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倪宛站在杨丽的办公桌旁边，先花了点时间听讲解。“小窦，你看盘点表上，这一列是账目数，这一列是我们盘出来的实际数量，如果账面和实际数量一致，就是对的，不用管，如果账面数比实际数多，就是盘损，反过来就是盘溢。你第一步先把盘溢和盘损的数量算出来，然后，在软件里分别录到报损单和报溢单里去，你看，我打开软件你看一下，就在这个库存的板块里，点进去你可以看到。还要给你提醒下，你录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不要粗心录错数量和编号，不然就越盘越错。”

杨丽说的很快，窦倪宛真是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来理解。好在，她自我感觉这并不是很难。等她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看到堆在桌上厚厚一叠要开票的合同，还是不由自主在心里叹口气，今天这一天，会忙得够呛。她不由在心里暗暗想，这库存平时都是姚冬梅在管，按理不该她录吗？可窦倪宛看看姚冬梅的办公桌，没见她人，应该在仓库，好像这两天进货发货特别多。既然没有人来分担一点工作，就只能自己加快速度。拖也不可能的，刚杨丽说了，今天一定要录完。事情不是拖完的，而是做完的。晚上差不多7点多的时候，她终于录完盘点的表，也开完这两天积压的票。又是拖着一个酸疼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姐姐，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忙？”

窦倪潇赶紧给姐姐倒了杯水。“工作嘛，总会有不忙的时候也会有忙的时候。”

“不止你忙，连哥哥也忙，这段时间，他就一直跟我说他很忙。”

“哦，那你就懂事点，不要去打扰人家。”

窦倪宛面不改色地说着。“姐姐，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窦倪潇有点不服气。“嗯，你最懂事，对了，你晚饭吃了什么？”

窦倪宛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感觉精神都被工作掏空了。“我就点了个盖浇饭，不过真难吃！”

“你放心，明天之后，我应该不是很忙了，我也是吃不惯这些外卖，还是自己做最好。”

“就是啊！姐姐，我还希望哥哥也开始不忙了呢，到时他就又可以来我们家一起吃饭了。”

“哎，窦倪潇，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窦倪宛连忙问起其他事情。“好的，姐姐，我马上去睡觉。你今天这么累，你也早点睡觉哦？”

窦倪宛还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只是冲着弟弟点点头。第二天一到办公室，窦倪宛就把那些录完的盘点表拿去给杨丽，跟她说已经全部录完了。“你有检查核对过吗？有没有错的？”

“我检查过一遍的，总管。”

杨丽拿着盘点表，对照着软件里的表，简单检查了下，然后点点头。“好的，做的不错。”

听着杨丽嘴里吐出这“不错”两个字，还真是破天荒的。窦倪宛的心情却是猛烈灿烂了一下，这几天的累仿佛成了久远的记忆，不太记得了。15号发了工资，窦倪宛看看工资条，哈，近五千了呢，加了全勤奖，补贴了交通费，通讯费。晚上回到家，吃过晚饭，一时兴起，她开始在餐桌上算这几个月的开销。“姐姐，你在算什么？”

窦倪潇靠过来问。“我算一下这几个月我们花了多少钱。”

“是钱不够了吗？”

“不是，一开始你跟爸爸要的钱，付了房租，付了借读费，买了些家具，付了你学校的餐费，还有剩下的。不过这几个月的花费，我算了下，平均每个月要花五千多，比我工资还多了，还不算房租呢，也奇怪，平时我们也就买点菜，付点水电费，也没买什么新衣服啊，怎么两个人也要开销这么多？差不多要五六千了！哦，也是，这段时间添置东西多，又有节日，又出去玩啊吃饭多，一下没注意就几百几百花出去！难怪呢！唉，要真全靠我现在一个人的工资，哪里够啊？”

窦倪宛一边算着，一边嘴里不停说着。“姐姐，你不用担心，钱不够就跟爸爸要好了！”

窦倪潇倒是一脸无所谓。“总不能一直伸手跟爸爸要吧？你的费用倒还有理由跟爸爸要，我都已经上班了，还开口跟他要生活费？不行，潇潇，我们以后要节省点了，删减所有不必要的开支。”

“要删减哪些开支啊？”

“比如减少出去玩出去吃饭的费用，比如减少买一些不需要的物品，比如什么漫画书啊什么玩具啊。”

“姐姐，我买漫画书买玩具可都是用我的压岁钱的。”

“你的压岁钱也要节省着用啊，现在才5月份，要是用完了，你下半年不就没有压岁钱？压岁钱可一年只有一次哦，而且，你再过几年大了就拿不到压岁钱了，明白吗？”

“反正我现在还有不少呢，我自己计划着应该够用到年底的。”

“潇潇，你就不能节省点，非要把它用完吗？你不看看其他小孩，压岁钱都存到银行去的呢！”

“该用还是应该用啊，不然，人生不就太干巴巴了吗？”

“窦倪潇，我不喜欢你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总之，节省是没有任何坏处的，明白吗？”

窦倪宛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弟弟。“好吧，我会节省的。”

一旦姐姐的脸色变严肃，窦倪潇心里还是会有点怕的。“姐姐，我去洗澡睡觉了啊！”

他赶紧想溜了。窦倪宛算清楚，把计算器这些放好，过一会儿她想起什么来，“潇潇，我们家里有羽毛球拍吗？”

“好像没有，怎么了？”

“我从明天开始要锻炼，我去买个来，以后每天晚饭后，我们就到小区小公园那里打半小时羽毛球，周末就下午去打。”

