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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攀上死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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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惧怕阳光,明光终将驱散黑暗。黑夜之后,即是白昼。黎明越黑,曙光越亮。唯天界之城,是我们去向。它高不可攀,多少勇士为此伤亡。每逝去一束光,都将杀死一片黑暗。一切尽在掌控中,义士永生恶者灭亡。莱特还记得林园雕像上的刻痕,那是净化者霍利的诗。很多人以为他已经消失,其实他只是离开了,因他生来就像一个急速飞驰的星光。但为何圣城维利塔斯会变成一个大坟场,就像莱特当初踏入死寂的沉睡之洞一样?难不成,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命运之士,乃背道而驰的悖逆之徒?非步步高升,乃前来赴死?又如普尔说的,乱葬岗的死尸无法获得新生,所有能够活到黑暗降临之日的人均为无耻之徒?精灵高地四周的森林都在燃烧,火龙的来袭已经将高地变成一个“煮开的火锅”,一个将要炸开的“魔法熔炉”。难道他们想用“火的净化”来突破魔法屏障这座监牢?但或许这就像阿梅利在南净化塔上的猜想:这片土地因精灵森林和维利塔斯的存在而成为东德斯兰唯一没有被天火埋没的“炼金实验室”;这样一来,邪恶大军的进攻也必使维利塔斯成为终极试炼场,通过此次善恶大战的炼金式洗涤,才能将“白净之灵”从邪恶势力中筛选出来,如精金一般耀眼;不像其他“金属”,命运之神总是给他们火炼之机,却永远炼不干净。但在如此纷乱的战场上,又有谁能有真知灼见,能够分辨出何为精金,何为废铁呢?“命运之神根本不在乎正义与邪恶。对他而言,邪恶即破坏,就像一颗流星落在荒原上,激起一股干燥的尘沙。原来命运之神也急切看到一场血腥大屠杀,就像他亲手绘制的壮丽的星辰风暴。他只在乎精彩与否,而不在乎生灵涂炭!”

嗜血之主雷德的狂言又从莱特心中跳出。或许混乱与黑暗也只是命运之神脚下的阴影,正如雷德之于莱特,为要衬托秩序与光明。因此,也须通过一场场“火化仪式”来炼净他坛上的“精金”。所以高地战场对命运之神来说就像一个大舞台,这些激战就像一系列优美的舞蹈,亦是悲情的大剧场。从恶王岛上飞来的这五条火龙与之前两条不同,在它们头上,都长有两个扭曲的尖角,如魔君之冠。它们本性凶残,无须指使,便大开杀戒。原来这就是雷德口中的“进化”:“你我血脉传承,亲密无间。你我都历经黑暗与磨难,在千锤百炼之后浴火重生。最终战胜丑恶的兽人,化身炫丽的火凤!”

但那不是凤,乃是恶龙,是雷德在欺哄他们,或说他们都心甘情愿受欺哄。问题是他们在驽驾龙,还是龙在驱使他们?是乘风而行,还是受其压制?他们以为自己深谙其道,“微笑的俘虏”却在底下嘲笑他们。“你剑法很好,但你无法砍断黑暗力量的利爪。”

莱特又想起霍斯曼的真心话:“我们都迫于各种无奈才加入这个阵营,我们都无法战胜黑暗而只能屈身于它,就像一个无法破墙而出的囚犯,只能居住在阴暗的监牢…...我们本身就是监牢,无论走到哪,都被一种无形的黑暗力量笼罩…...傲慢之徒以为可以将它踩在脚下,却不知不觉地沦为它的囚犯,被它当奴隶使唤。而我们也只能这样死死地被它牵着鼻子走,如行尸走肉一般……”山上的光之护罩就像“雷德一世”在叛变时以“保护大山”为由而撑起的“保护伞”,覆盖的范围刚好在围墙之内,再过片时,它就要闭合了。然而,血族的大半军队已经涌入其中,如同嗜血病毒,不断吞噬山上的抵抗力量,血气高涨,如锅中的沸腾之血。还有那些已经涌上大山的吸血妖,虽是飞蛾扑火,却是势如破竹,毁掉大炮多门。此山就像一个固步自封、画地为牢的囚犯,又如那轮已经升上大山之顶的黑日:当它在吞噬诸星诸光的同时,也处于一种自我沦陷状态;此山虽大,却几乎被两种“嗜血病毒”辖制,如同一个屈身跪地的庸王,因不断吞噬污泥般的黑暗力量而逐渐失去他的秩序之光,又如吞剑的黑狼血流不止。“精灵之光”如风中残烛,愈发暗淡。眼看“高地之王”已被魔兽大军团团包围,高地之南也已经成为行尸、黑尸、黑狼和其他恶兽的猎场。如果莱特远离此地,还能往何处循?当一切都被黑暗笼罩,还谈何光鲜亮丽?当一切都进入阴暗之牢,还谈何自由灵光?突围后的莱特依然被各种“飞禽走兽”搅扰,时下精疲力尽,却依然在负隅顽抗:荆棘丛生的右手紧握“荆棘之火”,火气旺盛,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杀灭诸多恶兽和行尸走肉;灵光圣剑则成为他的“驱魔神器”,空中妖魔一旦靠近,便都纷纷坠地。当莱特停下来喘息歇气之时,又看到一群奋不顾身的“精灵敢死队”突破了强兽人的拦阻,飞驰中的长矛刺穿了兽人厚重的护甲,变成一根根“矛锤”,将敌军仅剩的两台巨型攻城车捣毁。然而这一击也使他们失去了手中的武器,随后陷入强兽人和嗜血巨人的围攻,“溺毙”在“血池”中。这一幕就像一百多年前的那场大屠杀,那些出力不讨好而又不得不流血的精灵净化者与几十万正在接受净化之力的兽人都被血族陷害。他们的血终于使这片饥渴的苍凉之地变成一个大血池:浴血重生的嗜血者击败了兽人,在暗中成为东德斯兰的历史巨人;直到夜幕降临时才登上精灵高地,回过头来抹杀他们的“先人”。莱特真不忍心看到他们如此惨死,却真想跟他们一起去死。若不流血而死,怎能体现出勇士的高贵?上弦之箭若不离弦,怎能凸显其锐?“每逝去一束光,都将杀死一片黑暗。”

