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条和二十八条。”

“啊？”

乔蕴瞪大了眼，不明白钟棋会在说什么。“你果然忘了。”

钟棋会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乔蕴，眼底有着一抹浓重的悲凉。这抹悲凉映在乔蕴的眼中，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但她想了想，实在不知道钟棋会到底在说什么。半响钟棋会才自嘲似的笑了一声：“我十五岁生日，你送的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你长大后想做的六十件事儿。”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乔蕴的脑袋倏然一片空白。她从未曾听钟棋会提过这件事儿。那张字条她是记得的，后来她曾找过许多次，想要以此为目标时刻激励着自己，甚至在离开钟家之前，她也曾将自己的卧室翻个底朝天，想要看一看年少时定下的目标，给自己的生活找到一些乐趣。但是却没有想到，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她就不小心将这张纸夹在了……更让乔蕴觉得诧异的是，钟棋会刚才清楚地说出了这愿望前面的数字……一时间乔蕴不知道应当要说什么。只是钟棋会的语气则更为悲凉，眼神之中的悲伤似乎能将乔蕴包裹吞噬一样：“所以，你是不是也忘了，十九岁的时候，我们原本是决心破釜沉舟的。”

“我不记得了。”

乔蕴觉得自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目光带来的压力，只想赶紧逃走，不想再去面对这些。但乔蕴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被钟棋会死死地拽住了腕。待乔蕴再回过头想要挣扎的时候，却发现钟棋会已经将眼中的悲伤尽数隐藏了起来，眼眸深不见底，薄唇微启，淡淡说道：“你不记得，也没关系。”

乔蕴顿住了脚步，只觉得听了这话好像是放松了下来，但又好像是更为紧张。“迟早会想起来的，”钟棋会这句话说得很轻，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乔蕴去听的。乔蕴不知道应当要回答什么，只能任由他抓着手臂，没有打破这尴尬的场面。半响，钟棋会抬眸，恢复了平日里的高冷模样：“接下来是第三十一条。”

乔蕴眨了眨眼，她实在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要不当初也不会费力地去找那张纸，在他人看来这可能只是童言罢了，但在当时，离开钟家，一度消沉的乔蕴却是如此想要找到一些事情充实自己的生活，想要找到那些目标。那些年少的时候，望着自己的钟哥哥，所许下的目标，希望未来有他参与的目标。只是这些，钟棋会不曾问过，乔蕴也从不曾说过。似乎在她心里从来都是充斥着浓浓的不安，自己只是寄人篱下的养女，与钟棋会向来不可能处在平等的位置，所以钟太太的那些话，足以将乔蕴的自尊完全击破。“就在那儿好了……”待乔蕴回过神来的时候，依稀听到钟棋会说了好几句话，但入耳的只有最后一句。乔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钟棋会目光如炬，盯着乔蕴的脸，半响开口问道：“你刚刚的表情不对，你在想什么？”

表情不对？乔蕴暗自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自己的表现就这么明显。已经过去了六年，难道自己真的没有半刻的释怀？望着乔蕴脸上越发复杂的神色，钟棋会更想搞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直觉告诉他，她的想法定然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而这个时候，钟棋会恨不得自己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但在乔蕴再回过神之后，也只是浅浅一笑摇了摇头：“想到沉沉了。”

又是这样。钟棋会心里一阵烦躁，在沉沉没有离开的时候，她总是将他当做挡箭牌，而现在沉沉离开之后，她似乎更有了将他当做挡箭牌的理由。挡在自己和她之间，肆意地说着谎言。只是这谎言，钟棋会居然没有任何自信去揭穿，生怕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见乔蕴已经恢复如常，钟棋会舒了口气又继续耐下性子说道：“我选好了地方，我们下午坐游轮过去。”

乔蕴没有要问去哪儿，她依稀记得自己曾写过关于这个的东西，所以只扬唇一笑：“好啊。”

