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林彩,鬼使神差地,原本打算高姿态等林彩自己过来的他,看到那好几箱的行李,不忍地走出了咖啡厅。他们相隔的这条路,算是一条商业街,平时人来人往倒是很少有车辆经过。所以当一辆没有车牌的白色桑塔纳冲过来的时候,陆琛钰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快点!”
林彩这会儿已经走到马路中间了,陆琛钰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却看到她还傻乎乎地冲自己笑。这会儿身体的本能反应让陆琛钰用最快地速度冲了过去,在桑塔纳即将碾压上林彩的身体的时候,几个巨大的行李箱让车子停滞了不到一秒种。就在这个间隙里,陆琛钰成功将林彩推了出去。可是,他已经来不及让自己也离开车子的袭击了。在被撞飞到半空的那一刹那,陆琛钰忍住身上的剧痛按动了腰间的警报器。他的保镖,就在一二百米出,一接到警报就会冲过来。只要他们赶到,小彩就安全了。陆琛钰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笑意的。“啊!”
原本沉浸在看到陆琛钰的喜悦中的林彩,眼睁睁地看着陆琛钰被车子撞飞出去十几米,她下意识地尖叫,引来两侧办公楼里人们的注意。因为已经太多人看到了,加上不远处已经飞快赶来的黑衣大汉们,桑塔纳车上的司机只好不甘心地飞车离去。惊鸿一瞥中,林彩只觉得这个司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她死死地将这张面孔记在脑海中,然后向陆琛钰奔去。保镖们远远看到这样的情况,分出一半的人去拦截那辆桑塔纳,另外一半的人立马赶到林彩的身边保护她与已经躺在地上的陆琛钰。“琛钰,琛钰你醒醒,不要睡,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不要睡!”
林彩根本不敢碰触陆琛钰,只能将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带着指甲的十指刺破了掌心的皮肤,流出滴滴鲜血。红色的液体与透明的液体混合着滴落在陆琛钰的脸上,太烦了,让他不得不拼命睁开眼睛。“别,别哭,小彩……我爱你。”
陆琛钰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自己的妻子进行告白,然后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琛钰!”
林彩想要扑到陆琛钰的身上,却被一旁的保镖死死抓住,直到其他保镖把车子开过来。在送陆琛钰去医院的路上,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微弱到胸部已经没有了起伏,林彩必须把手放在他的手腕上才能感受到那已经越来越慢的脉搏。这个时候,林彩反而不哭了。哭有什么用呢,能让她的爱人安然无恙吗?她的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只有那张得意中夹杂着恐惧的桑塔纳司机的脸。她拼命地回想,在哪里,在哪里见过这张脸?明明很熟悉,熟悉到那个人的来历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我真没用,我真没用。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琛钰,你真傻。明明那人要撞的是我,你就让他撞啊。最起码你在的话,一定能替我报仇。可现在,我竟然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
说着说着,林彩已经泣不成声。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杀人凶手的身上,可却失败了。无论看不看陆琛钰,她的眼前都是一遍又一遍地闪现他被撞飞的那一幕。陆琛钰那从来都是神采奕奕的眼睛这会儿紧紧地闭着,无论林彩怎样乞求都不睁开。如果不是为了救林彩,哪怕那辆桑塔纳的目标是陆琛钰,以他的身手也可以轻易躲过。可即使是冷酷的保镖,看到这个样子的林彩也张不开责备的口。车子飞快地穿越一条条街道,来到最近的一家医院。已经得到消息的陆琛晟站在门口亲手把弟弟抱下车,陆琛皓已经做好准备在手术室里等候了。“大哥,大哥,一定要救救琛钰,救救他!”