可惜,当他赶到高地东侧时,已赴不上这场“血祭仪式”。眼见“精灵敢死队”被全歼,莱特又陡然失色,如坠万丈低谷。他又把头扭向大山,只见山脚下的精灵之军已在恶龙侵袭下全军覆没,变成它们的盘中美食。巨龙饱餐一顿后,腹下又积聚了大量的毒火,随后仰天长吼,飞到大山的光之护罩上空,吐出一股股汹涌的火柱,如锋利的火矛刮擦着这个看似牢靠的“头盔”,不断削弱它的秩序之光。大敌再度压山,一浪高过一浪。大山下的血族军团已经绕了围墙一圈,大山西面的阻隔墙也很快被占领。恶敌从四面八方涌来,使大山陷入重重围剿。半身不遂的精灵之军一旦退入迂回曲折的狭窄山道,就很难发挥他们残存的军力。在敌方凶猛的推挤下,他们不断向上发展,却一直在绕圈,无法向前。再先进、再锋利的武器也是一把双刃剑,如“荆棘之火”,在“烧菜”的同时也常常熏昏自我。行速越快阻力越大,直前的乌龟远胜于梦游的野兔。他们说“随机应变”,于是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修建了“歪曲的山道”,其心却不再单纯正直。高地之城不断拔尖,如高塔,如长矛锐箭,却被魔法屏障的魔力压制、扭曲,始终无法冲破蓝天。他们说:向下扎根,向上生长,却像精灵死树:树根一直在腐败,如墓地里的死尸;花叶一直在枯萎、凋残,如长者的白发。如此一来,能否说他们站在高处,就比低处的人精明?这些生硬、刻板的方石是通往天界的阶梯,还是稚童手下的玩具?难道时空的叠加就算是一种升级,数量的递增就能引发本质性的突越,与天公神作相媲美?不,这显然是“微笑俘虏”故事中的危城!高处不胜寒,每更上一层楼,都危险重重。大山越高,黑云越重,离黑日越近。黑暗并没有降临,他们正在升向黑暗,岌岌可危!此山就像一棵枯干的无花果树,即使树根固若金汤,其下不断缺失的土壤养分也必使大树枯死。倘若这群魔兽登上山峰,摘取“华冠”,病入膏盲的地基将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而轰然倒塌。原来,它的尖端实乃极端,它的登峰造极实乃罪大恶极!脚都站不稳,何能再高攀?塔楼越高,越是危房。即使他们拼死挖掘高地的地基,试图发掘更广阔的作战空间,想破脑筋,也无法打破他们头上和自身的“魔法监狱”——若真能打破,也难免山崩地裂、血流成河。他们好像忘了他们的军徽是一个倒立的正三棱锥,所以为何要把“地基”埋在地下,而非挂在天上呢?只可惜天遣者一死,此地也只能是一盘散沙了。他们并不知道精灵之军里还有多少叛徒,也不知他们的头是谁。正如那个建在“死亡病根”之上的兽人城堡,无论他们流出多少血汗都无法填饱这颗“虚无之心”:城堡越建越大,他们越爬越高,却不知道它即将变成一座死山;这些人就像恶王岛火山口附近那片燃烧的血色荆棘林,无论口号多雄壮,皆为绝望的哭号。难怪霍利对阿梅利说:“我试图建造生命之树,最后却发现它变成建造者的坟墓。因它只能成活于天城,与德斯兰的地土水火不容。”

如果维利塔斯堡塔顶上那颗正在挥发的水晶球被血族军队从底部摧毁,爆炸的能量将被它的光之护罩约束:受压越大,威力越强,巨堡必倒,大山将变成另一座“活火山”;高地也将变成另一个“恶王岛”,东德斯兰的白精灵将被血火“净化”;莱特心系的王宫和他的女儿,还有其中的利器也将落入敌手。他们不断加强水晶球的能量,却不将自心点亮,也从来没有臆想到这样的苦果:智力与感知力如树冠不断增长,灵力却如同树根不断下沉,又如失衡的三棱锥和三心幸运草;水晶球的能量不断排挤其中的净化之光,灵光球就这样变成一个“魂体过盛的噬魂球”。树大招风,吃得越多吐得越多,乃至中了“微笑俘虏”的激将法。如克雷森所说:“生命之魂就像这颗球,它的私欲无度增长,不断自我扩张,最后自爆。能力越集中,破坏力越广。”

“这是战争,这是血路,亡命之徒无后人。”

看来普尔是对的,这明显是一座“大血池”,“池”上的“瑞根魔主”就是这座死山,山脚下的精灵之军乃祭物,即将使用血族大军——也即精灵文明的“双刃剑”自刎。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幽暗山谷,穷途末路,进此者断子绝孙。”

自从上古精灵被自己的罪孽逼退,踏上德斯兰大陆之后便作茧自缚,退化为人,随后催生出第一种嗜血病毒,沦为兽族,最后才走上回归之路。兽人的入侵催生出血族大军,后者力图摧毁前者,通过一百多年前的“血祭仪式”之后终于浴血重生,将“水蛇”吞噬,化身为“火龙”,挤上“精灵高地”。精灵文明不断龟缩,最后被推上了浪尖,被逼上“绝顶”,进入死胡同。非拔尖,乃萎缩。“恶龙吐毒,爪牙遍布,无时不将人吞噬。”

