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华跟两人走了一阵,等离得远些了,才问杜锦宁:“刚才怎么回事?你们得罪他们了?”
这事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杜锦宁便将他们拒绝祁思煜邀他们参加诗会的事说了。 方少华别看性子有点逗比,但作为官二代,政治敏锐性还是不缺的,一语道破了真相:“他这是让你们去给他抬轿子呢。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杜锦宁拍拍他的肩:“不错嘛,一眼就看穿了他。少年,有前途哦。”
此时他们已走到约定地点了,关嘉泽看到他们来了,立刻埋怨道:“杜锦宁,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是那么勤快的人吗?不到最后一刻你就不会起床。要不是你的院子离我们近,你保准比我们来得迟。”
杜锦宁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这种世家大族每年或是每隔两年就会有人参加科考,所以在府学和贡院附近都是有宅子的。关家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因为他们买得早,所以无论是关宅还是齐宅,都比杜锦宁的离贡院近。 “唉,人艰不拆啊。”
关嘉泽哀号一声。 方少华好奇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出自何典?”
关嘉泽指指杜锦宁:“出自他口。”
又把这话的意思解释了一遍。 此时,住在县馆的许成源他们也到了。 “梁先宽呢?”
杜锦宁担心地问道。 无论是县试还是府试,梁先宽家里都出了妖蛾子,她真担心梁先宽这次不能按时到。 “我在这儿。”
人群后面冒出一个声音。 原来梁先宽早就到了,此时正被一个学子缠着问事情,没有过来。 杜锦宁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衣冠整齐,精神饱满,便放下心来。 说着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卯时刚到,云板和锣声就相继响起,有吏胥在门口喊:“入场了。”
大家都闭上了嘴,朝贡院入口看去,竖着耳朵听兵卒们喊县名。 这次并不是按大县小县的顺序来入考的,而是打乱进入。 第一个是寿县。 杜锦宁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入场门口。院试可是一定意义上的第一次大考,她生怕检查得比县试和府城更严格。 不过离得有点远,再加上中间有人遮挡,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感觉到考生进入的速度并不慢,猜想到检查并不会太仔细。 等轮到漓水县入场的时候,她特意排在了后面,就近观察了一番,确定虽跟县试与府试比稍微严格一些,却没叫大家脱光了衣服检查,兵卒们也没有在考生身上乱摸,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轮到杜锦宁的时候,兵卒看着她脱下来的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皱着眉问她:“你穿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方少华因为跟她说话,排在了她后面,看着杜锦宁那脱下来的有厚有薄的三层外衣,再回头打量关嘉泽和齐慕远也穿着厚厚的衣服,即便额上冒汗也舍不得穿下,十分无语。 现在可是八月初,南方天气最热的时候。他都恨不得只穿一件无袖的单衣才好,这些人竟然还在里衣外面套了这么多层。这是什么意思? “我体弱,怕冷。”
杜锦宁一副胆怯的样子。 这样子看得方少华更加无语。 兵卒看看杜锦宁,发现她确实挺瘦,虽说唇红齿白的,并不像那种生病体弱的样子,但她也就是穿得多,这衣服里里外外他都检查了,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外。 而且杜锦宁带的东西还奇奇怪怪的。 比如考篮里放了两块布,一块粗麻布,一块细棉布。担心她在布上用什么东西写了小抄,兵卒还将两块布放到水里浸了浸。布上自然没有显示出字来。 最后他拿着杜锦宁自制的几支灰绿的香看了看,皱着眉头道:“里面有蚊香,你不必带进去。”
“我这效果更好,我要带。”
杜锦宁态度十分坚持。这家伙参加过两回考试,知道这些兵卒或差役并不敢对他们怎么的,胆儿也肥了许多,敢跟兵卒们讲道理了。 方少华站在后面看着这些东西,再回头看看齐慕远、关嘉泽手里也提着同样的东西,表情更加古怪。 那位兵卒也看到齐慕远和关嘉泽考篮里一模一样的东西了,他表情有些烦躁。 这些东西并不违禁,但总让他感觉到古怪。 “怎么回事?”
一个人走了过来,问道。 兵卒一看到他,忙笑着把事情跟他说了。 那人看看杜锦宁,问道:“你是府案首杜锦宁?”
杜锦宁记忆力好,一眼就认出这人来了。这人是学政大人赵良身边的下属,她在府试结束后拜见学政时曾跟这人见过一面。 “正是。”
她忙拱手行礼。 “这些东西有问题吗?”
那人问兵卒道。 “没问题没问题。”
一听杜锦宁是府案首,兵卒连忙摇头。本来就没问题,只不过是多穿了两层衣服、多带了些古怪东西罢了。府案首,想来不会冒大风险作弊,就为了考得更好一点儿吧? “没问题就赶紧吧,后面还有不少人呢。”
兵卒便给杜锦宁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多谢。”
杜锦宁将衣服又一层层穿上,拱了拱手对两人道谢,进了贡院大门。 既然放了杜锦宁的行,关嘉泽和齐慕远虽没像她那般弱不经风,但衣服和东西没检查出什么来,便也被放了行。 贡院门口不许停留,杜锦宁没等他们,由三个廪膳生作保,她拿到自己的考号牌就迅速走了进去。 因院试的试卷是弥封的,可没有府案首、县案首这些特殊待遇。考生都得按抽到的这些考号就座。而这考号与县试和府试时又不同,是按千字文来编排的,上头小小的标了“东”或是“西”。一千个考舍,对应千字文,简直不要太合适,杜锦宁都要佩服设这考号者的脑子了。 杜锦宁拿到的考号牌上写着大大的“曜”字,上头还小小地写了个“西”,她便知道是西边靠后的考舍。当下不耽搁,一路往西边走去,便看到一排排的考号相对而立,每两排之间留了一条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甬道。 她看了看手上的号,再看看上面标注的号码,脸顿时皱成了苦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