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胎都是个女儿。冉念前段时间去医院里看住院生病的舅妈,碰巧遇到孙依依来孕检。在妇产科的长长走廊上,她瘦弱的身影,艰难地挺着一个大肚子,在一群都有老公陪在旁边嘘寒问暖的孕妇中间格外寥落孤寂。“你瞧那个女孩,那皮肤白嫩地像是要掐出水来一样。啧啧,莫远山都快到不惑之年了吧?还是这么喜欢小姑娘。啧啧。”
听到乐呦呦的称赞声,冉念嗤笑一声,“年纪大的男人都喜欢找小姑娘来追忆他们永远不会再拥有的青春,看看网络上闹得轰轰烈烈的姓王的那位大亨就知道了。”
乐呦呦心念一转,半晌忽然蹦出一句,“男人可以追忆,那我们女人呢?”
当时冉念还没有乐呦呦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当岳正则失魂落魄心急火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乐呦呦这一次掀起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离婚?”
“乐呦呦说要离婚?”
冉念惊诧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神情疲惫的岳正则。她一个反应就是乐呦呦疯了,在即将迎来新年的时候,居然提出离婚。岳正则眉头皱得更深,声音十分嘶哑,“她自从去泡了温泉回来,整个人就开始反常了。早饭晚饭都不做了,白天不在家,晚上就在书房。现在居然就给我留离婚协议,走人了。”
“走哪里去了?”
“就是不知道,我才来找你的!”
岳正则语气愠怒,伸手揪住自己的头发。一直以为会安安稳稳在家,每天等着自己回去的妻子居然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那些放在抽屉里的身份证、护照、存折都带走了,衣服几乎都没有动,可见是突然离开的。“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们关系这么好,她去哪里怎么会没有跟你说?”
岳正则猛然抬起头,桃花眼犀利,灼灼盯着冉念,好像就是她把乐呦呦藏起来了一样。冉念回想起那天乐呦呦的情绪,当时以为她纾解一下压力,吐吐槽,就会好的。谁知道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心情突然降低到最低点,冉念冷眼望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岳正则,轻抿了一口咖啡,才淡淡回答,“我确实不知道。”
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他。如果婚姻中没有出现问题,乐呦呦至于宁愿放弃这段已经长达七年的婚姻吗?更何况乐呦呦还有两个双胞胎宝贝。“你不告诉我是吧?”
岳正则认定了冉念没有说实话,熬得红肿的桃花眼微眯,紧紧盯住冉念的神情,暗哑着嗓子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上斯野了?”
冉念一怔,正要放下咖啡杯的手一抖,两滴咖啡就撒了出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冉念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神情高深莫测的岳正则。岳正则往沙发上懒懒一靠,盯着冉念不说话。他已经抛出了自认为能够让冉念心动的筹码,等待着冉念交换他手中的信息。两个人打起了心理战术。冉念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商场上的笑面狐狸,尤其擅长无中生有,摆出空城计来欺诈世人。这个特点顾斯野身上也有,所以冉念也纹丝不动,她有耐心,有底气,有把握,跟这个人耗!等了足足五分钟,岳正则扛不住了。“好吧,我说。”
“好吧,我说。”
岳正则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神色严肃地对冉念说,“他回来了。”
冉念的心跳瞬间就乱了一拍,愣愣地看着岳正则。既然顾斯野回来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跟她联系?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他要回来怎么也没有提前告诉过自己一声?岳正则沉默的几秒钟,冉念的心里已经转过了十几个念头。没有等到意料中迫切的追问,没有看到冉念紧张或者着急的神情,岳正则有些不甘心,决意又把话题绕到了乐呦呦去向的问题上面。“好了,我说完了,该你把呦呦的下落说出来了。”
冉念直接站了起来,懒懒地撇了他一眼,“当老公的连老婆去哪里都不知道,活该乐呦呦不要你了。”
岳正则盯着冉念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的身影直磨后槽牙。冉念出了咖啡厅,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幼儿园接小白。平常她由于工作忙,一般都是皇甫青园派了司机专门把小白接送回家。只有到周五,冉念才会亲自去接小白。早已经停止了下雪,冬雪在寒风中渐渐消融,冉念站在幼儿园门外,和所有的家长一样,等着认领自己的孩子。小白看到冉念的时候,很是兴奋,扑到她腿上,漂亮的脸蛋红红的,眼睛清亮扑闪扑闪,“妈咪,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
冉念笑着帮小白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又身后摸了摸他的后背,看看有没有汗湿,以免感冒。“小白,你的书包怎么这么鼓啊?”
小家伙的书包明显凸起了一个角,像是塞进去了一件比较大的东西。冉念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摸,小白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反手将小书包护住。冉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小白。小白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妈咪,这是幼儿园里的和和送我的礼物!”
冉念了然地一笑,摸了摸小白的头,有些哀怨地说,”我家小白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啦。”
小白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愣是没有说话。晚上小白睡着之后,冉念就从他房里将那只书包拎出来了。没有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子贼精,自己当时都表现得相信他了,他居然还敢来个狡兔三窟。第二天早上送小白去幼儿园的时候,冉念告诉他,自己要去出差,三天以后才能回来。小家伙听了只是点点头,乖巧地道了一声再见,就蹦蹦跳跳地下了车。冉念回家收拾了一趟东西,在妈妈孙艾云的目送下出了家门。可她却没有出差。确确实实打着出差的旗号,她也确确实实去了一趟机场,只不过是把自己的秘书送上了回老家的航班飞机。反正离过年也只有几天了,就当提前给家里有急事的秘书放假。等到小白快要放学的时候,冉念就守在了幼儿园对面隐蔽的某一处里,盯着幼儿园门口来来往往接孩子的家长车辆。今天是周五,冉念不来,照理来说应该是她妈妈孙艾云来接孩子,可是冉念却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而是看到皇甫木木亲自来接了小白。冉念立刻上了路边经过的一辆的士,命令车子跟着皇甫木木开来的那辆车。跟的时间越久,冉念的脸色就越来越沉重,因为皇甫木木车子开往的这条路根本不是开往军区大院的,而是到了郊区一家康复中心。眼看着皇甫木木把车开进去,司机犹豫了,转过头问车后座上气质不俗的奇怪女人。“需要跟着开进去吗?”
冉念沉默了。————————————夜色降临,冬日的老街上零星只有几家小店子开着门,细雨沙沙,冉念撑着一把伞,沿着青石板小道,走过了沱江上的石墩跳桥,来到了对面巷尾的一家旅店门前。这一路行来,民族化的建筑古色古香,寒冬淡季,虽然清冷,可还是掩盖不了凤凰古城的别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