敌我双方都围绕着这座疾病缠身、生死垂危的“巅疯大王”转,如黑日边上轮转的星辰。“德斯兰之奴,建造坟墓,一生劳苦只为死。”

他们力图在黑暗大陆上建造“天城”,最后却发现他们是在建造“黑日”,一个无底深坑!非大山,乃幽暗山墓!这明显是一个黑暗之轮,如黑日与魔法屏障,如黑云城与大血池,如漩涡形的兽人水牢与强兽人金属环,还有恶王岛的火山和山坑中的大黑心,甚至连净化塔墙上的“物种之轮”、记忆之球和天遣者项链、沉睡者的头及其血色左眼,也不外乎如此!所谓的“圆满结局”,包括这片摇摇欲坠的高地乃至有形有体的星海,亦像一片在黑暗之日里沉睡的脑海,一个被盘根错节的病根纠缠,被“微笑口齿”噩梦充斥的大工坊!若不趁早从这片泥潭中脱颖而出,又何能峰回路转、重见天日?可惜在他们头上,唯有黑日,眼下除了这座山外也无任何退路,很快就要被死亡漩涡吞没了。净化者克雷森说:“若不及时踩住邪恶的蛇头,那么整条毒蛇都会钻进我们的心窝!”

又如普尔说:“一个圆只有一个圆心……三心二意者皆为黑暗之魂!”

可叹历史之轮一直在重蹈覆辙,死不瞑目,不断演绎着这种虚假而凶险的救赎!“不要尝试解救任何人,解救你自己吧!”

霍斯曼的“起死回生”也说明他只是一条灰暗的孤魂,一个寄宿者,无论住在哪台“棺材”里都一样。无望之余,莱特盯上这个高能异变体——浴血重生的霍斯曼、叛变的精灵军长斯通尔,一个高大的嗜血巨人。看准时机后,便跃上他的后背,爬上肩膀,抓住一个魔角,挥起“荆棘之火”。巨人发现了他,便甩起庞大的身躯,抡起被精灵战士的鲜血染红了的巨斧和烈火熊熊的狂怒之剑,试图将其击落,但都被他的“荆棘之火”挡住。原来此巨人畏惧“利斯之火”,此火对这个高能异变体来说就像刺眼的“记忆之火”,一旦碰触,便不堪回首,甚至癫狂,正如莱特抓起此剑时的惊触。时下,巨人霍斯曼始终无法摆脱“荆棘之火”的影响和纠缠,只能疯狂地吼叫,胡乱折腾,甚至攻击身边的强兽人,直到莱特将这把燃烧的火剑刺入他的肩背,致其“神经崩溃”。“死而复生”的霍斯曼又举起了巨斧和火剑,冲向其他嗜血巨人,乘其不备将其中两个击倒,乱剑之下致其死地。其他两个巨人连同脚下的强兽人发现他已被外敌“寄生”,便群起围攻,却无法击中背上的“宿主”,只能攻击这位发疯的巨人。然而,敌手的战斗力远不如他,“归来的霍斯曼”凶猛强悍,心力超凡,来袭的大刀阔斧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再猛的攻击也会被他神盾般的巨斧化解。哪怕霍斯曼在众敌包围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他也一直会奋勇抵抗,顽强不倒。正如他脚下这些兽人一直挂在嘴上的口号:“瑞根强,瑞根壮,瑞根大王永垂不倒。左举斧,右持刀……”但现在,他们终于尝到自己所崇拜的“偶像”的厉害了,可谓是:“巨人亡,兽人跑,没人敢向这凶神恶煞挑战。”

经过一番殊死拼杀后,四个嗜血巨人终于成为他的手下败将,血溅当场。而那些还提着大刀的强兽人,也都腿软而逃了。霍斯曼见他脚下的敌群已经变成一个“大血池”,于是又食欲大增,武器一扔,跪在地上,开始吞噬敌人的尸体,特别是那些倒下的嗜血巨人。骑在巨人背上的莱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把头扭向西面的空地,不料又看见利斯的超级召唤体正从高地西侧的陡坡上爬起来。这些孽种实在顽固——毒火烧不尽,邪风吹又生;周而复始,狗改不了吃屎。此外莱特还感受到另一股更强大的黑暗力量,就在高地之北,来自毒火熊熊的恶王岛,如惊涛骇浪,如海啸席卷而来。他把头扭向北方,却不见一物,只见那燃烧的森林与乌烟瘴气的北海。莱特深感这是一股极端邪恶的混乱力量,如他在初醒之梦里看到的:污洋般的黑暗力量已经从天地交接处蔓延而来,只要看一眼,便无法再看第二眼,因它并非常人之眼可见;这种混乱的大黑暗好像能透过他的眼睛将其勇气逼走,使其深感恐惧与不安!莱特又将战抖的右眼合上,立时看见那骇人的大黑暗!原来噩梦已经冲破他的“心灵外墙”,登上高地,逼近眉梢,如涨潮的海水!难以言状的魔物奔涌而来,发出凶暴的嘶吼,如赶集的群魔,欲将此地变成“闹市”——万恶之都,万毒之巢!正如噩梦所示:只能看一眼,便无法再看第二眼。“独眼”的莱特还来不及看清它们的鬼样,便被这股无坚不摧的负面力量刺“瞎”。它就像狞笑的魔君嘴里吐出的剧毒,或从阴府之门涌出的黑火,目光一碰,便惨不忍睹,魂飞魄散!莫非这就是霍斯曼异变之前吐露的真相:“命运之血只是一滴空洞无物的水珠,嗜血潮汐才是怒海汪洋!”

眼看莱特的“高台”就要被海潮般的黑暗吞灭了,他不得不把手放在胸口,闭上暗淡无光的双眼。天遣者项链的秩序之光被灵力激发,莱特瞬时变成消逝之光。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一片黑暗。然而,他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还有他身下的巨人:他的身体正被黑暗力量肆意摧残,这些未成形的混沌意识就像嗜血病毒的魔嘴,就像窝藏在遗臭万年的粪坑中的万条害虫,将所有掉入此坑的新鲜猎物急速蚕食,只剩下森森白骨。“不要尝试解救任何人,解救你自己吧!”

