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杜家的长辈和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在屋里,杜云年和姚氏倒想进来凑一脚呢,被杜寅生让杜云昌把他们给拦住了。 这会子杜云年听到母亲的叫声,下意识就想过来拦杜锦宁。 杜锦宁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杜云年:“你真要来拦住我?”
齐慕远怕杜锦宁吃亏,赶紧上前两步站在杜锦宁身边,防止杜云年动手拉拽杜锦宁。 杜云年却被杜锦宁那表情吓得停住了脚步。 衙门不可能养闲人,更没有那么多地方来关押犯人,他是被流放到了边关去做苦役的。这两年多的苦役生涯,让他生不如死,刻骨铭心,一辈子都忘不了。虽然只被判了三年,但他以为一辈子回不来了,一定会死在那个地方。 后来还是他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个看管他们的狱头的儿子,日子这才好过些,还得以被提前了几个月被放回来。 有了这一遭,他现在的胆子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否则今天他就不会乖乖地被杜云昌一拦就呆在了外面,定然要死皮赖脸地挤进屋里去的。 杜锦宁现在可是举人身份,说一句话县太爷也是要听的。而县太爷可是当年给杜云年定罪的人,能决定他的生死,所以此时被杜锦宁这么一看,他还真不敢动弹。 杜锦宁也没跟他多扯,看杜云年似乎被吓住了,她便抬脚出了院门,往外面走去。 牛氏见状,气得要命,一面挣扎,一面骂道:“云年你是死人呐,有钱不知道拿,怎么越活越胆小了。”
“娘……”杜云年委曲地叫了一声,却是没有动弹。 他是真的不敢。 倒是姚氏,自打她把卖田地的钱花光,过的日子就十分艰难,每日跟儿子上山去给人扛木头,赚一点钱过日子。后来杜云年回来了,听到她把家里的田地卖了,还把钱花光了,就整日对她拳打脚踢。而自从她的钱花光,再没钱给娘家人后,她娘家也不管她了。 所以现在在她眼里,一文钱都比天大。她要是从杜锦宁手里要回一百两银子,不管怎么样牛氏也得跟她对半分吧?有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上几亩田地,杜云年也不会这么恨她,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所以这银子对她的意义十分重大。 这时候一见杜云年怂了,她就立刻挺身而出,直接朝外面冲去,嘴里一面叫道:“我去。”
以前姚氏是个微胖的女人,可这两三年艰难的日子过下来,她早已又瘦又老。不过大概是整日上山扛木头做体力活,体力还是挺好的,三步两步就追上了杜锦宁一行人。 她知道杜锦宁的心肠又冷又硬,跟她好好说话是说不通的,她就打算撒泼耍赖,让杜锦宁丢不起面子,最后给钱了事。 跑到近前,她伸手就抓杜锦宁的胳膊,却没想到手还没碰到杜锦宁的衣袖,不知哪里伸出来一只胳膊,反手一拂就把她拔开,力量还挺大,反作用下她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杜锦宁练的虽是三脚猫功夫,但对付一个姚氏还是没问题的。可没等她出手,齐慕远就把姚氏掀倒了。 “你、你你……”姚氏愤怒地看向动手的人。 这是个少年,面容清俊异常,比之杜锦宁也不差。只是他表情冷峻,五官立体,更显阳刚之气,跟杜锦宁柔美的长相大不相同。 这人姚氏也知道,家世似乎很不错,章光义和杜寅生等人对他十分客气和尊敬。 姚氏快到嘴边的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转头看向了杜锦宁,知道来硬的不行了,只能来软的,她换了一套说辞:“宁哥儿,你祖父刚才晕过去了,你快回去看看。”
这样说,众目睽睽之下,杜锦宁不可能一走了之了吧?否则,不孝的名声就跑不掉了。 她倒想说“伯祖父”呢,因为杜锦宁不待见杜辰生,拿他做借口力度不够。但杜寅生就跟在杜锦宁身后,让她没办法说杜寅生晕倒,就只能这么扯了。 祖父都晕倒了,杜锦宁这个作孙子的都不得不留下,否则这“不孝”二字就落到了实处。她这一留下,要钱的事就好办了。 杜锦宁挑了挑眉,目光就落到了杜寅生身上。 杜寅生听说杜辰生晕倒了,开始还吓了一跳,等看到杜锦宁这目光,他顿时明白了什么,转头对姚氏喝道:“晕什么晕?我看是想算计我手上那一百两银子吧?呵,你们几个倒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说着他转头,对杜锦宁道:“没事,他们就是装的,你赶紧回去吧。”
冷哼一声,他环视一围,扬声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有个头疼脑热,不是有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一大群人吗?儿子、儿媳妇不使唤,专想使唤宁哥儿,这是掂量着宁哥儿没爹护着,又想虐待他呢?要知道,当初宁哥儿可是跟他签了断绝文书的。”
杜家门外挤了一大堆看热闹的。本来听姚氏说杜辰生晕倒了,那些有圣母圣父心的还觉得,不管杜辰生以前怎么虐待杜锦宁,杜锦宁终是孙子,祖父还是得孝顺的。有那喜欢指手划脚的还想开口劝劝杜锦宁呢。 结果就听到了杜寅生这一番话。 是啊,杜云翼一大家子,杜云年一家子,就算杜辰生有个什么,只要不是病重得要死了,都没必要扯着人家杜锦宁不放吧?现在让姚氏来唤杜锦宁,这是觉得杜锦宁还是以前那个任由他们虐待的小孩儿吗? 舆论风向一下子就转变了,大家纷纷回忆起当初杜辰生一家及杜云年一家虐待小三房母子的事情来。最后在王婆子等人的有意引导下,大家得出了一个结论:当年小三房没得过杜辰生夫妇的好,杜锦宁尤其是没吃杜家的饭,没穿杜家的衣,没义务抚养杜辰生夫妇俩。而杜锦宁不计较这些,一次性给了四十年的养老钱,早已把她跟杜家的恩情还完了。现在就算杜辰生是真的晕倒了,他也没理由要杜锦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