殊不知，这一笑在钟棋会的眼中，比任何事物都要美。下午七点左右。太阳已经渐渐沉入了海平面以下，原本碧蓝的海面此时披上了道道霞光，红与蓝的交织带给人别样的壮观体验。就在这时候，游轮渐渐靠岸停了下来，乔蕴瞪大了眼望着海岸上附近的景象。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低矮的青砖瓦房却有种别样的风味。岸上几个渔民正在清理着渔网，似乎是在检查自己这天的收获。“这地方怎么样？”

在乔蕴还发着呆的时候，钟棋会倏然说道。乔蕴猛点头：“这也太棒了些。”

事到如今，她已经能够清晰地想起这条愿望到底是什么，因为在她离开钟家的时候，就曾试图找过这样的地方。一个小城市也好，一所小村庄也罢，她只想将自己隐藏起来，不再理会城市的纷杂和繁华，不再接触那些灯红酒绿。有段时间，她甚至不想见到任何让自己自卑的东西，名车豪宅。这一切城市之中的东西，在乔蕴看来似乎都是对自己失败的讽刺，而这些都是她与钟棋会无法在一起的理由。在乔蕴暗自想这些的时候，钟棋会一直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如何询问也得不到结果之后，索性一直安静了下来，不再去逼问，只默默陪伴便是，乔蕴想说的时候总会说。这般想着，钟棋会也便释然了不少，在这夕阳余晖之下拉住了乔蕴的手下了游轮。“我们住在哪儿啊？”

乔蕴像个孩子一样，仰头看着自己身边的钟棋会。明明只是有二十四厘米的差距，但此时的乔蕴却觉得他异常的高大，而隐隐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慢慢偏移原本的轨迹。钟棋会回头，不知是不是夕阳的作用，脸上的表情竟显得有些暖意和温和，他望着乔蕴轻声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

“好。”

乔蕴昂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半小时之后。乔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三楼的平台上，扒住栏杆，昂头望着漫天星辰，似乎心胸也在这一刻显得豁然开朗。钟棋会在她身后两米左右的位置，并没有靠近，而是默然不语，望着她孩子一般的动作和神情，心中暖意迸发。这样的乔蕴似乎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儿，平时只会用淡然冷漠的神情将自己伪装起来的乔蕴，实在太过陌生。六年之后的现在，他望着星空下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漂浮的心似乎也在一瞬间有了依靠。“快过来啊！”

乔蕴回过头，对钟棋会喊道。钟棋会信步走了过去，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上扬的嘴角。在两人并肩之后，乔蕴指着一颗星星说道：“这颗这颗，你知道什么名字么？”

钟棋会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望着乔蕴的侧脸，她的眼眸之中有些幸福的亮光，让钟棋会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就这样塌了下来。“一看你的地理就没学好！这颗叫……”乔蕴似乎得到了展示的空间，一会儿指南一会儿指北，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知识。但钟棋会并没有入耳，心里所回荡的只是乔蕴清脆的声音，如同多年前的课间，她转过头，滔滔不绝地讲着她感兴趣的天文地理一样。乔蕴激情满满，似乎没有说累的时候，一直到二人站累了，并肩坐到椅子上，她依旧在说着什么。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头已经靠在了钟棋会的肩上，她倏然间有些发愣。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这些话，而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轻轻笑了一声，原本是自嘲，但却不知怎的有些幸福的意味。“你在笑什么？”

钟棋会的声音低沉而温暖，说话的同时，手已经攀上了乔蕴的左肩，将她往自己的怀中拉得更紧了一些。“现在城市里看不到这样的星星了。”

乔蕴岔开了话题，但是并没有躲开钟棋会的怀抱，反而顺着他的力，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喜欢这里么？”

钟棋会语气淡淡。“喜欢。”

乔蕴又勾起了一抹微笑，毫不掩饰地如实说道。钟棋会霎时间感觉心中暖意涌动：“我们在这儿长住，怎么样？”

这种商量的口吻和温暖的语气，让乔蕴有些失神。她并没有回答，片刻之后，语气黯然了几分：“你还有钟氏，还有小萱，还有……你妈妈。”

“我们在这儿长住，怎么样？”

钟棋会并没有回答乔蕴的话，没有解释她的顾虑，而是又重复了一遍。乔蕴愣了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