如风般的莱特似乎还能听见霍斯曼的临终告辞,走投无路的他只能凭借水晶挂坠的力量,离开“小山”,心系大山。“塔楼越高,阴影越长。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被莫名的黑暗笼罩。”

莱特又似乎看到初醒之梦里的白衣人站在大山顶上的维利塔斯堡高台上。早在两百多年前,天遣者艾玫就如此放言:“想必你们都知道,七大陆历来的灾难和战乱全是这些混乱的暗影挑起的!身为天遣者,这些事我已经司空见惯。我也深知,黑暗一族早已深入人心,于无形中打造一支凶残的魔兽大军来攻打我们。所以,我们暂时不会诉诸有形的武力,也不会坐以待毙。同样的,我们也必须于无形中,借助至高之神力,打造一支最强大的命运之军来打败这些本来就没有人性的恶魔!若不然,我们,特别是那些渎神者与迷失者,必将一败涂地并且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未完,整座山城便议论纷纷,就像莱特在梦中听到的。有人说:“黑影在她背后!”

也有人说:“那是刺客。”

莱特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她背后那个鬼鬼祟祟的人。他正想看清那人的长相,不料此“影”一闪,又杳无踪影。突如其来的地震顷刻将这座执迷不悟的“沉睡之王”震醒,预言中的大黑暗终于降临,山上的房屋一座座倾倒,浮华的贵族如星辰陨落,如灰尘从家主手中的传家宝上抖落。当莱特从幻境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也被这场大地震震醒。与此同时,光之护罩正好闭合,将里外世界完全阻隔,莱特与山上的精灵之军都被困在其中,被两种“嗜血病毒”围困。浴血奋战中,窄道上的许多精灵战士被地震震到山下,摔死了很多。血族军队地势较低,没有摔死的,也被崩落的石头砸死。幸好跳入军中的莱特处于山道内侧,被拥挤的精灵战士挤到山壁上。眼见精灵之军兵败如山倒,近观其惨状,实在心痛。莱特眨了眨眼,又拔起背后的灵光圣剑,扫射漫山遍野的吸血妖。虽说纸包不住火,但光之护罩起码可以对邪恶力量起到一点缓冲作用,亦是正义之魂的庇护所,正如他们的躯体一样。猛如海啸的黑暗力量终于迫使莱特进入真光之城的“救赎大舟”,加入“最后的命运之军”行列中。但这分明是嗜血暴君的竞技场,瑞根魔主的屠宰场。上场的尽是群群妖魔,不是向下走,乃向上攀。魔兽大军对抗弱小之人,两者根本不在同一层,力量悬殊,弱肉强食!但雷德并非魔主,只是一个“替身”,就像他以前那样,一直过着冒名顶替的生活。但东德斯兰的精灵族也曾被他的怒火挑动,比起命运之神的灵光,他们更愿相信人的火力,还以为这是他们的光荣使命。然而他们手中的武器比他们的目光更短浅,眼高手低的他们根本无法触及空中的妖魔与光之护罩上的大飞龙,何况那个隐匿在“高地之王”阴影中的“瑞根魔主”?就凭这些血肉之躯,这些凡夫俗子……如此局限的武艺,怎能与比他们高出一筹的魔兽大军相匹敌?原来这两支敌军只是在转移精灵之军的注意力!这些半魔化的恶敌只是扰人耳目的嗜血病菌,所有有眼有耳的人均受其蒙蔽,以为它们非刀枪不入,每次反击都不是捕风捉影。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形的恶势力终于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如通往阴府的旋梯,一级接一级,一浪推一浪。幸好光之护罩及时闭合,才将这股汹涌的暗流化为地震。如精灵士兵之前说的那样:无须使用黑魔法,只需散布各种伪善的理念,便能产生大量的混沌之能,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部分流入人的血液,变成嗜血病毒;另一部分散发到空中,几经周折之后又回落到他们身上,变成一件件巧合的意外事故,就像一个搬起石头砸自己头,绊自己脚的人;即便如此还是留下大量沉重的混沌之能,注入大地,引发地震……即便如此,他们可能还以为这场地震只是瞎碰出来的,即便他们看到水深火热中的冰山一角和北部海域的一点“来龙去脉”,也看不见无形的黑暗力量。但莱特呢?他就能看清吗?在他湛蓝的右眼中,只有冷酷的现实;在他那血红的左眼里,也只有血腥的邪恶!可谓水火二重天,“死不瞑目”的莱特也未曾闭上他烫热的左眼,用明媚的右眼去看淡一切。不,他不能,他是沉睡者,即使半睡半醒,半睁半闭也无法在黑暗中看透这一切!若是如此,还有什么话可说?说它是血族的魔法熔炉,魔族的火葬场又有何过?在他们眼中,不只剩下死亡吗?且看那死气沉沉的精灵高地,它的边缘已经在频繁的地震中接连崩塌。还有那盘踞在棺材盖般的光之护罩上空的邪恶飞龙,它们喷出的毒火已将此山“煮熟”。光之护罩变得通红,闷热的死亡之息充斥其中。大山千疮百孔,硝烟翻腾。山里的人不是死,就是失踪,莱特还怀疑他女儿利维亚也已被科隆尼斯拐走,而天遣者阿梅利和她的祈祷者也下落不明。就在这时候,莱特又陡然发现,光之护罩上的五条飞龙也都失去了它们的“宿主”。想必这些长有蝙蝠之翅的超级嗜血者早已像嗜血病毒一样趁虚而入,潜入“高地之心”——维利塔斯堡。莱特疑心刚起,头就发痛。那些恼人的嗡嗡声又仿似一条条钻进他脑海中的黑暗之魂,令他头晕脑胀,就像一颗快要炸开的噬魂球。与此同时,他的心也开始痛起来,感觉心里好像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婴孩将要从难产的妇人肚中极力挣脱。或许这就是他心中的最后一滴命运之血:在血与火的冲击下,他奋力反抗,如之前面对血杯和血池的嗜血力场,还有深坑裂缝的挤压和恶王岛的黑心力场一样。摆在他面前的,又是一个更强的嗜血力场——高地大山,无论他跑得多快,上天入地,登峰造极或沉睡于地底,都只是在围着这座死山转,如死性不改的乌鸦围着死尸不走!