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冉迟疑间，语音提示再次传来。“请回忆一到两件让您感到愉快的往事。”

好吧，管它呢。林冉闭着眼，呼吸平稳，睫毛微微颤动。经历两世，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多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她在大脑里快速搜索着，能让她感到愉快的事，那应该是和夏婆婆在云城吧。那个时候虽然生活贫穷，但夏婆婆那永远没有愁容的脸，是林冉记忆里最宝贵的宝石。云城地理位置偏僻，人烟稀少，但山清水秀，人心淳朴。记得夏日的午后，她和夏婆婆一起坐在树荫下，守着一地的玉米皮。夏婆婆手巧，她随手捡起几片玉米皮，很快就编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林冉拿着玉米皮小猫，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米皮。夏天的阳光，热烈又灿烂，全世界都是耀眼的金色。一整个下午，林冉都和米皮一起听着蝉鸣，看着漫山遍野的小花。玩累了，就枕在夏婆婆的腿上睡觉。后来林冉稍微大点了，就可以帮夏婆婆一起编玉米皮了。她和夏婆婆比赛，谁编的多，谁就可以在晚饭的时候多加一根小鱼咸菜。每次夏婆婆都故意让着她，然后笑着说小冉终于长大了，比婆婆还厉害了。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林冉的心里是富足的。想着想着，林冉慢慢地微笑了起来。原来这些事她并没有忘记，只是被藏在了最深处。“检测成功，请再尝试回忆一件。”

林冉顺着刚才的记忆，想起了自己养的猫。后来，她真的养了一只猫，名字也叫米皮。是一只银渐层，很粘人。每次给它添猫粮的时候，米皮都会在林冉的脚边转着圈地蹭来蹭去。如果林冉没有摸它，它就会露出肚皮躺在地上，喵喵喵的叫着。米皮最喜欢趴在林冉的肩头，把头埋在林冉的脖子里，发出呼噜呼噜地鼾声。除了缠着林冉，米皮最喜欢用爪子扒拉书。林冉记得，它每次都趁陆泽不在家，把他的书架弄得一团槽。等等！谁？陆泽？林冉闭着眼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陆泽会出现在这段回忆里。她和陆泽一起养过猫吗？仔细想想，好像脑海里浮现出了陆泽逗米皮玩的场景。温暖的灯光下，陆泽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微笑着给生气的米皮顺毛。可为什么这些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明明和陆泽有关的记忆都是黑暗的、痛苦的。那些压抑苦闷的日子，充满了绝望，仿佛坠在无边深渊。那才是关于陆泽的回忆。是不甘、是懊恼、是不可饶恕的恨意。“滴滴，滴滴滴！”

仪器发出了报警声。万一看着仪器上不断下滑的曲线，打开麦克对林冉说：“林小姐，请回忆愉快的事情。”

可是林冉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眉头依然深深地皱着，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仪器上的线条呈直线下降状态，很快就逼近警戒线了。万一还在用麦克对林冉喊话，可是完全不起作用。眼看检测线就要跌到危险值了，陆泽大步一跨，伸手“咔哒”一声，把仪器断掉了。林冉觉得好像自己漂浮在云端，全身都使不上力气。眼前是不停变幻的七彩光线，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听到了万一的声音，但是想开口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就像溺了水的人，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就在林冉快要挣不住的时候，突然眼前一切都消散了。她试着握了握拳，能动了！紧接着她“唰”地一下睁开眼睛，刚要说话，就看到陆泽一张充满担忧的脸。刚才她回忆到了温柔的陆泽、可怕的陆泽，此时又看到了紧张的陆泽。满脑子都是陆泽。林冉甩了甩头，说：“我刚才……”话刚出口，林冉被自己沙哑的嗓子吓了一跳。“别说话！”

陆泽厉声制止道。他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瓶淡绿色的药水，递到林冉嘴边，“先把这个喝了。”

林冉不明所以，但她知道刚才是陆泽救了她。虽然没看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是他。她点了点头，坐起身，“咕嘟咕嘟”几口把药水喝掉了。喝完之后，她觉得舒服多了，刚醒来时脑子里一团棉花似乎也消散了不少。“林小姐，你没事吧。”

万一先把刚才的数据抢修了回来，这才赶过来。林冉转了一下脖子，又动了动胳膊，觉得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觉得有点头晕。她试着走下仪器床，活动了一下腿，说：“没事，就头有点晕。”

“那就好，你不知道刚才多危险，我叫你你都没反应，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幸亏陆总及时把仪器关了！”

万一仿佛劫后余生，连声音都大了不少。果然是陆泽。“谢谢。”

林冉注视着陆泽。“没事，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说。”

陆泽沉沉道。陆九韶站在一边，他先是看了看检查的仪器，是从没见过的一种设备。又看了一眼数据记录，听着几人的对话，陷入了沉思。等林冉回到病房，万一也打印出了检查结果。除了血液等需要分析的项目之外，其他的都是当场出结果的。他拿着报告单，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脸上充满了疑惑。“怎么了？”

陆泽看万一的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额，不好说，”万一抓了抓头，“这个结果有点奇怪。”

陆泽拿过报告单，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后紧紧蹙眉。“我刚才突然断电会影响这个结果吗？”

陆泽问。“按理说不会，断电只会影响后面数据的记录，不会影响前面的分析结果。”

万一确定地说。“而且这些数据还是我抢救回来，差点就丢失了，说明断电之前都在正常记录。”

“嗯。”

陆泽也这么认为。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个结果。林冉的脑部确实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