘱道。林氏看了眼愁眉苦脸的沈启荣，见他不发话，只能应下来：“是，儿媳知道了。”

林氏走后，沈启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一边愤恨林氏母女，竟然敢背着她谋算诚王，一边又埋怨女儿只得了个侧妃之位。若是正妃，即便母亲知道淑儿婚前失贞，也不好多说什么，将军府也能少丢些脸。可如今淑儿只封了侧妃，而正妃人选又没有定下来，他都不知道明日还有何颜面去兵部理事。沈怀慕看了眼门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耐着性子哄着祖母：“祖母，您现在还病着，可不能饿肚子，若是您的身子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孙儿这几日的照顾可就白费了，您忍心吗？”

沈老夫人看着沈怀慕娇嗔的样子，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还是我的慕儿好，那咱们就先用膳。”

沈怀慕扶起祖母，往一旁的餐桌走去。吴嬷嬷跟上前，赞许地看了一眼沈怀慕，全府上下，也就只有大姑娘是真心为老夫人着想了。沈启荣看着三人的背影，不由得愣了愣，不是说一直都是林氏在母亲身旁照顾吗？那母女两人竟然又和他说谎！饭菜上齐后，沈怀慕站在一旁亲自为祖母布菜，各种适合祖母的菜式，很快就堆满了碗碟。而她还不忘挑些寿宴上的奇闻趣事，说给祖母听。嬉笑声中，祖母的脸上终于重现了往日的和蔼。沈启荣在一旁看着，心中羞愧不已，淑儿从小到大，都未曾像慕儿这般对待过母亲。就连早起来给母亲请安都显得十分不乐意，也难怪这么多年来，母亲都一直偏宠慕儿。“慕儿长大了，如今又被封了郡主，兄长泉下有知，肯定会高兴的！”

沈启荣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沈老夫人收敛了笑容，冷哼一声：“慕儿从小没了爹娘都这般懂事，你瞧瞧你那媳妇，把淑儿惯成什么模样了？别以为我老了脑子就糊涂了，我心里明白着呢！”

“你若是再由着林氏骄纵淑儿，早晚有一天会害了她！”

沈怀慕愣了愣，没想到祖母一语中的，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沈怀淑已经引火上身。沈启荣低垂着头，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没有半点食欲。沈老夫人没再理会他，转头看向沈怀慕，问道：“说起郡主，我倒想起一件事来，皇上可赐了你郡主封号？”

沈怀慕愣了愣，怪不得祖母这半晌看着这般淡定，她差点都怀疑祖母是不是不知道她是勇毅侯唯一的女儿。原来是二房还没有告诉祖母她的郡主封号。不过这事是肯定瞒不住祖母的，只希望祖母知道后，别太过惊讶。“赐了，皇后说孙儿和已故的勇毅侯夫人有几分相似，便将永安郡主的封号赐给了孙儿。”

沈怀慕话音刚落，沈老夫人手中的筷子便掉落在了地上，脸上的神色宛如看到了惊涛骇浪，“你说什么！”

沈启荣一脸茫然，紧张地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沈怀慕没想到祖母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连忙给祖母拿了一双新筷子，出声提醒道：“永安郡主早夭，皇后将她的封号赐给孙儿，也是想慰藉郡主的在天之灵，祖母不必惊讶。”

“对，对……”沈老夫人长舒一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掩饰着自己的不同寻常，“郡主早夭，皇后这样决定也好。”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皇后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慕儿的真实身份了吗？还有诚王，他三番两次地求娶慕儿，莫非也是如此？沈怀慕见祖母逐渐平静了下来，悬着的心稍稍放松，若是真有一天，祖母猝不及防地知道了她的身份早已暴露，必然会接受不了。如今知道了，也算提前给祖母打个预防针。不过多时，林氏终于将沈怀淑带了过来。沈怀慕转过头，看着沈怀淑的脸，差点没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