在血族军队的疯狂冲击下,精灵之军如漂浮于血海上的粼粼波光,随着这股不断上涨的污潮节节败退。突如其来的吸血妖也在不断空袭他们,如烦人的蚊子,一个“毒吻”即可让他们送命。有些精灵战士甚至临阵脱逃,变成逃兵,躲入山洞或爬到山顶。恶敌的利器不断敲击着精灵战士不堪一击的血肉之躯,如同残酷无情的命运巨人敲打着身前的战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光之护罩内回荡,如同断子绝孙的寡妇在严封的坟堂中厉声哭号。剧烈的阵痛就像持续不断的地震,摇撼着沉睡者的心魂。他似乎可以感受到每一个精灵士兵的痛苦,犹如一把把利刃在心中千刀万剐。薄如纸张的眼皮急速翻动,犹如狂风巨浪中的船帆,直到哀痛欲绝的目光从这片纷乱的刀光剑影下跳脱出来,又落入无底深坑——悬挂在大山上空那个勾魂摄魄的黑日。一根锐箭从敌军中射出,带着血色烈火,发出尖刻的啸声,飞向莱特。但就在这万头攒动中,一个精灵士兵刚好挡住了箭头。箭擦过他光滑的头盔,迸出零零星火,如溅出的血滴,落在莱特血火深潭般的左眼里,“嗜血鬼眼”终于闭上……阴沉、骇人的黑日眨眼间变成一团卷动的彩光,仙尘一般的光辉洒落在莱特脸上,感觉如同沐浴于晶莹的飞瀑中,视野愈来愈明朗。如他之前的猜测,当他定睛一看时,才发现它已经变成一个不温不火的“白日”。它周围有七道弧光,就像阳光兰的七片花瓣,轻缓地旋转着,在外围汇成一轮七彩光环。光环内外,星尘飘洒,随明媚的辉光不断飞散,将大半个天空染成一片波澜壮阔的七色海洋。莱特感觉自己身轻如烟,不见自我,只见晴天。他低头一看时,又发现大山已经消失,变成一个庞大的圆形凹坑。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完整的半圆,深深的底部还露出一滩清水,七彩天光在其中闪动。然而高地之外都变成一片火海,烟雾升腾。高地之上空荡荡,不见人,也不见尸,只有荒芜的沙尘和横七竖八的遗物。莱特又仰头望空,空中出现一批闪烁的白色光点,如夜间的恒星那么耀眼。令人惊诧的是,这些星光竟能像萤火那样飘移,拖出一道道优美的白光,就像碧水池塘里的蝌蚪。这些令人诧异的光点又似乎在眨眼间拼成一头庞大的白鹰。忽然之间,“白鹰”飞去,无声无息,杳无踪影。莱特把目光挪向璀璨的“白日”,又看见一批白色光点从其中一道弧光里飞出,汇集在光晕中的一段色光上,片刻之后,便如锐箭一样瞬间飞射到广阔的天野。如刚才那批光点一样,它们也很快汇集成鹰一般的形状,飞散而开,消失在红紫色的海平线下。莱特又注目于那光华四射的“白日”,但就在他极目眺望之时,他的心魂瞬时被“白日”吸走,眼前一片空白……随着一个深长的呼吸,他睁开了亮蓝色的眼睛,脸上还挂着十万火急的神色。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另一番玄妙的景色。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光滑白净的面庞上,脸不再枯槁,眼不再灰暗。此情此景又使莱特目瞪口呆——这里的天空格外明朗,宛若清澈见底的琉璃海。变幻莫测的云彩漂浮在空中,如舞动的琴弦,又如飘逸的彩色波浪。一座庞大的山城悬浮在高空中,仿似精灵高地上的大山和山上的维利塔斯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界之城”?莱特惊叹不已。这座空中之城周围还悬挂着许多璀璨的明星,宛若精灵森林里的仙露明珠。色彩斑斓的云彩环绕整座山城,仿似一艘艘悠闲行驶着的帆船。洁白之城有如正午的太阳,绽放出万丈绚丽之光,穿透漂浮的云彩,犹如一支支挥旋的灵光圣剑,明媚而不刺眼。随后,莱特又一阵惊奇,只见大城之下还有六个形似精灵山的小浮城。它们也徐缓地围着大城转,相距甚远,但离莱特较近,越来越近。原来,它们并非从天而降,而是此地在不断上升。莱特把脸偏向一旁,猛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清澈见底的碧湖上。此时的他仍穿着那套白银战甲,但它好像被改造一新,看上去更坚牢,更漂亮。清凉的水气渗入心底,将他心中的万般忧虑冲洗得一干二净。湖上漂浮着轻灵的水雾,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个半透明的白衣精灵。他们看上去很快乐,很清闲,就像精灵森林里的“花仙子”。清馨的微风从岸边飘来,夹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和悦耳的鸟鸣。湖畔之外即是明净的蓝天,鲜花绿草遍布林地,随着丝丝凉风在天际间起舞。或许,这里就是精灵之湖,她依然秀美如故。莱特又把脸偏向另一侧,随即望见不远处的大山和大山上的维利塔斯堡。此山就像被烈火煅烧过的白金一样,在天界之光的照射下焕发出白净的光华,又如一颗晶莹剔透的大宝钻,在湖边的绿树丛中挺起了伟岸的胸膛。就在此时,莱特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像水汽一样几近透明,又如袅娜的轻烟上浮。他转眼一望,即见那些漂浮在湖上的白衣精灵。很快,他也变成他们中的一个,闲庭信步于碧湖之上。此湖就像柔韧的水晶,每走一步,脚下就荡起一个鲜花般的涟漪,清凉之气透入心扉。湖水清澈见底,一眼就望见湖底那些水晶般的鹅卵石和闪着彩光的鱼。湖上漂浮着朵朵绮丽的鲜花,如闪烁的星光,颜色各异。它们不停地摇摆,发出优美的旋律,就像一排排起伏的彩色波浪。当莱特走近其中一朵宝石般的鲜花,试图将它从叶子上摘下时,竟发现它又变成一段流光溢彩,从他手中滑出,又飘落到叶片上,变回原先那朵花。“莱特?”

