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前厅。谢母一脸阴郁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姐姐。”
“别喊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
谢母冲着老妇人狠狠呵斥道,感觉胸口处呲呲地痛。“琳琅姐……”老妇人呜咽一声,领着一双儿女跪在谢母跟前:“我知道您没办法接受,您可以不认我,可玉轩跟玉柔是无辜的,若不是家中被洪水冲走,我们娘仨走投无路,我们是断然不能来京城投靠您的。”
没错。眼前的母子三人。正是谢母丈夫,谢阙当年在老家娶的媳妇。老妇人叫柳翠香,十岁那年便到了谢家当童养媳。等到她十四岁的时候,便嫁给谢阙当妻。婚后,她接连给谢阙生下一双儿女取名:“谢玉轩、谢玉柔。”
两个孩子出生不久后。正逢大梁招兵热潮。谢阙的心愿便是上阵杀敌,于是他背井离乡,开始自己军旅生涯。后在草原上,认识了顾琳琅,就是如今的谢母。直到谢阙因病临终前,谢母才知道他在老家有娶过媳妇。谢母当初听得差点晕过去。但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早就不在了。结果没想到。她们居然寻来了。这就说明,丈夫在世时,一定背着自己,跟她们通信来往。要不然,她们是怎么知道谢府在京城的住址。“琳琅姐,我只是想见谢郎一面。”
谢母冷笑一声,握住椅把手的右手不由攥紧。她倒是喊得挺亲密的。“他死了。”
柳翠香面色一怔,瞬间就白了:“我不信,他那么硬朗的身子骨,怎么会死?琳琅姐,我来真不是想要跟你争抢地位的。”
“不管你来的地步是什么,谢阙的确死了,早在十年前他就因病过世了。”
谢母本来还觉得丈夫的离开,让自己今日失去最大的依靠,如今看着眼前的母子三人,倒觉得丈夫死得那么早,全是报应。“不、不可能。”
“娘。”
“娘。”
谢玉轩与谢玉柔同时扶住欲要倒地的娘亲。“二娘,我们来,只是为了让母亲见父亲一面,至于什么身份地位,我们根本就不稀罕。”
谢玉轩看向谢母的眼神透着一股恨意,如果当年父亲没有遇到这个女人,那今天在这座府邸的,便是他们一家四口。“我不是你的二娘,你们要找谢阙就去地底下找,跟我顾琳琅有什么关系?”
谢母感觉胸口处痛得越发厉害了,拼命用手按着,大口大口地喘气。“琳琅姐,您可以容不下我,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也是谢郎的儿女啊,而且谢郎在信中说过,如果有一日我们遇到了困难,我们随时可以来京城投靠他。”
柳翠香颤巍巍地将一直珍藏在怀中的信纸掏了出来,“不信的话,您可以看看。”
谢母给云秀使了个要眼神。云秀往前,接过柳翠香手中的信,呈给谢母看。信上的字。的确是丈夫的字迹。但每看一行字,谢母胸口便痛一分。看到最后两个字:“念你。”
她气得,差点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难为你了,真是把信藏着好,怎么,你还想用这封信来威胁我不成?”
谢母握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栗。柳翠香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丈夫离开后。她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在村里,受尽村民的白眼与非议。那个时候,她就暗暗发誓。再难也要把两个孩子带大,一定要让他们出人头地。“琳琅姐,你可以否认我,否认我跟谢郎的关系,但玉轩与玉柔是谢郎的亲骨肉,这一点哪怕你现在要了我们母子三人的性命,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柳翠香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为了孩子,她可以付出一切,“只要你愿意将两个孩子留下,我现在就可以去死。”
“你、你威胁我?”
“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听过了,你现在的儿子叫谢无宴,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他还娶了皇室公主为妻,身份尊贵,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的父亲曾经有个童养媳,童养媳还生了两个孩子,跟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您说,他们会怎么想他?”
“柳翠香,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谢母当然知道这事一旦捅出去,对儿子的影响有多大,甚至会断送儿子的前程。而谢府如今拥有的一切,更是儿子拼了命挣回来的。她怎么可以让坏人蓄意破坏。所以,这三人不光杀不得,而且还要好好留着他们的性命。谢母要把所有对儿子不利的因素,统统掐断。“我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找到这里的。谢府你们不能住,我可以让云秀给你们在外头置办个宅子。”
柳翠香摇头,伸手将儿子一直背着的布包拿下来。当着谢母的面,打来。谢母定眼一瞧,是两个骨灰罐。“这是公爹与婆婆的骨灰,谢郎一去不复返,我不光照顾两个孩子,替两位老人养老送终,他们临终前,都想着见儿子一面,如今谢郎也走了,那他们一家三口就要埋在一起,他们三人在哪里,我们母子三人就在那里。”
柳翠香搬出丈夫双亲的骨灰。无疑是在向谢母宣战。除了谢府,她哪也不去。“老夫人……”云秀见老夫人一脸为难的样子,上前出主意:“依奴婢看,倒不如先让他们三人住下,奴婢差人去军营给将军送个信,让他回来主持大局,晾他们三人也不敢造次。”
谢母想一下,觉得云秀说得有道理。她一人,对付他们母子三人。确实不好对付。“老爷双亲的骨灰,自然是同老爷埋在一块。”
谢母抬头,冰冷的视线落到柳翠香身上,“至于你们……无非是想有个谋生的行当。你们就在府中住一日,好好想想,明日等我大儿子回来,再说。”
柳翠香面上一喜:“多谢琳琅姐,我就知道琳琅姐你心地善良,是不会让谢郎的一双儿女流落在外的。”
明明比自己大。却要称呼自己为姐姐。这个柳翠香定不是个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