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暴中传来了阿维森纳不屑的笑声。格里高利皱起眉头,将袖子一挥,包裹着阿维森纳的风、火焰和泥土就被硬生生地撕了开来。阿维森纳以全身漆黑、披头散发的模样出现在了格里高利身前。 在看清阿维森纳的脸时,格里高利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追寻使徒伊本.西那的魔力来到此地,从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庞大魔力也毫无疑问是来自伊本.西那。可阿维森纳的相貌却和格里高利记忆中的伊本.西那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 格里高利不由得在心中猜想:难道伊本.西那已经死在了东方的战场,星月派的使徒换人了? 这并非毫无可能。 亚伯拉罕正教会分为星月、十字两个大派。包含克罗狄斯在内的两个使徒在世俗影响力不强,大致处于两派中立的位置。而格里高利和伊本.西那却分别是十字、星月二派的领袖。 星月、十字两大派别彼此水火不容,几经冲突,双方损失惨重,最终才定下了星月派向东扩张、十字派向西扩张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出于这个原因,格里高利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过伊本.西那了。从一个使徒的死亡到一个新使徒的出现,只需一年左右的时间。考虑到东方战场的惨烈状况,星月派的使徒换人也并非毫无可能。 然而,察觉到格里高利心中疑惑的阿维森纳却放肆地笑了起来: “格里高利,你知道一根针尖上能站几个天使么?十年了,你还是没有想清这个问题。你的神学究竟是学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阿维森纳的身体忽地一晃,在他体内奔流的庞大魔力就像失控了一般,意图冲破他的身体而出。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阿维森纳双手一握、牙齿一咬,立即就将那魔力留在了自己的体内。接着,他再度对格里高利发出了嘲笑: “格里高利,你是准备把我的形式从这质料中驱除么?可惜,凭你的力量还不足以办到这一点。”
“什么形式、质料,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恶灵、加上一个被恶灵占据的身体罢了。”
格里高利面不改色地回应道,“伊本.西那,我再重复一边——你越界了。如果你不马上回你的东方,我就亲自动手把你给送回去。”
“越界?什么越界?莫非这海岛共和国已经信奉了你的教派?”
阿维森纳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再度笑道,“不不不,这质料中的记忆可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所有传教活动都失败了呢。格里高利,你们这一派究竟有多没用?换成是我,这小小的岛国,一个月就能平定了。”
格里高利皱起眉头:“伊本.西那,你不会真想用这幅借来的身躯来和我作对吧?”
“格里高利,你忘了?这里可是异教徒的土地!吾断定——猛烈之狂风存在于此!”
伴随着阿维森纳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猛烈暴风席卷而来,将沿途的树木和房子通通卷起。格里高利伸出手指向前一按,前方的暴风短暂地停歇了一会儿,随即更为变本加厉的刮了起来! 风暴中,阿维森纳的笑声愈发的放肆:“格里高利,你到了这种化外之地,还想限制我的力量?试试这个。热湿为气、热干为火,化湿为干——化气为火!”
刹那间,席卷周围的狂风全部化为了烈火,狂风之下的一切事物都被卷入了火海之中。那是艾米的火神加护永远无法企及的规模。火焰炙烤着万物中的水分,将他们化为气,而气在魔法的影响下再度变为了火。炽热的火焰通天彻地,硬生生将人间化为了炼狱。 那炼狱之中再度传来了阿维森纳的声音: “热干为火,冷干为土。化热为冷——化火为土。”
炼狱顿时变成了墓地。摇曳的火焰化成了拥有沉重质量的泥土,整个地面瞬间增高了将近四层楼的高度。一切的一切都没掩埋在了土中。 “冷干为土,冷湿为水。化干为湿,化土为水!”
大地塌陷了下来,化为水融入了海中。令人惊讶的是,并未有多少掩埋在土中的事物显现——它们先是在烈火的炙烤下化为了土和气。在阿维森纳的魔法之下,气变为火,火变为土,因而当土化为水时,那些被火燃烧的事物的绝大部分结构都一并变为了水。 四周已无任何立足之地,所有东西都在大海中逐渐沉没。 阿维森纳念出了咒文的最后一段:“冷湿为水,热湿为气。化冷为热——化水为气。”
于是,在这一个转化之后,所有事物都变为了无形无色的空气。从上空看去,海岛共和国的一隅凭空消失了。 “居然只作用于这点范围——格里高利,你为何要保护海岛共和国呢?不信仰神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阿维森纳抬起头来。格里高利被上升的气流掀到了空中,现在正在从空中下落。阿维森纳如得胜归来的将军般张开双臂,领受着来自风的庆贺。 就在格里高利坠地的那一瞬间,阿维森纳脸上的青筋忽地暴了起来——他自身那股庞大的魔力在另一股魔力的干扰下再度失控,如一头笼中的雄狮,在他的身体各处寻找着突破口。 这股魔力是伊本.西那降于阿维森纳这个质料上的形式,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为了不被当做恶灵而驱逐,他不得不将所有的力量用于控制魔力的暴走。 于是,气归于气,水归于水,风归于风,土归于土。 “every number is infinite,there is no difference。”
(众数皆无穷,其间并无不同) 格里高利站了起来。他那身洁白的礼服在风中鼓起,神情依旧是那样的泰然自若。 “伊本.西那,与其进行针尖和天使的无聊论证,不如去思考一下这些问题:这个世界是无限的还是有限的?人能否认知无限的事物?而无限的性质又是否只属于神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
阿维森纳一边控制着暴走的魔力,一边瞪着眼睛说道,“无限的事物,其本质就是其存在,而本质即存在是有违受造物的本性的。本质确立存在的,只有那自有、永有的神明。”
“所以你输了——即便我处在异教徒的土地上。”
格里高利走到阿维森纳面前,伸出手指往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出来,污灵,离开这个人。你只适合到猪群里去。”
“格里高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阿维森纳瞪着通红的眼睛说道,“我从东方赶来,是为了破除朗基努斯的诅咒。你怎能这样对我?”
“原来如此,那我会你必要的协助。但这不是你越界的理由。”
格里高利的手指又往阿维森纳头上弹了一下。 阿维森纳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格里高利!不要忘了你的力量来自哪里。你继续研究这种异端邪说,早晚会重滔巴别塔的覆辙!”
“祝你好运,伊本.西那。”
格里高利在阿维森纳的额头上弹了第三下。瞬间,阿维森纳就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一般,庞大的魔力向外倾泻而出。 “格、格里高利大人?”
回过神来的阿维森纳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格里高利,“你怎么在这里?”
“阿维森纳,听说你要去破除朗基努斯的诅咒?”
格里高利面无表情地看着阿维森纳,“那样的话得去德尔菲古城——可那里完全被异教徒占据,我无法把你直接送到那里,就送你去最近的西西里岛吧。”
说着,格里高利的手指在阿维森纳头上轻轻地弹了第四下。 瞬间,阿维森纳的身体便从海岛共和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