此时,他又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呼唤声,温和、清澈,犹如晶莹剔透的甘露落入空灵的心湖。莱特转眼一望,见一白衣精灵向他走来,体态轻盈如“林中仙子”,容貌清秀如光明的天遣者。白净的辉光从她的长裙上散发出来,携带着淳朴的花香,清幽淡雅。细观其貌,又如若相识,只是一时认不出是何路熟人。“你是艾玫,还是阿梅利?”

莱特不容细思,便脱口而出。“我是布莱恩。”

她说。语气和缓,却意味深长;虽面带微笑,却难掩其冗长的忧思。她用那清亮而深沉的目光打量着他,仿佛可以一眼望穿他深不可测的心海。话音一落,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莱特百感交加,往事如烟浮出脑海,又如烈日下的僵冰即时消融,变成眼中的一个个泪花。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生母!莱特心里一酸,泪水夺眶而出,眼中的人却依然清朗,一切辛酸皆如水汽蒸发。就在这时,他又仿佛听见“凡人之女”——药剂师莎琳的声音,歌声似乎从山顶上传来。“叮呤叮呤……倾听那飘雪的声音。如梦降临,轻盈如白纱述说着天的话语。啊——冰霜如水汽般浮起变成了白云。而我们睁开了雪亮……睁开了雪亮的眼睛。哦,醒来吧,醒来 ……”“遗毒之咒已经破除,你必须从这片黑暗里走出来。”

莱特之母对他说,语气越发深沉:“你将成为强大的命运之士,手持明亮之光,照亮自身,指引自己走出沉睡的噩梦。现在,你该回到你之前的地方了。醒来吧,沉睡者。纵然黑暗笼罩,也要振作起来,从绝境里走出来!”

“我……我知道……”莱特满心懊悔,满腔热泪,有口难言。“不要看你身后的阴影,只管看清镜前的你。并非你屈身何地,乃是你往何处寻。醒来吧,莱特,快醒来……”她轻声说道,犹如远去的哀叹。“但……”眼见白衣女精灵形容逐渐枯槁,容光越发暗淡,莱特泪如泉涌,却无法作声。他抬起发颤的手,试图触摸她憔悴的面庞,但就在那一瞬间,这位貌美的精灵竟然首身分离,还有她的肢体,也像被锋利的武器砍去,整个人就像一面落在地上的碎镜,顷刻四分五裂,鲜血四溅。莱特眼前一黑,又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悲惨的童年,面对他喜怒无常的“教父”和地上那堆支离破碎的尸体,还有他手上那把沾满黑血的细剑!原来这件与他“同床共枕”百余年的“随葬物品”即是他自己的“罪孽”!“不——我不是莱特!我是雷德——强大的骑士——”悲愤之火又在他心中翻腾,吼出他两百多年前的“童年噩梦”。然而梦幻中的阴影又如烟被烈风散去,留下一片沉闷的黑暗和一股阴郁的死亡气息。莱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沉睡的山洞,但这次非同凡响,此洞正被紊乱的脚步声和凄厉的哭喊声充斥,那是一个个受死的精灵卫士。“保护命运之士!东德斯兰之根!”

一个士兵在逃亡中大喊,颤栗之音在洞中回荡。“不!他不是我们的王!”

另一个士兵喊道。但是很快,他们都逃不过黑暗之影的追杀,惨叫声响彻洞穴。莱特渐渐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两个落荒而逃的精灵士兵拽住胳膊,拖着走。此洞很深,迂回曲折,分叉很多,好像迷宫。两个精灵士兵一手搀着他,一手举着火把,深入洞穴。莱特如梦初醒,揉了揉仍有灼痛之感的左眼,逐渐站立。两个士兵见他从昏迷中苏醒,便松开他的手臂。“此道通向山顶。”

一个士兵急声说。话音刚落,便耳鸣不止,阴邪之声接踵而至——看似雷德手下的超级嗜血者已将他们的“猎物”锁定。两个精灵士兵顿然无语,立刻拔出腰边的武器,如临大敌。混乱之力在恶敌身上升腾,咄咄逼人。莱特不见此敌,已闻其息,它就像恶龙口中的毒气,万里飘臭。莱特也拔出身后的灵光圣剑,借助灵力将其点亮,立时照出四个险恶的“鬼影”!诚然,黑暗从来不会因为瞎子的存在而消褪丝毫。它的神秘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人影——虽然不见其形,影子却一直存在。深藏不露的阴魂比活着的死人更可怕。有些人就是不想活在别人的阴影中,却是形影相吊,活在自己的阴影中。“小心!”

