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装，装死在你老子这里不管用！”

苏爸一松手，反过身来踢了两脚，苏小希就躺在地上，不动弹。苏妈本来看着来劲儿，苏爸替她解气，苏小希这丫头该挨。然而，怎么就不动了？不会真出什么事儿吧？苏爸歪着身子，用鞋子踢了踢苏小希的脸，大着舌头说：“别装了！”

苏妈终于觉得不对劲儿，赶紧走过来看看，小希要是在苏家出事儿，他们一家绝对落不到什么好处。小希可是接通他们一家跟有钱家唯一的纽带。“她爸，小希好像是晕过去了。”

苏妈拍了拍小希的脸，这才看清苏小希右脸上的伤，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苏妈把手放在苏小希额头上，正感觉到滚烫，就挨了苏爸一记心窝子的狠踹。“晕什么晕，老子有气还没地儿发呢，他妈的，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苏爸晕乎乎的眼里看着苏妈也躺地上，嘿嘿一笑，拎起酒瓶，就朝外面晃悠悠地走去。苏妈一手放自己心窝，一手把自己撑起来，她冲着门口呸了一口，恶毒地骂道：“喝喝喝，早晚喝死你个龟孙子。什么玩意儿！”

收拾好自己，才看了看地上的苏小希，不情愿地把她拖到一边儿空地。烂摊子，还得她收拾，累人！就在她收拾地上的垃圾时，一阵铃声响了，苏妈找了找，发现是苏小希包里的。苏妈打开包，先是看到了二百块钱，赶紧拿出来塞自己兜里，又拿出手机，看着上面老公两个字，眼睛冒光。这是，女婿！“喂，苏小希，你现在在哪儿？”

“喂，女婿啊，我是你岳母。对对对，就是苏小希的妈妈。小希在家里休息呢，她身体不太好，中午饭都不想吃。”

苏妈睁眼说瞎话，两只眼笑的眯成一条缝，心里又起了一番打算。“噢噢，是妈妈您呀。小希她又不舒服了？那我现在去接她带她去医院看看，妈，您报下地址，我尽快到。”

“没那么严重，就是犯困，睡下有十来分钟。你来也好，咱们还没机会见面。晚上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妈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苏妈满面笑容地琢磨着，有些事儿直接问女婿开口不是更好。“好的，那就麻烦妈了，谢谢您。”

……苏妈挂了电话，得意一笑，她拿着手机记着上面的号码。成了，以后有事找女婿！就在苏妈扭着老腰，晃得高兴地不得了时。苏小希紧皱着眉头，痛苦地开口：“你接的谁的电话？”

她这次连妈都不想喊了，太累。地板冷得她骨子里都是凉气，心里早就结了霜。苏妈转过身子，拿着苏小希的手机冲着她得意地摇了摇，心里高兴，对苏小希也就和颜悦色起来。“还能是谁，当然是我那有钱的女婿了！”

然后也不看苏小希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就走过去，将苏小希拽起来，费力地说着：“你赶紧给自己收拾收拾，别怨你爸，他就是喝酒醉了。赶紧起来给自己收拾收拾，一会儿跟我去菜场买菜，晚上，女婿过来吃饭。”

苏小希撑起的身子就想松开手，继续躺在地板上挺尸，心里有点儿忐忑，更多的是可悲可气。苏妈回房间收拾自己，头一次见女婿，还那么有钱，今晚来肯定有之前的礼品，她也要多做点好吃的，不是刚从苏小希包里拿出来了二百块，正好使了。苏小希含着泪，还是爬起来，心里赌气，就想抓着包直接走。她现在不想见慕少冷，也不想在呆这个家。苏妈一开门就看到苏小希拎着包要出去，撇了下嘴，立马换上亲切温柔过头的笑容，体贴不已地去关心苏小希，抢过苏小希的包不让她走。“今儿天热，你还跟个孩子似的，衣裳脏的快。走，回妈屋里，妈的衣服你随便挑，给自己也拾掇下，脏兮兮的多影响咱家小希的花容月貌。”

苏妈半开着玩笑，眼里地警告却不言而喻，她就锁在苏小希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相信苏小希真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苏小希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上脏了一大片，脚印还混合着菜汁，她爸踹了也不知道到底几脚，现在吸口气都感觉肚子那块儿牵扯着疼。可是，这个家她怎么能留下来。再这样呆下去，不等她被苏爸苏妈打死、挤兑死，就会被他俩给榨干、剥削死。“呵。”

