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位置上。指尖几次划过那个名字,可是久久没有按下去,顾峄城第一次暗嘲自己竟如此优柔寡断。他来美国有几日了,却一直没有着手处理Lynne的事情。潜意识里,顾峄城是害怕的,他怕调查的结果是自己最不希望的那种。如果在没认识夏亦初之前,他不在乎是否多出一个孩子,什么他都可以给,因为什么他都不在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害怕他的初儿在乎。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人,怎么敢轻易放手?最后还是难敌相思,顾峄城还是拨通了夏亦初的电话。此时的夏亦初刚刚被苏西送回来,她稍稍喝了一点酒,意识还很清楚。她记得自己问问苏西,现在难不难过,苏西似乎真的有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回答她说:“难过倒是说不上,彼此折磨的太久了,那份感情早就千疮百孔了。这么久过去了,他虽然依旧喜欢我,但是他同样也被别的感情牵绊着,比如他的孩子和妻子。现在的感觉就是有些空落落的吧,心理有一块地方仿佛再也填不满了。”
苏西说着无心,夏亦初听者有意。有了妻子和孩子,就有了其他的牵绊,那么如果Lynne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有了顾峄城的孩子,那么顾峄城会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躺在床上,夏亦初睁开眼望着天花板,顾峄城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拿着手机,手指流连在通讯录中顾峄城名字左右,却始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拨过去。直到手机突然来电,顾峄城的名字跳动在屏幕上,夏亦初的心也随之剧烈跳动起来。几乎下意识的,夏亦初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按上了接听键。两人一时间沉默,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很久,顾峄城小心的开口叫道:“初儿?”
夏亦初闷闷的“嗯”了一声,这些天的委屈一瞬间决堤,瞬间红了眼圈。顾峄城有些慌了,“初儿,怎么了?别哭啊!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和我说啊?”
“那么你呢,顾峄城?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夏亦初想起Lynne的话,便心如刀绞,她告诫自己不要被任何人掌控自己的情绪,可是顾峄城的一个电话就轻轻松松的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顾峄城沉默着,没有回答。眼泪更加汹涌的涌出眼眶,夏亦初像个大龄儿童一样,凶狠的擦着眼泪。她的声音无比坚定:“我知道,真正爱一个人就不应该计较那么多,可是我只是一个市井中长大的普通女孩,我没有那么大的度量。”
好半天,顾峄城才反应过来夏亦初说了什么,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真正爱一个人”上面,自己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夏亦初的一句“爱”。此时的顾峄城,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感觉,欣喜又心疼,原来自己一直让她这样没有安全感,原来她迟迟不肯说的“爱”,是因为顾虑这样多。那么现在,顾峄城知道该怎样做了,他要给他的女孩一个交代,一个踏踏实实的怀抱。“初儿,我现在在美国,我会尽快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你只要安心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挂了电话,淤积在胸腔里旷日持久的烦闷和怒气渐渐的消散了,理智归位,顾峄城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首先要做的,应该是联系在美国的几个老友。徐清羽的工作室重新出现在上流社会的视野,知名度甚至比刚刚起步时还要高。而作为设计师,最重要的就是灵感,徐清羽出国成了家常便饭,三天两头的往国外跑,夏亦初很难抓到一个人影。直到徐清羽失魂落魄的敲开夏亦初的家门时,夏亦初才算在她消失将近两周后重新见到她。“我被我爸爸赶出来了,呜呜呜呜……他好狠心啊!”
没等进门,徐清羽就大哭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夏亦初被徐清羽哭的有些懵,她将她拉进来,开口问道:“怎么了?徐叔叔为什么要把你赶出来啊?”
“我……我结婚了!”
“啊!”
夏亦初倒水的手一顿,大半杯水都洒了出来。“我的大小姐,你这有唱的哪出啊?这才两周啊,你怎么就……就结婚了呢!”
夏亦初因为太过震惊,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关键是以她对徐清羽的了解,那丫头绝对干的出来。徐清羽哭的一抽一抽的,肩膀高频率的颤抖着,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谁让他们不同意啊,我这么做是被逼得。”
“到底怎么回事啊!”
夏亦初揉了揉眉心,徐清羽从进屋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哭了二十分钟了。终于,徐清羽的抽噎声渐渐小了,她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大口,平复了一下情绪。“他们太独裁了,我想找谁做男友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们凭什么干预啊!”
徐清羽愤怒的将水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剩下的半杯水又溅出一半。“你什么时候又有男朋友了?”
夏亦初记得没错的话,她和那个韩沉分手还不到两个月。徐清羽显得有些支支吾吾,“就是那次……那次我去丽江……,认识一个摄影师,他帮我拍了很多照片,然后我们……我们就……”“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然后你就和他结婚了?我说徐清羽,你长脑子了吗?你了解他吗?这才多长时间啊!你以为玩过家家啊!”
夏亦初简直被徐清羽气晕了,认识还不到两个月,就草率的结婚了,她真想敲开徐清羽的头,看看里面是怎样奇特的构造。徐清羽被夏亦初一连串的问句砸的有些懵,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没草率啊,我和我爸妈说了,但是他们不同意啊,说什么也不同意。我没办法才……才拿了身份证件去和齐霁领了结婚证。然后……然后我爸知道了,就把我赶出来了。他还没收了我的车子和银行卡信用卡,我什么都没有带出来。”
齐霁应该是徐清羽的新男朋友吧。夏亦初很想对徐清羽说:把你赶出来算是仁慈了,要是我就直接打折你的腿。可是看到徐清羽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终究还是没忍心。“那你了解他吗?”
夏亦初还是绕回了最根本的问题。“算是了解吧,他带我去过他家里。”
徐清羽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满足,“亦初你知道吗,他们家不富裕,就是普通的工薪阶级,但是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他的爸爸妈妈和奶奶都穿的特别正式,就是那种可以看的出来特意买的衣服,我觉得很被尊重。然后没有去饭店,而是在家里吃的,满满一桌子菜,就像你外婆做的一样好吃,他们叫我‘小徐‘,上个世纪的叫法,但是我觉得很好听。”
夏亦初没有说话,她静静的听着徐清羽继续诉说着。“是我先提出结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希望有个人照顾我吧。但是齐霁开始是不同意的,他可能觉得我这种大小姐不会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吧,然后他说先带我回家看看。就有了刚刚我和你说的那一段。”
“然后呢?”
夏亦初问道。“他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很好啊,很有家的感觉。然后他拿出了一个丝绒的小盒子,单膝跪地向我求婚。亦初啊,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以前对爱情的认识有多肤浅。他说他没有钱买更大的钻石戒指,希望我不要嫌弃。那个钻戒真的很小,还不如我平时带着玩的,可是我那一刻觉得,它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徐清羽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夏亦初实在不好对别人的感情做出判断,但是她能看的出来,和齐霁在一起,徐清羽应该是很幸福的。“也许徐叔叔只是一时呕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夏亦初只能这样安慰她。“或许吧,可是我现在的经济实在是……我的工作室还没有开始盈利,我……”徐清羽不想一结婚就依靠对方,而且她还没有一场婚礼。“那你……”没等夏亦初说完,徐清羽就突然站了起来,冲到她的卧室,一边打开衣柜一边说:“我的衣服也都在家里,现在没办法回去拿,借我几件吧。”
然后她快速的将夏亦初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快速打包。“你还有良心吗?那是我衣服……喂喂,你别走啊!”
徐清羽早就在夏亦初的叫喊中提着行李跑出了她的公寓。夏亦初无声的笑了笑,她其实没生气,也许这次,清羽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至于她父母那里,夏亦初相信,他们早晚会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