莱特身前的一个精灵士兵大喊,挡住了无形的挥击,发出清脆的碰击声。无奈他身边的战友动作稍缓,不幸被“鬼影”手中的利刃刺破胸膛,应声倒毙。原来这四个超级嗜血者可以借助黑暗之力将自身隐匿,灵光一照,也只现出他们脚下的暗影。可叹吓人的恶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可以在人背后遁形,趁人之危给人一个措手不及,随时随地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总是说:百闻不如一见,眼见为实。然而很多眼见全是肤浅的偏见,很多瞎子永远看不见!倘若梦中的视界是一种错觉,那么现实的视野不也更是虚假的透视?如果说美梦是一种虚幻的快乐,那么现实的逸乐不也更是浮华、狂躁的恶梦?有人说人生如梦,既然都是梦,何必谈真假?又有谁可以抛开短浅、空虚的眼见,让心灵的感受成就真实的见证?那些大腹便便、趾高气昂的法学公会成员总是对这些“阴笑的暗影”不屑一顾,或是要等它们将那些愚昧无知的兽人转化为行尸。但如今,魔兽大军已经挥舞着大旗兵临城下了。它的可怕之处在于可以不断释放出混淆视听的“魔音”来蒙蔽人的耳目,声东击西,韬光养晦:如果一下子把他们推入水深火热中,他们肯定会挣扎;不如等他们麻木之后才从暗影中钻出,这样他们就会以为它们只是魔法书中的奇谈怪论,因而沦为温水中的青蛙!或许唯有像莱特这种被无情的厄运之石砸破头皮的“脑残者”才能打破嗜血之性的枷锁,看透恶魔的糖衣迷雾,进而发现自身的缺陷和这些异界生物的危险,直到他愕然发现:原来他所在的高地,乃至德斯兰和七大陆,也不过就像几块漂浮在时空之海上的浮萍,被深层的异界空间挤压在虚浮的水面!面对来势汹汹的暗影劲敌,莱特依然尝试救下他身前的精灵战友。但这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众人命运皆不同。四把无形的利刃同时挥向他们,莱特接连抵挡,不断退后,自身难保。身前的战友势单力薄,很快被无情的厄运吞没。随着一声凄惨的号叫,洞穴顷刻陷入阴气沉沉的凶险中。这些半魔化的恶敌就像一面面黑暗之墙,将洞穴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莱特无法进攻,只能全身而退。即便如此也没有胆怯,灵力与他同在,他也深知他所面对的强敌并非真正的恶魔,他能感受到他们的血肉之躯和他们体内的混乱之力,以及每一个迅猛的攻击——虽无法被灵光所伤,却可以被有形的利器所杀;但也说明恶魔在他们身上的力量非同凡响,实乃之前那股无形的黑暗之潮激起的几个“浪花”。敌方声东击西,莱特中了调虎离山计。这些暗影得寸进尺,接连冲刺。莱特无法抵挡,便退到一个岔道上,拐入其中,夺路奔逃。然而与此同时,他也已经“离经叛道”,进入“迷宫”。之前两个“指路”的精灵士兵一死,莱特就变成一只“无头苍蝇”。他的注意力总是那么容易被敌人转移,被黑暗卷去,如同黑日周围的星辰。深陷“迷宫”的他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破解”这些烫手的“荆棘之刺”了。与其说他们是嗜血者,不如说他们是勾魂者,莱特稍一走开,便听到那种烦人的嗡嗡声,感觉心里好像被又细又长的荆棘深深刺入,又痒又痛——既想将之拔除,又怕疼。当他第一次听到这声时,他很抵抗,因此引发头痛并出现“嗜血毒虫”入侵的幻象,那时还有天遣者护着他。然而当天遣者和药剂师走后,恶毒之花又在他心中接连绽放。虽斩除兽族的祸根——水龙,却无法挡住水尸进攻的洪流;“火魔利斯”虽被消灭,火龙的遗毒却有增无减,“荆棘之火”又把他缠住。如此反复,要到几时?如何才能将这些孽种连根拔除?他可是命运之士,必须勇敢面对,走在抵抗军最前头,无奈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一旦以为自己对邪恶之音有了“抵抗力”,不再出现那种可怕的“幻视”和“幻听”,便意味着他已经差不多被邪恶同化,并产生将错就错的逆反心理;每当他被这种罪恶的“魔音”召唤,回到血火战场,也就只有帮倒忙的份,并置己于死地;无论是高地之南的防卫,还是南净化塔的解围,或是高地之东的背水一战都是这种情形。他就像蜜蜂被花香吸引而围着有毒的花芯转一样,无论怎么跑,都无法从这个迷宫般的山洞脱身。越躲藏,越容易被“魔眼”发现;灵光圣剑越暗,恶敌的怒气就越旺;跑得越快,离虎口越近,就像黑日周围的星尘。直到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才停下,后背紧贴着僵冷的石壁,心狂跳不止,头痛心也痛,思绪混乱如散沙,无法辨出敌人的行踪,也不知突破口在哪。“不要看你身后的阴影,只管看清镜前的你。并非你屈身何地,乃是你往何处寻。”

