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曼尼围城营地,皮埃蒙特伯爵的军营。 自第一个士兵患病之后,黑死病在皮埃蒙特的军中迅速扩散开来。就连皮埃蒙特伯爵自己也没能幸免。他接连数日卧床不起,并缺席了领主们的所有会议。 令他欣慰的是,他身上的症状比其他得病的士兵们要轻的多。几天的草药喝下来,他奇迹般地挺过了那黑色死神的索命,并逐渐有了康复的趋势。料想再休养几天,就能独自下地行走了。 这天晚上,他如往常一样吃下军医调配的草药,然后就埋头钻进了被里。这些天,他的身体忽冷忽热,总是难以入睡,只有在吃下这些草药后,他才能安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浓烈的烟味硬生生地把它呛醒了过来。他慌张地支撑起身体,却看到一股浓烟正从营帐外滚来。 “敌袭?”
这是皮埃蒙特伯爵的第一反应。他一翻身滚到床下,将床边的水盆举起来朝着自己身上一泼,然后抓起一把斧子就朝着营帐外跑去。 黑烟滚滚,烈焰腾腾,军营的四面八方都能看到火光。而在营帐外奔跑的士兵却寥寥无几。他生气地冲进一个营帐,想把那些睡的像猪一样的士兵从梦中给拎起来,可迎面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几具已经死去多日、腐烂发臭的尸体。还有三个活着的士兵,他们艰难地在地上爬着,一只手捂着喉咙、一只手向着皮埃蒙特伯爵伸出,似在渴求着皮埃蒙特伯爵施以援手,以帮助他们站起来。 他们的皮肤上,全都布满了黑色的斑点。 皮埃蒙特伯爵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后退几步离开了这个帐篷。这时他才明白,并不是他的士兵们没有醒,而是这些人绝大部分都身患重症。虽然发现外头起火,但却已经没有逃走的力气了。 皮埃蒙特伯爵定了定神,再度打量周边的状况——虽然跑出营帐的士兵很少,但他也同样没有听到敌人的进攻的声音。或许,这只不过是一次意外的失火而已。 他扶着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跌跌撞撞地跟着士兵们一起朝着军营的入口跑去。他的部下患病人数众多,恐怕难以扑灭火势,但他可以寻求其他领主的救援。他的军营在围城营地中处于比较靠中的位置,只要他跑到军营门口,应该就能看到其他领主组织起来的灭火队伍了。 然而,越靠近军营的入口,火势就愈发猛烈。今晚的这场大火,竟像是从军营的入口处着起来的。黑烟越来越浓,皮埃蒙特伯爵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头也愈发的昏昏沉沉了。 “不好了!”
远方传来了士兵们惊恐的声音,“营门打不开,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什么叫堵住?营门不是朝内开的么?”
皮埃蒙特伯爵捂着口鼻冲破浓烟,正想训斥那些晕了头的士兵们一顿,可眼前的场景却惊的他说不出话来——军营外围那堵两人高的木墙已经整个燃烧了起来。这环绕营地一周、保护士兵的防御工事,如今已经成了一道噩梦般的火墙,完全封死了他们和外界的通路。 “就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营门前的那个士兵哭丧着脸,朝着皮埃蒙特伯爵喊道,“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把营门给钉死了!”
话音刚落,营门上一块燃烧着的巨木滚落了下来,门前的那个士兵顿时没了声响,而那道营门,也眨眼之间就被烈火覆盖了。 “不对劲!这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皮埃蒙特伯爵怪叫一声,转身朝着营地中还没有起火的一座哨塔跑去。他踩着梯子哆哆嗦嗦地爬上那座哨塔,这才终于看清了营地外的情况—— 在他营地的木墙下,堆积着大量还没有烧起来的干草和硫磺。阿勒曼尼的领主们如他所料的已经来到了营寨外,他们手下的人马黑压压地把这个营地围的水泄不通。上千名士兵正将一坛坛液体扑向木墙上的烈火,但这些液体却丝毫没有扑灭烈火的力量。相反,它们落到哪里,哪里的火就张牙舞爪地咧开血盆大口,变得更为炽热和猛烈——那些士兵们竟然不是在浇水,而是在浇油!!! “你们在干什么?”
皮埃蒙特伯爵远远地朝着他的那些领主同僚们吼道,“萨克森公爵!勃艮第公爵!因斯布鲁克伯爵!普罗旺斯伯爵!慕尼黑伯爵!诺瓦拉伯爵……你们,你们全都疯了吗?”
没人回应皮埃蒙特伯爵的话。 营地中的烈火越来越旺,很快就波及到了皮埃蒙特伯爵身下的哨塔。不久,哨塔在烈火中倒了下来。至于皮埃蒙特伯爵是被摔死、是被烧死、还是在混乱中被士兵们踩死,那就没人知道了。 萨克森公爵和勃艮第公爵冷着脸,各自在北方和南方指挥着这场对他们阿勒曼尼同胞的军事行动。 “报告公爵,北边一处小门被撞了开来,有一队士兵从火里冲出来了……” “全部杀掉。让弓箭手把跟在后面的士兵射回去,再用运输粮草的车把缺口给堵上!”
萨克森公爵冷冷地说道,“记得把杀完后把尸体丢回火里,通通烧成灰,一根头发也不要落下!”
那士兵应声而去。几个领主骑着马来到了萨克森公爵的背后,其中有一个人问道:“萨克森公爵,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无情了?”
“这不是我们一致通过的决议么?”
萨克森公爵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那个领主,“还是说,你想让那听都没听说过的怪病传到你的军中?”
“我并没有抱怨的意思。军中的领主通过‘集会’所决定下来的军中事项,即使是法兰西岛伯爵也无权干涉。”
那领主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只是,如果这事传出去,我们和皮埃蒙特伯爵的家族难免会产生仇怨……” “什么仇怨?皮埃蒙特伯爵遭遇七丘帝国奇袭,英勇战死,我们在场的所有领主不都可以作证么?”
萨克森公爵盯着那个领主,“因斯布鲁克伯,如果你感到不舒服,那还是先早点回去休息今天吧。明天我们就要对康斯坦丁尼耶发起总攻,那时,还指望你能出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