苏小希冷睨着苏妈说变就变的脸，忍不住讽刺地挑衅，“在你们眼里，也就我这张脸能给你们带来好处！”

既然撕破脸皮，那就索性这样吧，也有好处。苏光耀，她认，那是弟弟，再不好本性也不差，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苏爸苏妈，把她的心伤透了，她暂时是没有心力去“回馈”他们的有心“讨好”，更不会继续被他们剥削好处！这次，她绝对不会再服软！苏小希骨子里倔强又骄傲，非常有主意，否则也不会在三年前做下决定，为了理想而偷偷去夜店当服务员。她的心，大部分是白色的光明，积极而又向上；剩下的那部分，却是晦涩的阴暗，是多年来苏爸苏妈对她伤害的压抑，凝结成一起，让苏小希地叛逆和坚强刻在了骨子里！“我先回去了，你们今天忙了一天了，别再忙了。我给他说一声就好。”

苏小希冷淡地说着，眉眼都是坚定。苏妈一听她不愿意，就急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可不成。“不行不行，你嫁人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女婿。于情于理，今儿这顿晚饭都要吃，再说做饭嘛有什么累的，一年到头一日三餐还不都是这样。”

苏妈眼睛一转，说点儿好听的，万一再把小希气跑了，那就不好叫回来了。苏小希难得强势，又下定了主意，她现在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想留下来吃完饭。刚才才撕破脸面，身上都是伤，苏小希觉得自己真没那么大度。于是，苏小希冷冷一笑，说不出的讽刺：“吃饭是借口，想找他要好处才是真吧。”

长长的睫毛微微掀起，眼珠又黑又亮，晦涩的目光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只要再多一点什么，就会倾泻而出。苏妈对上苏小希的目光，还有她那唇边的冷笑，就有些窝火。不过，现在也没法子，为了儿子苏妈什么都做得出。苏小希做好了再挨一巴掌的准备，大不了就彻底滚出家门。只是，她没想到，苏妈竟然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苏小希，呆了。“妈！”

“别叫我妈，我对不起你。养你二十多年，连见女婿的资格都没有，我这真是没有脸啊。”

苏妈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脸上的皱纹因为哭而更加扎眼。苏小希立时也跪了下来，她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来硬的，苏小希可以死拼，可是苏妈这么一往后退，苏小希就真的是无措了。尤其是，一低头看到苏妈头上的发丝，夹杂着的白发，还有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手上又干枯又瘦削还长着岁月留下的斑。一时间，苏小希的只觉得酸涩。“妈，您别这样。”

苏小希眼圈儿也红了。自小到大，苏小希没见过苏妈哭过，即便是苏爸打的再狠，苏妈都忍了下来，这次哭，真是头一次。苏妈哭丧着脸，也不擦脸上的泪，就握着苏小希的双手：“小希啊，你知道妈过得日子，妈也是没办法啊。不是妈偏心，而是我就光耀这一个指望了。你爸那个样子，而你又是女孩儿嫁到别人家，就是再有能力也是有心无力远水解不了近渴。说白了，我现在要不是光耀还没成家立业，早就一头栽死算了，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苏小希有些动容，苏妈说的话不假，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妈，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您要长命百岁，后面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小希，十指连心，可也有短有长。你跟你弟就是这样，你就别再计较那么多，帮帮你弟吧。妈现在只剩下你弟这一个依靠。要是你弟真没什么出路，妈真的是没活头了。”

苏妈念书不多，也就初中文化，可她自己是个精明的小市民，常年为了几毛钱都能跟人磨半小时嘴皮，这会儿对着苏小希诉苦，那绝对是信手拈来。再说，苏妈是为了儿子，就像她说的，那是她的命根子，唯一的依靠。这张老脸就豁出去又怎么样，只要儿子能过得好。苏小希心底各种情绪交织，她没有跟苏妈说心底话的习惯。日子过得好和坏，都死撑着。“妈，不是我不帮，而是我真没能力帮。要是能帮，我也想要光耀好，他是我的亲弟弟啊，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之一，我怎么会不管他。”

苏小希说的是实情，只是苏妈不知道慕少冷那边的事儿，苏妈看到和听到的都是女婿只要手里露点儿钱，就够他们家过一辈子了。苏妈不信，她握在苏小希手上的劲儿加大，火气又蹭蹭蹭地往外冒。养闺女养这么大，就是养成了仇！“小希，你这样说，就真的太绝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