莱特想起刚才那个梦,便迷惑起来。此梦如此真实,醒后却如烟飘过,只在心里留下一丝飘渺莫测的余香。莱特对这些“另类幻景”毫无头绪,未来充满变数,如翻涌的潮水,毫无规律可循。当那不可预测之事劈头盖脸地袭来时,他就只能像死鱼一样躺着了。即使可以借助物力翻身而行,也会落入黑暗混乱的陷阱。剑与魔法并不可靠,刚愎自用与怒火攻心都是捕风捉影,是瞎子摸象和大海捞针。所以现在,他也不能再盲目摸索,只能闭上眼,聆听山洞外残酷的厮杀声,感受着脚下阴沉的余震,还有自己虚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红光,犹如受死之人溅出的一片热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汹涌的黑暗之潮。莱特立即抬起手中的灵光圣剑,砰然一声,挡开身前一个凶险的刺杀。睁眼一看,才见恶敌已经现出原形,冲他瞪出一双闪亮的血色“魔眼”。两剑相碰,大为光火,照出一张灰白、糜烂、残暴的鬼脸,黑甲和黑帽也裹不住这具腐烂的高能异变体!不出所料,他们的血肉之躯已被恶王岛的邪恶势力极度腐化,就像莱特不久前看到黑暗之潮如何蚕食巨人的身体一样。或许,这就是“嗜血潮汐的终极净化”。如莱特之前的预见:血火无法净化,只会越烧越暗。面对如此骇人的一张脸,莱特也没有被它吓傻;他已经受过诸多惊吓,普天之下,再无新奇之物可以打动他。遗憾的是,他左手上的灵光圣剑已如死尸一般僵——只有“身体”,没有光芒;只有麻木,没有力量;无法进攻,只能抵挡。敌人显然看出莱特已陷入无计可施的僵局,于是双手握剑,越发卖力地将那根火蛇般的嗜血长剑压向他,剑上的火越烧越狂。血色的“魔眼”越瞪越大,在火光映照下越发闪亮,凶狂的杀气在其中酝酿。莱特的脸正被血色火舌灼烤,无望之余也只能抬起右手,将“荆棘之火”刺向身前的异类。可惜此剑也已经熄火,无法刺透龙皮一般的暗影护甲。毒火继续熏烤着莱特惨痛的面容,枯干的脸皮像羊皮纸一样冒起了烟灰。莱特怒不可遏,便一声大吼,右手上的“荆棘之火”顿时被他的怒气点燃,逐渐将对方的护甲熔化。然而恶敌见状,竟露出阴险的奸笑,依然双手握剑向他压来。莱特的脸已经被毒火烧出一道“火沟”,疼痛难忍,越想展现自己的力量,敌手就越强大。无助之下,莱特只能抬起右腿,往后一靠,借助背后的石壁向前一个猛踹,才将敌人从身前踹开,怒然向前,挥起“荆棘之火”与之搏斗。然而此时此刻,其他三个暗影劲敌已经闻声赶来,其“鬼影”又骇然出现在莱特附近。后者没辙,只能闭上眼,将握剑的左拳放在胸口上,启用了天遣者项链,整个人立时变得像薄雾一样轻。落在他身上的利器就像划过水面的船桨,与此同时,莱特的抵挡也变成“船下的水流”,与敌人脱离了关系,眨眼间跳回到“记忆的起点”——刚从“美梦”中醒来时的位置。现在莱特已经摸清这群恶敌的形影了,无须亲眼目睹,便能通过灵力获悉。它就像白银长弓射出的锐箭,无论敌人身处何地,都能被它锁定,又如一阵清风拂过树梢,吹响每一片枯叶,令其无所遁形。莱特很快学会随机应变,佯装逃跑示弱来转移敌手的注意力。他刚站稳,便把坚毅的拳头放在胸前,闭上眼,利用水晶挂坠的“灵眼”来摸清敌人的行踪,直到发现他们已经分头行动,才将项链的“潜能”激活。“不要看你身后的阴影,只管看清镜前的你。并非你屈身何地,乃是你往何处寻。”

莱特惦念着布莱恩的“遗言”。猛然间,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其中一个“鬼影”后面,变成他身后的阴影。现在看看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正好相反?莱特忿然思想,举起了“荆棘之火”。无形之风尘埃落定,变回人形的莱特即刻点燃右手中的利剑,挥向身前的恶敌。一剑之下,恶敌的首级便滚落在地,被打回了人形,变成一个污血喷溅的“黑尸”。莱特抬腿轻轻一踹,此尸便如枯木倾倒,动弹不得。其余的恶徒也不在话下。但莱特发现,每消灭一个“暗影”,每点燃一次“荆棘之火”,血色烈火就烧得更旺,他的头痛和心痛也愈发明显,行速却变得迟缓,甚至在背刺恶敌时还会被脚下的石头绊倒而暴露了行踪,迫使自己与死敌正面交锋。与此同时,缠裹在他手上的血色荆棘条也似乎受到黑暗魔法的催生而急速滋长。不仅变黑,还变长,就像毒蛇一样爬上他的上肘,直到肩头。经过几个回合的僵持,洞中的“勾魂者”终于被莱特全歼,伴随着一声声“鬼哭魔嚎”,污黑的暗影支离破碎,混乱之力灰飞烟灭。“荆棘之火”终于息怒,杀气腾腾的山洞陷入死一般的静默。此时此刻,莱特已经心力交瘁而倒地不起,头部和胸部一直在发痛,犹如强烈的地震。他的右手也已经麻木,当他举起灵光圣剑,将其点亮后放到右手上一照时,才发现这条恶毒的“魔藤”又变本加厉了。莫非,这就是“魔族的净化”——最原始的病毒,无意识的黑暗力量,“微笑的毒蛇”?莱特陡然心灰意冷。不管如何,残酷的现实已经摆在他面前,只感觉自己从一个嗜血者逐渐变成一个易怒的“噬火者”,或更确切地说,是“噬魂者”——只有魔族的“黑暗之火”能喂饱他,就像那些魔荆一样。他还发现,这些被他击杀的火龙骑士并没有魂归恶王岛,他们的魔力,或是他们的亡魂,好像都附着在这条多灾多难的右手上了!莱特像散了架似地躺倒在死硬的石地上。当他停止战斗,像死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时,又发现他的头痛和心痛逐渐缓和,他的右手也渐渐恢复了知觉。难道只能“装死”才能骗过这些狡诈多端的“魔荆”?只有放弃抵抗才能让黑暗退散?此时他又听见山洞外面愈发激烈的厮杀声,再过片时,光之护罩内的战火就要蔓延至此了。莱特苦不堪言,只能挺起发沉的脑袋和酸痛的腰板,继续前行。这次,他凭直觉摸清了出口的方向,并在洞穴的深处找到一扇暗门,借助心力将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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