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源见大家都看向他,顿时紧张起来。他还没跟齐伯昆这种二品大员坐在一起过呢。 “我也跟锦宁一样。”
说着,许成源觉得自己口气太大了,忙解释道,“我是进不了府学的,我想去南麓书院看看。如果他们不要我,我再去找找别的书院。”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本来是打算就留在县里的,毕竟依我的家境,不可能到府学这边来求学。但锦宁劝我,说老呆在一个小地方人会废掉的,就如同那井底之蛙。到府城来才能接触得更多更广,眼界才能更开阔。”
齐伯昆听了这话,对杜锦宁越发的赞赏,点头道:“这话是对的。锦宁年纪最小,但看问题的透彻是你们这些人所比不了的。他的话,便是我都要听取几分。你们万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对他的话不在意。”
大家都点了点头。 这是大家都深有体会的,不说远,当说覆试前的提点,就让他们的名次或多或少的上升了一些。这可全拜杜锦宁所赐。 齐伯昆指了指关嘉泽:“关小子要去京城,就不说他了;你们几个……”他指了指梁先宽、齐慕远和杜锦宁,“是不用愁的,依你们院试的名次,去哪个书院都没问题。”
他转头看向许成源:“以你的名次,进府学可能有点困难,但进南麓书院还是没问题的。你先想想,先决定好去哪个书院。要是想去而不能进,到时候可以来找我。无论是府学的唐教授,还是南麓书院的潘山长,我都能说得上话。到时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齐大人。”
许成源站了起来,感激地给齐伯昆敬了一杯酒。 他知道齐伯昆能说这话,不是因为对他如何欣赏,而是看在杜锦宁的面上。他心里对杜锦宁越发的敬佩与感激。 拿着果酿酒跟大家干了几杯,齐伯昆便起身:“行了,有我在,你们也不自在。我先回去歇着了,你们慢慢吃。”
大家都起身恭送齐伯昆。 重新落座,关嘉泽举起酒杯:“来,我敬大家一杯,大家以后别忘了我。”
说着,不待大家举杯,便一仰脖子,一口干了杯里的果酒。杯子放下时,一行眼泪从他眼里滑落。 饶是杜锦宁这等见多了悲欢离合的人,看到他这样心里也难受。 她端起果酒也一饮而尽,把杯底朝关嘉泽亮了亮,然后拍拍他的肩,笑道:“不就是分开一两年吗?跟个生离死别似的,没出息。两年后,你得回来参加乡试;乡试完了,我们就得上京去参加会试,咱们多的是时间相聚。不过到时候你成了京城阔少,可别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土包子啊。你要那样,我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你才没出息,你才是狗腿。”
关嘉泽的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呢,下意识的就跟杜锦宁拌嘴。刚刚营造出来的那点伤感情绪一下子就不见了。 “关嘉泽,咱俩一向不对付。你敢不敢跟我打赌?两年后乡试,咱们都一举考过。谁要是考不中,谁就是孙子。”
梁先宽双手抱胸,斜睨着眼睛看着关嘉泽。那一副挑剔的姿态,让人怎么看怎么想扁他。 关嘉泽性子冲动,最受不得激。 一见梁先宽那样子,他热血就冲上了头,昂着脖子道:“比就比,谁怕谁?别以为你这次考了个第七名,老子就怕了你。”
“来,干杯。”
梁先宽举起杯子,凑到关嘉泽面前,又指了指其他三人,“大家都作证啊,两年后的乡试,要是关嘉泽考不上举人,他就得叫我一声爷爷。”
“去你的,到时候谁是谁孙子还不一定呢。”
关嘉泽也知道梁先宽这么激自己是为自己好。他跟梁先宽碰了一下杯,也斜睨着眼睛看他:“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好好保重自己,别不是被人烧死就是被水淹死。你得活着参加乡试,知道不?”
梁先宽心里一暖:“放心,我会比谁都活得长久。”
“那是。”
杜锦宁悠闲坐在一旁看戏,就差拿点小瓜子来嗑了。此时她凉凉的接了一句:“俗话不是说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梁先宽保准能活个上千年。”
“哈哈哈哈哈……”关嘉泽捧腹大笑起来。 “喂喂喂,杜锦宁,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咱俩还是不是朋友?”
梁先宽气极败坏地放下酒杯,撸起袖子就想过来打人,却被齐慕远一伸手就拎住了后衣领:“想打人?你经过我同意了没有?”
许成源看着这几人打打闹闹,亲密无间的样子,忽然十分佩服和羡慕杜锦宁。 关嘉泽、梁先宽、齐慕远,都是世家子弟。家世显赫,父辈官居高位;他们本身也是人中龙凤,以后前程无量。杜锦宁身为农家子,与他们在身份地位上相差甚远。可他,愣是不光让这些人把他当成知己,更是把他当成了核心般的存在。他们打心眼里敬佩他、亲近他,他们甚至担心被他所疏离。 便是二品大员的齐伯昆都对他另眼相看。 这不是脑子聪不聪明所决定的,而是一种本事,是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 回想起自己,以前在博阅书院里,因为所谓的“骨气”,就刻意地与那些家境优渥的同窗划出一条深深的鸿沟,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许成源就觉得自己的行径太过可笑。 那是自傲,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卑? “行了,大家赶紧吃,吃饱就散了吧,果酒别喝了。明日还要去拜见座师呢。”
杜锦宁道。 大家一听便不敢玩闹了,扒拉了两碗饭,便各自散去。 …… 第二日,大家都穿了崭新的青衫,头戴秀才才能佩戴的文生巾,到贡院门口来汇合,一起拜会座师赵良及陆九渊等人。 漓水县此次进学的考生不少,大家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团体,一见面就互道恭喜,再打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里是贡院门口,座师眼皮子底下,即便是祁思煜等人也不敢出妖蛾子,否则学政是有权利剥夺他们的生员身份的。因此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一派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