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乔蕴摇了摇头，“罗菁，你还是找其他人吧，钟棋会我真的不熟，而且……他不适合你。”

乔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上最后那五个字，说出口之后虽然有些后悔，但还是义无返顾拿着教案走出了办公室。有关沉沉的事情已经将她的心弄得够乱了，所以她实在没有别的心思考虑其他事情，想要安静的她更是有些受不了罗菁在耳边的喋喋不休。只是走出办公室的乔蕴并没有看到罗菁不甘不愿的眼神，以及她低声的那句埋怨：“家里这么有钱还到学校当老师，真是有病。”

如果乔蕴听到了这句话，估计要气得嘴唇发抖。她从来没有承认过罗菁的猜测，但罗菁完全没有顾及这些，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于这件事情唯一合理的解释，所以也不听乔蕴在说什么，只固执的认为乔蕴不肯创造自己与钟棋会在一起的机会，就是从来没把自己当朋友看待不肯帮这个忙罢了。下课之后，钟棋会的车在教学楼下很是耀眼，而乔蕴似乎也有些习惯了这辆车的等候，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为了防止更多的人看到，还是迅速上了车。钟棋会随即发动油门迅速离去，但这一切还是被二楼的罗菁捕捉了完全。“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钟棋会微微侧眸瞥了乔蕴一眼，却见到她脸上的表情与平常并不一样，眼眸也有些微微出神，所以开口问道。而乔蕴满脑子都是沉沉的事儿，这句话她根本没有听见，所以自然没有任何反应或者回答。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莫不是在想别的男人？在有了这种猜测之后，钟棋会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刚过了路口便一个漂移将车停在了路边。听着乔蕴发出的一声惊讶，他才颇有些心满意足。乔蕴瞪大了眼望着钟棋会，眼眸错愕且无辜，似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钟棋会则神色淡然，将窗户摇开点燃了一支烟，在迷蒙的烟雾之下表情显得更是不屑：“说吧，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啊，”乔蕴咬了咬下唇，又转移话题道，“走吧，沉沉快放学了。”

但钟棋会并没有理会这种催促，而是悠然自得地冲着车窗外吐了一口烟圈，半响才又继续说道：“非得僵持一晚上你才打算说？”

他的这种性子一向让乔蕴无奈，于是只好舒了口气，轻声说道：“今天我见到唐呈了。”

钟棋会原本放松的指一下僵住，弹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还是从后视镜当中看到了自己的一丝反常。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在等着乔蕴主动说出下文。然而没想到的是，乔蕴什么也没有说，半响只悠悠叹了口气：“我先走了，还要接沉沉放学。”

说罢，她就作势要去摸车上的把手，但钟棋会迅速点了一个按钮之后，乔蕴却怎么也拉不开。过了一会儿，乔蕴言语之间俨然也多了一些烦躁：“钟棋会，你让我下去。”

钟棋会默不作声，微微合着眼眸，似乎没听到乔蕴在说什么一样。乔蕴又重复了一遍：“钟棋会，你让我下去，我还要接沉沉。”

“如果我说不呢？”

钟棋会赫然睁开了眼，眼眸之中的凌厉颇有些可怖。乔蕴看到之后动作顿了一下，在被他盯住的那一刻，好似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完全无力做出什么反应。“你想怎么样？”

在这种目光之下，乔蕴终于败下阵来，说话声音也软了几分。“事情原委。”

简短有力的四个字，对于乔蕴而言更像是一种命令，而且在他的目光之下，乔蕴似乎没有半点儿违抗的想法，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乔蕴能够感觉到，身旁钟棋会的忍耐程度似乎在渐渐到达极限，可是纵使自己怎么握紧拳头，也无法将事情的原委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来。在乔蕴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钟棋会突然起身压住了她的肩膀吻了上来。涩涩的烟草味在她的口腔之中肆意蔓延，一时间她的脑袋完全空白，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钟棋会很快离开，只不过在那一瞬间，重新恢复了呼吸的乔蕴心里竟然落下了一丝复杂的怅然，她抬头看了一眼钟棋会，却发现钟棋会并不是平时的冷漠模样，反而以一种柔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眼眸之中的深邃似乎要将自己完全吞噬进去。“不说？”

