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终归都是你大哥的孩子。”

“难道你真要让我这个老人家看着你们自相残杀吗？”

“自相残杀？”

将这话重复了一遍，朱爽脸上更是冷笑连连。　　“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还没自相残杀，大哥留下的孩子早就自相残杀了。”

“混账！”

刹那间！　　朱元璋雷霆暴怒，再也忍不住了。　　“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咱只要活着一天，你们这些后辈就别想着谁生谁死？”

“别想着给我内讧，就不能让我这个当老头子的松一口气，少管点事吗？”

秦王朱爽沉默了。　　在自家老子的暴怒之下，他还是沉默了。　　但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之中灭亡。　　秦王朱爽他自己可以退让。　　一步退步步退，退他一个海阔天空。　　但事关自己血脉子嗣！　　他要再退，便实在有些对不住了，对不住这番番的父子亲情。　　“陛下！”

“儿子知道了。希望陛下也明白，儿子这是最后一次了。”

“儿子自己不重要，这副身子啊也犯了不少的罪，我大明律法也犯了不少，有朝一日入了那黄泉，见了黑白无常！”

“试试那十八地狱的味道，也是该的！”

“可我儿子……”　　“陛下，有人想杀他，我这做老子的只能说一句！”

“那，不行。”

秦王朱爽退了出去。　　大殿之内，朱元璋彻底暴怒。　　四处的古董花瓶各处名家画卷，乃至于他面前的案桌也全都被他掀翻而起，砸成碎片。　　大殿之内，更是时不时传来朱元璋的暴怒之音，歇斯底里。　　哪里还有此前半份天子气度。　　“你们一个个的都在逼咱？”

“咱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咱的苦心？兄弟本应该兄友弟恭，可现在这是什么事？”

“生在帝王家，难道半分情义都不讲了吗？”

“咱是希望你们能好过一些，不是希望你们为了这个位置打打杀杀。”

“摆驾东宫！”

最后，朱元璋又是吼了一句。　　很快。　　见到朱允炆，这个他数月前亲自册封的皇太孙。　　朱元璋眼神复杂。　　至于杜安道，也被他遣散了出去。　　“不知皇爷爷，今日来东宫，莫非是想孙儿了吗？”

朱允炆面容温和。　　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之间，似乎也都没有半分心机。　　就连此前！　　原本对于朱尚邴的妒忌全然消失，仿佛真是有了一个长子的模样，眉眼之间也都和那已故的太子朱标颇有相似之处。　　“允炆！”

“起初你父亡故，你那一副仁慈心肠和你父最为相似。”

“咱看了也是心疼的要命，尤其那一日！”

朱元璋眼中掠过几分追忆。　　“吕氏买通杀手意图刺杀你大哥，而当日你却为其求情，为其哀怨。”

“这一切！皇爷爷都是看在眼里的，答应爷爷，这是最后一次了。”

“行吗？”

在朱元璋慈爱的眼神之下，朱允文沉默了。　　他虽不清楚自己刚才打算施行的计划，刚刚才召集人手的消息散发出并没多久，怎么就被皇爷爷给知道了呢？　　但眼下的局势，已容不得他再继续犹豫了。　　朱允炆没有否认，而是沉默。　　他应了下来。　　“是，皇爷爷。”

甚至还将自己心里的大实话也全都说出。　　“孙儿只是有些怕。”

“怕有朝一日，若皇爷爷不在了，孙儿不知还能不能够继续活下去，尤其这段时日，难道皇爷爷自己也没发觉吗？”

“比之孙儿，这位太孙！”

“皇爷爷，却是更加偏爱于我那二叔的好孩子了吗？我那好弟弟了吗？”

朱允文嘴角掀起几分苦笑，仿佛当这一切真情实意。　　“敢问皇爷爷一句。”

他倔强的小脸一个抬头，眼中情绪波动。　　“若朱尚邴！”

“我这二叔家的好弟弟，如同四叔家的朱高炽，朱高旭等人，孙儿又岂会行如此不智之举。”

“如今朝廷民间百姓哪一个知晓我这太孙，恐怕若非皇爷爷名正言顺金口玉言，孙儿我这太子之位，这全天下巴不得那太孙会是那朱尚邴呢？”

“甚至到了如今皇爷爷所作之举，不正是也为了那朱尚邴在铺路吗？”

朱允炆一言一句，仿佛当真就在今日把一切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皇爷爷，还真是有些偏心了！”

朱允炆歪着脑袋，笑着摇了摇头。　　砰的一声！　　朱允炆双膝跪拜在地。　　那一身东宫太子的服饰沾染了几许灰尘，但朱允炆毫不在意。　　他当着朱元璋，皇爷爷的面。　　砰砰砰！！！　　又是磕了三个响头。　　“今日孙儿，愿为所做一切俯首认罪，但凭皇爷爷处罚！”

说完一切。　　朱允炆未曾抬头，还是依旧以头磕地。　　就那么一直跪着没有起身。　　朱元璋沉默了。　　甚至比此前！　　来临的复杂情绪，还要再复杂上一百倍。　　因为朱允炆！　　自家这位太孙，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在那一次次模拟之中，他朱元璋看出朱尚邴才是未来大明最好的天子，同样也能够带领大明百姓疆域都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连谁都不服气的老四，也对那朱尚邴自家老二家里的孙儿一番臣服，包括此前他那心中最喜爱的太子朱标。　　嫡长子朱允熥也道心服口服。　　这一招招一幕幕！　　他朱元璋，又岂会不知孰对孰错？谁才是最好的人选？　　“起来吧！”

看着面前的朱允炆，朱元璋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终究还是被戳中了。　　自家儿子朱标之子朱允熥犯了错，朱允炆眼看着也是要犯错，但这不终究还没犯错呢，？　　这一刻！　　朱元璋内心给了他自己这么一个解释。　　“下不为例！”

最后，朱元璋留下了这么四个字。　　离开东宫。　　回到大殿，朱元璋眼神复杂，问着旁边的杜安道。　　“你说！”

“相比较允炆接咱的位子好一点，还是朱尚邴那臭小子接咱的位更好一点呢？”

朱元璋如此说。　　杜安道傻眼了。　　这是天家私事，更是国之大事。　　他一个宦官，怎么能够掺合其中呢？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哪一个不都是自家这位陛下的手心手背。　　都是肉啊。　　说其中一个，势必会得罪另外一个，甚至还极有可能会惹得面前这位陛下心生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