林彩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抓着陆琛晟的手几乎要把他弄伤。这点疼痛没有让陆琛晟皱眉,他同样看着手术室,感觉自己是如此无力。陆琛皓尚且能够在手术室里拼尽全力拯救弟弟的生命,而他呢,只能坐在这里束手无策。理智告诉他,这会儿应该抓紧时间去追捕逃逸的司机,可陆琛晟的身体动也动不了。他不敢。是的,从来不知道怕字的陆琛晟不敢离开。他害怕一旦离开,就连弟弟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对伤势把握很准确的保镖已经向他报告过了,陆琛钰是被飞来的汽车撞飞了十几米。那种力道,如果不是陆琛钰生存意志强烈,根本不可能坚持到医院。即使手术室里已经聚集了励城能赶过来的最好的专家,也只是从死神手中拼那一线的希望。是生是死,就看命运是否垂怜了。陆琛晟的手微微颤抖着,甚至拿不起电话。这件事情,妈应该知道的。陆琛晟的理智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他的手连手机都拿不起来,更别说拨号了。“温城,给老夫人打电话。”
陆琛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声音是在怎样打战,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温城时刻注意着他的命令,甚至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陆琛晟是经历过死亡的,甚至亲手解决过很多人的生命。就在不久前,他的父亲也才刚刚入土为安。可这些,和现在躺在里面的陆琛钰不一样。不同于那些同陆家为敌的敌人,也不同于因病去世的父亲,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陆琛钰,是与他一母同胞、从小亲密无间的弟弟啊!他还那么年轻,如果不是有人蓄意杀害,他还有很多很多幸福的时光要度过。甚至,他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在悠长悠长的手术室外走廊里,只有陆琛晟和林彩两个人靠坐在一起。其他保镖识趣地远远守卫着,除了温城,没有一个人敢凑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静的环境简直让人窒息。无论是陆琛晟还是林彩,他们都一言不发,生怕说一句话就打扰了手术室里的安静。这种死寂是被陆夫人的匆匆赶到打破的,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夫人正在会所做SPA,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换掉会所的白色浴袍就直接冲了过来。“琛晟,琛钰会没有事情的吧?”
陆夫人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从来都沉稳的大儿子,希望能够得到肯定的答案。可陆琛晟的沉默打破了陆夫人的最后期望,她捂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忽然,陆夫人抬起头来,仇恨地目光像是一把把利刃刺向林彩。“你个扫把星,你个害人精!都是你,都是你,被撞的为什么不是你!”
这会儿陆夫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抬起手就要向林彩挥去。可这个动作却被陆琛晟拦住了,面对母亲谴责地目光,陆琛晟冷冷地说:“妈,如果想让里面的琛钰不安心,您就尽管对他心爱的人动手吧。”
陆夫人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对林彩说一句话。三个人,就像石头一样死死地盯着手术室,希望奇迹能够发生。手术室的灯,灭了。陆琛皓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心灰如死。即使这样,陆夫人也还是抱着希冀地抓住陆琛皓的手:“琛皓,你把你的弟弟救回来了,对不对?”
陆琛皓颓废地去掉口罩,脸上的愧疚与痛苦让所有人都丧失了全部气力。在场的人,除了林彩外都是见惯生死的,可没有任何人敢再问一句。“琛钰,是笑着走得。”
哪怕已经心如刀割,陆琛皓还是要完成对弟弟的承诺。在最后一刻,脉搏已经彻底快成一条直线的陆琛钰忽然睁开了眼睛,对还在进行最后努力的陆琛皓说:“二哥,告诉妈,我会在小彩的身边陪着小彩一起孝敬她。还有……我的包里,有一份送给小彩的礼物,转交……”这句话,陆琛皓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自己的亲人们。这是弟弟最后的嘱托,他一定会帮他完成。早有保镖从咖啡厅里把陆琛钰的包拿回来,这会儿沉默地交给了林彩。熟悉的黑色公文包,让林彩根本不敢打开。林彩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哪怕到了最后关头,琛钰依然在为她考虑。不让陆夫人为难她,还留了礼物给她。明明他们才刚刚吵完架,明明差点就已经要把离婚说出口。明明,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美好的事情没有一起做,明明他们彼此相爱。现如今,却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