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热气球越飞越高,下方的城市变得越来越小,而风则变得越来越猛烈了。就在艾米以为她们要被东南风风吹飞到大海上时,她的身体却忽地在空中一滞。连接在地上的一根绳索将气球给牢牢地拉住了。 他们远未能触及到云层,而下方围观的群众却已经像蚂蚁一般渺小了。 巴本堡伯爵瑟瑟发抖地抓着围栏,牙齿都在不住地打颤:“太高了,太高了!已经飞起来了,够了吧?快,快把这东西给降下去!”
然而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后,帕拉塞尔苏斯就再也不理会巴本堡伯爵——他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艾米的身上。 “这里的话事人实际上是你对吧?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既然帕拉塞尔苏斯已经察觉,那艾米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地办做卫兵。她先用一个眼神警告巴本堡伯爵闭上嘴,然后才缓缓地开口问到:“你就是大家说的帕拉塞尔苏斯,是么?”
“我的真名是霍恩海姆,来自瑞士的一个医生。不过,大家口中说的帕拉塞尔苏斯,大部分应该就是指我。”
艾米抓住了帕拉塞尔苏斯话中的一丝端倪:“大部分?也就是说,存在其他的帕拉塞尔苏斯?”
“谁知道呢。假冒他人名号的骗子,不论在那个国家都不会缺少。”
帕拉塞尔苏斯似乎是有意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可艾米好不容易和他见面,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这次机会:“那你有认识几个使用你名号的人么?比如说……用炼金术制造出来的人?”
“炼金术造的人?你该不会是在说海岛共和国几年前流传的那个传说吧?那个故事可太好笑了——光凭人的技艺,又怎么能制造出人呢?而且用的还是马粪。”
“你骗不了我。”
艾米直勾勾地盯着帕拉塞尔苏斯的眼睛,“一个名叫约瑟夫.迪歇纳的人告诉了我很多事情。那个炼金术师造人的传说就是来源于你——帕拉塞尔苏斯。”
“哦,那个醉汉。我在炼金术大学里没见到他,还以为他终于毕业离岛了呢。他说的话向来和他的研究一样离谱。到底是真是假,你难道就没有基本的分辨能力么?”
“是啊,他讲的故事非常的离奇。换成别人来听,肯定会以为那是编的吧——如果没有见过那个自称帕拉塞尔苏斯的女孩的话。”
一阵狂风吹过,扯着下方的麻绳左右摇摆。帕拉塞尔苏斯的表情也随着那风,在阴与晴之间摇摆不定。 “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女孩?什么人造人?”
巴本堡伯爵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事情地上不能说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下去?”
艾米冷冷地瞥了巴本堡伯爵一眼:“把耳朵捂上,这里不是你能插话的地方。如果你听到了什么,在我割掉你的耳朵前最好给我马上忘掉!”
巴本堡伯爵吓了一条,他和他的部队全部被控制在这群海盗们的手中,他现在就是一条案板上的鱼肉。艾米话音刚落,他就马上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察觉这样的隔音效果还是不好,他又马上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那阵狂风终于停了下来。帕拉塞尔苏斯的神情也渐渐趋于稳定。 “你见过她了是吗?她现在……情况如何?”
“在炼金术学院打扫卫生一年,不喜欢穿衣服。几天前治好了阿维森纳都治不好的怪病,然后就被阿维森纳绑走了,到现在也生死未卜。”
“是那个有名的阿维森纳么?到底是什么病,连他都治不好?”
猛烈的东南风又刮了起来,气球在狂风与绳子的拉扯下前后摆动着。帕拉塞尔苏斯走去捏住了绳子,似乎准备调整些什么。 “是严重的伤口感染,遍布患者全身。”
“噗,那患者可真会给阿维森纳出难题。他向来是哪里感染切哪里的,面对全身感染,怕是真的只能乱开些方子搪塞了。她又是怎么治的?”
帕拉塞尔苏斯不经意间发出的笑声让艾米略微感到有些不快。她已言明女孩失踪的现状,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她说她人工合成的一种有毒的染料可以治这种病,可马上就被阿维森纳绑架了。我的领主利用炼金术减轻了那染料的毒性,最后治好了病人。”
帕拉塞尔苏斯一边摆弄着绳子,一边点了点头:“很好,比起让金属嬗变,这才是炼金术该有的作用。她发现了治疗伤口感染的药物,即便就这样死了,也能名流千古了。”
“你刚刚说——即便就这样死了?”
艾米忍无可忍地上去抓住这个矮胖男人,把他的身体硬生生地扭向了自己这边,同时低声吼道:“她被绑架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帕拉塞尔苏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我为什么要担心呢?要知道,她不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女儿、更不是我的朋友。”
“那她算是什么?你的一个产品?”
“我制造她时,是想从她身上问取世界的奥秘。可我失败了——炼金的技艺虽能制造肉体,却无法创造灵魂。”
帕拉塞尔苏斯回答道,“她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她的名字、记忆、知识、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潜在在灵魂中的性质,全都是来源于我。她算不上是任何东西,只是我的复制物罢了。”
“你这个家伙——!”
在愤怒的驱动下,艾米的眼中腾起了一团烈火。 “你在生气?她真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帕拉塞尔苏斯扭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 “我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我的女儿罗蒂尔迪欠了海岛共和国总督的债务,为了她,我甘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工作。但凡是我的朋友遇到了困难,我也都会竭力帮忙。可你要理解,那个女孩除了是我所造之物外,和我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从她诞生那一天起,她就拥有属于我的所有知识,所以她并不需要我养育和指导。她和我是平等的,既不隶属与我、也和我没有交情。她甚至分走了我的灵魂——我不知道这会在我死后引起什么后果。没有因此仇视她,已经是我的宽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