钟棋会微微启唇，眉头微微蹙起，就算是乔蕴不了解他，也能够看出自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程度。“那我来替你说，”钟棋会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乔蕴如今的状态，还是在笑自己几番催促之后依旧得不到应答的滑稽，“沉沉的生父唐呈找你谈过了，想要回孩子的抚养权。你和沉沉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这次争执几乎没有胜算，但却舍不得放手。我说的对不对？”

看到乔蕴瞪了瞪眼的反应之后，钟棋会瞬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别说了，”乔蕴咬了咬唇，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现在不想去考虑这件事儿。”

“不考虑？直接等着法院的传票下来？还是等着沉沉从你的身边离开？”

钟棋会转过头，不再看乔蕴的这种模样，他只觉得她咬唇的动作几乎就让自己的心完全塌了下来。“那我有什么办法。”

乔蕴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些哭腔。她讨厌钟棋会这样逼迫自己！也讨厌自己没有能力给沉沉更好的生活！讨厌唐呈以生父的身份出现，将孩子硬生生地从自己身边夺走，而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棋会压抑着自己言语之间的愤怒，生怕吓到了乔蕴，但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渐渐加速，身体之中的怒火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做自己人了？”

这声训斥让乔蕴完全愣住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脑海中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句“自己人”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次可能要对簿公堂了，”乔蕴咬了咬唇，终于说出了一句诚恳的话，“我不舍得沉沉。”

钟棋会发动了车子，在踩下油门的那一瞬间，悠悠说道：“我可以帮你。”

“嗯……现在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如果……”乔蕴的话越发没有底气，看向钟棋会的眼神也颇有些怯意。不过能看出钟棋会心情还不错，将乔蕴的话接了下来，看似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却隐含了一丝丝的真挚在内：“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一瞬间，乔蕴转过头，看到他嘴唇翕动，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甜蜜，只是这甜蜜的背后也隐隐有着一丝苦楚，因为她余光看到了钟棋会的腕表，她清楚地记得，左颖手上有一款一模一样的。所以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同情，或者是无聊时的消遣么。恐怕，自己能被他当做一种消遣，也是应当觉得荣幸的吧。车稳稳停在幼儿园门口的时候，乔蕴这才舒了口气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除，下车快步那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过去，并将其抱在怀里，温柔地蹭着他的脸蛋说道：“沉沉。”

“妈妈，”沉沉甜糯糯地唤着，在乔蕴怀里享受着这份甜蜜和温暖，而乔蕴缓步朝钟棋会的车走了过去，沉沉的眼眸一亮，“舅舅也来了呀！”

“上车吧沉沉。”

钟棋会摇下车窗，并探头朝乔蕴唤道，沉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刚进入车里，沉沉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包里的模型，趴在后座不停拼接着什么。虽然钟棋会的车后座很大，但乔蕴还是担心他掉下去，于是急忙说道：“沉沉，回家再玩啊，坐好不要乱动。”

“好吧。”

沉沉看了看乔蕴严肃的样子，将东西收了起来。然而三分钟之后，他却倏然惊讶道：“坏了，有东西落在阿姨家忘记带了！”

“什么东西？”

乔蕴皱了皱眉，沉沉已经跟着钟棋萱待了三天，并没有发生自己担心的事儿，这倒是挺让乔蕴开心的，只是看沉沉这么大的反应，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才对啊。沉沉的脸色有些着急：“是一个模型，我参加比赛要用的！”

“明天舅舅拿给你，好不好？”

钟棋会这时候轻声说道，“我们现在先去吃饭。”

乔蕴很少见到钟棋会这么有耐心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怅然。只不过沉沉作为一个孩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更加着急：“不行，我今天晚上就要拼好的，明天再拿的话，时间就不够了。”

听到沉沉话语之中的哭腔，乔蕴有些无奈，但是又不能因为这件事儿再训斥孩子，所以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钟棋会。“那我们现在去拿？”

钟棋会看了一眼乔蕴，眼神之中的光芒显然是在征求她的想法。他知道乔蕴四年前从钟家离开，根本没有想过再回去，而且平时在钟家也是决口不提乔蕴这个人，所以他担心回去拿东西会让乔蕴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完全不出所料的是，乔蕴果然面露难色，半响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斟酌考虑。既然这样，钟棋会也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给钟棋萱打了个电话：“把沉沉落在家里的模型送出来，我们在附近的饭店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