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不知道聊了多久…… 杵在岸边的秦琼程咬金以及一众露面的侍卫甲胄上都批上了一层白色—— 近三年来,恐怕李世民也没有一日敢想过,自己能与父皇心平气和,相聊甚久…… 一时间,李世民一边答着李渊的话,一边仍然有些恍惚。 雪如鹅毛,飘得更大了几分,如那白色的幕布,点缀着这世间的冰冷与孤寂…… 父子二人谁都没有上岸的迹象。 这大安宫内明心湖的冰面,如同新老狮王静论天下风云的王座…… 李渊静静看着李世民一边沉思一边静静道来的神态。 那狭长的老目已经磨去了大业年间气吞天下的雄霸之锐,取而代之的,如同一个父亲对于一个儿子的审视…… 同样,李渊也是因为李世民的话惊了一次又一次…… 哪怕裴寂事先已经与他说了许多朝廷的变动,但没想到,自己儿子的手竟然—— 已经埋得这么深…… 不知过了多久—— 李世民也感觉…… 那飘零的雪仿佛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孤寂与冰冷,话说到越后面,李世民甚至有时候还敢多说几句题外话—— “如此说来,朕这老花镜,就是出自那唐苏凡之手?包括其他……” 李世民点了点头:“是的父皇——” 李渊背着双手,看着漫天飞雪,微微沉吟。 “仙门弟子…石炭祛毒…才高绝顶………甚至…” 沉吟间,李渊那狭长的老目泛起另一种意味的审视,更多了些冷漠,杀伐果断—— 终究是那曾经雄霸天下的雄主,一旦那种气势将起,恐怕没有几个普通人能够直视他的双目。 最终,李渊口中的徐徐叹音化作了一声叹息。 “也罢,不过朕提醒你一点,此人,你用得好,便是御化真龙,若用不好,这李家天下,恐怕会付之东流……” 李世民当然知道李渊这沉甸甸的这句话原由为何,不仅是李渊,他自己也想过。 “唉,罢了罢了,朕……一行将入木之人,杞人忧天又有何用,连天日都见不全,可笑可笑……” “父……” 李世民下意识的想要跟一句,但话到嘴边,眼眸闪过一丝沉思,终究没说了。 李渊偏过身去,望着远处的雪景,嘴里淡漠似的说道。 “对了,那关中世家,不可操之过急,他们的积淀……当年朕犹然摸不清楚,抽之根底方为重中之重,没有万全之策,不可下最后之手,那小郎,说的有理……” “你性格颇有些急切,但不可有失偏颇,须知,戒骄戒躁,厉心清行!”
“儿臣谨遵父皇告诫!”
李世民低头一礼。 “行了,今日,你便回去吧……” 李渊瞧着也无话可说,直接挥了挥手,想要打发李世民。 李世民的步子微微挪动,却,半天拔不动步子,嘴里欲言又止,不知当问与否。 背对着李世民的李渊突然语气轻松了几分:“是不是想问,为何三年了,朕……突然今日唤你来大安宫?”
“是……是的!”
李世民犹豫了一声,还是点下了头,望着那依旧雄壮,不过已经苍老了许多的背影…… 李渊的神色突然沉缓…… “那日……柔儿来给朕送老花镜……” 一时间,李渊突然如同一个民间老者自叹道。 “呵,没想到……柔儿那丫头已经出落得落落大方了,丽质已是能够走路说话,哪怕高明……都长出了你的三分模样……还有青雀……” “一晃,已经三年了啊……” 李渊一声长叹,包含了太多对岁月的缅怀,仿佛一个平时少言的普通老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又如同一个叙述故事的老者。 李世民站在后面,静静的听着—— “那日,我问柔儿高明他们,宫外可有什么好玩儿的?”
李渊的神色终于挑起了李世民看不见的笑意,不过李世民终究从其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轻快。 他们想象到,一个老人,抛开皇家身份,那种对于儿孙的那种慈祥…… “柔儿有些犹豫……虽然朕看出来她说的一些也许是假的,但……她最后的一句,越到了冬天,长安城街头的人便越少了几分……” “这句话,让朕沉思良久啊……” “后来,朕以考教政务为名,问高明,当今天下如何?”
“朕以为,以高明的年岁,多半会说出几分小儿般的好话,结果,这小子稍作沉言……” “说道……时年灾厄,当今天下困苦,关内百姓无以为存,边关百姓更是易子而食,析骸而爨……” 李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继续说道。 “呵,连高明一个十多岁的小儿都能认得清这天下之局,我李渊却在这大安宫认不清自己……” “柔儿那日跟我讲,她在宫外遇到一个人,跟她说……有些事,轻轻放下,未必不是轻松,有些人,深深记住,未必不是幸福,有些痛,淡淡看开,未必不是磨炼……” “如此简而易之的白文……呵,朕三年之困,好像还不及柔儿的一句话……” 而这句话,这是当初唐苏凡在街头与李柔儿相遇的时候,唐苏凡劝慰李柔儿的话而已。 说到最后,李渊突然转身,李世民看清楚了李渊脸上的苍老与孤寂。 李渊却直接越过了他,步子仿佛抽空了力气般飘浮,却又带着一代老帝王骨子深处的坚定。 最后,那声音突然变得更大的几分…… “世人……皆知你李世民囚禁李渊,但他人不知,你李世民贞观元年便解了朕的囚令……” “呵,可笑矣…” 李渊不知其意味的老声一叹…… 随着步调的远去飘散在风雪之中…… 只留下李世民一人,在明心湖上,静静沉思,最终望了一眼漫天飞舞的雪白,化作无力的一叹。 向着另外一个方向,上了岸…… 这场父子间的对话,恐怕少有人知。 而李渊刚刚的话,足够能让朝堂上下满堂皆惊。 杀兄逼父的唐皇李世民,于贞观元年,其实于政局初正之时,便已经解去了囚于大安宫李渊的禁令。 至于为何,无人可知。 这到底是一代帝王的气魄?还是一对父子的恩怨情仇! 仿佛…… 都随着这一场风雪,飘散了许多…… …… 时间恍然,不觉间,又过了几日。 大上午,逍遥轩。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七个巧啊,八匹马啊!”
“喝喝喝!”
尉迟宝林李德誉几个跟唐苏凡已经混得很熟的几个二代弟子已经在底楼闹作一团。 虽然闹腾了点,但无人敢打扰。 谁不知道,这几个小爷,没点身份的,谁压得住他们?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