卫生间里传来窦倪潇同意的回答。窦倪宛说完开始打扫卫生，这几天太忙，根本没时间，今天再不打扫的话，真是脏得连脚都踏不进来。忽然，她竟想起隔壁杜姐的那个屋子。当然，应该比她家还是干净点的。这个周六下午，窦倪宛和弟弟去楼下小区的公园里打羽毛球。过了一会儿，隔壁的杜玉雅带着儿子小辉辉也来了。小辉辉一来到外面，显得非常开心，迈着还不太稳的步子到处走着。窦倪宛只看见杜玉雅跟在辉辉后面，嘴里一边不停地叫喊着什么，听语气是训斥声。才打了二十多分钟的球，窦倪宛已经出了很多汗，也觉得累了，正想让弟弟停下来要歇一下。“姐姐，停一下。”

窦倪潇举起球拍挥挥手，另一只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看着什么。“怎么了？潇潇！”

窦倪宛抹着脸上的汗，走到弟弟身边。窦倪潇看完手机，马上笑了，随后，他凑近过来，在窦倪宛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哥哥现在在小区门口，他说他现在有空带我去兜风。”

“好吧，就附近兜一下，十几分钟够了吧？哥哥应该也很忙的，不要麻烦他太长时间。”

窦倪宛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窦倪潇把手里的球拍递给姐姐。“你等下回来直接上楼好了，我现在也直接回家了。”

窦倪宛捡起地上的羽毛球，抬头看见杜玉雅母子在公园另一边角落里玩，那里有很多健身器材，还有供小孩玩耍的器材。“哎呀，辉辉，不要爬上去，这个你现在玩不了的，摔下来就完蛋了。”

窦倪宛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杜玉雅不耐烦地训斥儿子：“你再不听话，我明天就把你卖了！”

辉辉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另外怎么了，一下就大哭起来，两手紧抱着杜玉雅的腿。搞得杜玉雅更烦躁，只得弯腰把儿子抱起来。“杜姐，你们要不要回家？我们一起上去吧！”

窦倪宛走到他们母子面前，辉辉看到她，停止了哭，突然笑着给她做了个鬼脸，把窦倪宛给逗笑了。“杜姐，你看，辉辉好乖，看到我就笑了，他应该认识我了吧！”

“哎，这小子，乖是真乖，虽然还不会说话，可什么都懂，有时候气归气，一看到他这样乖，就真的没办法生气。”

杜玉雅面对着窦倪宛，脸上露出点笑容。“对了，你们不打羽毛球了？咦？你弟弟人呢？”

“他去外面玩了，男孩子没办法。”

窦倪宛走在杜玉雅的旁边。“杜姐，要不要我来抱辉辉？我看你一天到晚抱着，也是蛮累的吧？”

“就是啊，我每天晚上睡觉时，这两只胳膊都酸死了。”

杜玉雅一听这话，求之不得的把儿子往窦倪宛身上送。小辉辉也是开心地张开双手往窦倪宛怀里扑过去。“哎，小窦，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你弟弟那个辅导老师啊？你弟弟现在成绩好了不用辅导了吗？”

“辅导老师这段时间忙，等协调好了时间，还是会来下的。”

窦倪宛面无表情说着。“哦，是这样啊？我说怎么没看见了呢！哎，小窦啊，这老师是结婚还是没结婚的啊？是不是本地人啊？外表还真不错呢，看着挺像那些韩国电视剧里的男演员的......”杜玉雅说得很起劲的。“哦，杜姐，这个我真不太了解呢，我不太接触不知道这些事情。”

窦倪宛赶紧忙着逗手里的小辉辉，“杜姐，有个事情我不好意思想问你下啊！”

“你要问什么？”

两个人已经出了电梯，窦倪宛抱着小辉辉，索性也跟着杜玉雅进了她家。“我是听见你好几次在辉辉面前说要卖了他，我担心辉辉是不是听得懂啊？要是他听得懂，他肯定会怕的吧，这样对小孩子不太好吧？”

窦倪宛说是说出口，语气是不好意思的。“小窦，我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这只是随口气话罢了，我怎么可能卖我儿子呢？他是个男孩，我怎么舍得呢？其实啊，你不知道，我们老家其实也是很重男轻女的，我跟你说个事，我舅妈娘家的一个邻居，连生了八个女儿，到生第九个的时候才是儿子，总算不生了，之前生的女儿送人的送人，送不掉就自己放在家里。”

“这么多孩子？真的假的？”

窦倪宛很惊讶地瞪大眼睛，她自己的认知里，见到过的，不管同学啊同事啊邻居啊，基本那些家庭都是一个二个孩子，最多也就三四个。“我何必编个假的来骗你？我们那边确实有这样的，这家还算好的，至少还愿意拉扯那些女儿，你不知道，还有的生了女儿直接丢福利院门口呢！”

杜玉雅满不在乎的口气。“那为什么要生出来呢？”

窦倪宛一时间很难理解，“生了不养，又不是生个蛋？真不负责任。”

“他们是为了生个儿子嘛，也没什么奇怪的，生了不养的还少吗？”

杜玉雅说起这句的时候，语气异常低沉，从来没有过的。窦倪宛察觉了，心里奇怪杜姐怎么一下不开心了。但，她也想到自己的弟弟，想到继母，忽然她也悲哀起来，继母又比被她唾弃的人好多少呢？正这时，突然从隔壁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重物，还有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把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