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人群熙熙攘攘，来城中逛街百姓繁多，无数小贩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叫卖。王凌在人群中不注意的角落，闪身进入一家横幅招牌“天地赌档”。赌档内三桌执牌九，四桌摇筛子，四周围满大声咆哮赌客，各个神情激动，不停拍着赌桌。他四处张望一圈，朝门口伙计打出暗语手势，低声说道，“我要见陈管事。”

伙计会意闪身进入隔间，一会儿功夫，一名身着布衣青年匆匆赶来。两人心照不宣，进入隔壁厢房，王凌关上房门恭敬说道，“属下王凌，拜见百户大人。”

面前青年管事，正是锦衣卫陈百户，此刻正假扮赌档管事，四处打听案件消息。而这座赌档其实是锦衣卫名下一座暗桩。陈百户最近查案件是一头雾水，天天被方指挥使骂的狗血淋头。见他赶来当下欣喜问道，“王兄弟，现在案件有进展吗？”

王凌微微点头，应允说道，“属下正有要事，要禀报指挥使大人。”

陈百户得知事件重大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他赶往南镇抚司衙门。他们没敢走正门，绕了一圈悄悄的来到后门，向守卫直接递上百户腰牌。他带着王凌从后门闪身进入，一路穿过花园幽静的小路，尽量避开四处巡逻锦衣卫，不与任何人见面。王凌作为一名暗卫，首先要隐藏他的身份，没人知道最好。他们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来到一处偏僻的厢房别院，陈百户上前轻轻的磕动门栓。“进来。”

厢房传来一阵威严的嗓音，是方静的声音，只是声音略显差沙哑。王凌闪身进入，陈百户紧闭房门，他抱拳躬身道，“卑职王凌，参见指挥使大人。”

“哦……竟是是王兄弟。”

方静见王凌出现，神情惊喜的说道，“王兄弟，可是查到案件真凶了。”

王凌抬头发现方大人几日不见，额前多了几缕白发，面相看上去苍老许多，看样子这阵子没少为案件发愁。他无奈的回答，“卑职经过多方探查，并未查到确切真凶。”

方静端坐在桌案前，气得脸色铁青，心想既然你没查到案件真相，动静颇大的来见我，是闹得什么幺蛾子？侍立一旁，陈百户等着想邀功，此刻面色尴尬，他在路上问询过案件进展。王凌这小子嘴上像封了浆糊一样，只推脱见到方大人再说。竟敢在指挥使大人面前，当面矢口否认，害得他事先派人通报这个好消息，这家伙不是明摆着害人吗？王凌感觉厢房的气氛凝重，陈百户双眼愤怒如刀子般从他身上划过。气的方静脸色苍白，如果不是顾及房间有人，估计早就命人上来，先给这个混球打上二十大板。他畏惧的缩着脑袋，谨慎的说道，“方大人误会，属下多方暗中调查，确实并未发现案件真凶。不过属下心中已经有些眉目，估计不日案件真凶，必将自投罗网。”

“哟……口气倒不小。”

方静心里有种感觉，被鬼灵精的属下耍了一样，前面说不知案件真凶是谁？现在突然说真凶会自己跳出来，你以为自己是开当铺的。真凶缺钱会找你借钱，顺便在脸上写着“我是真凶”四个字。能在南京城顶风作案，私自向贼首倒卖物资，属于通敌罪论处，据大明律判处满门抄斩。他暗中查访半个月，丝毫未见头绪，可见幕后主使能量之大，已经大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吹牛逼，竟然吹到方大人面前。”

陈百户现在后悔死了，贪功将这王八蛋带到衙门，更后悔当初瞎了眼，将小王八蛋收归自己门下，根本是专业坑上司，不带拐弯的。如果不是顾及，在指挥使的面动手，有冲撞方大人的嫌疑。他恨不得上去一巴掌呼死王凌，再踹上两脚，方能一消心头之恨。“这个……貌似方大人，不相信他的判断，怎么陈百户一副想弄死他的表情。我他妹的，只是将案件进展据实回答，貌似没说什么犯忌讳的话。”

王凌无语的摇摇头，再次躬身说道，“大人误会，现在属下手中王家铁坊，几乎垄断了南京周边铁器生意。不日属下将全力打造兵器，现在城中锦衣卫密探四处查探，真凶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绝不会现在顶风作案贩运武器，真凶对巨额利润绝对动心，估计此刻他不想贩卖，大西贼寇也不答应。眼下战事又起，贼寇营中武器必然短缺，真凶不敢造次打造兵器。手下手中有现成的武器，真凶一定会绞尽脑汁，从工坊中采买武器，到时顺藤摸瓜，大人害怕缉拿不到真凶吗？”

他暗中吞咽口水，刚才一番话说得嗓子快冒烟，是王凌在路上仔细推敲过，就看能不能打动指挥使大人。“厉害真是厉害。”

方静鼓掌大笑，如果刚才感觉王凌在忽悠，听完一番心思缜密的严密分析，听的是心惊肉跳。他刚才所有的猜忌，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就是佩服，深深的佩服。甚至暗自庆幸，当初将油滑小子招入门下，是无比正确的决定陈百户此刻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心中的震撼，王凌这小子不声不吭，竟给歹人设下这么深的圈套。真凶还能不自投罗网，用神机妙算来形容此子，一点也不为过，当真不吭不声就把大事办了。如果这种计策还不行，他们这些锦衣卫，真是吃白饭长大的。“不过小人需要劳烦大人一事。”

王凌趁着指挥使高兴，慌忙趁热打铁，将心中的要求提出来。方静眉开眼笑，半月来的郁闷一扫而空，脸上皱纹也舒展不少。他立刻摆手说道，“王兄弟将有如此大功，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方静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明白万事不可说满的道理，什么话最好留半截的再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你立的功劳不小，办事情是应该的，但是我办不到的事情，你也不要说。“果然是老狐狸。”

见对方不上道，王凌心里暗骂一声说道，“此事对大人来说当是小菜一碟，属下手中刚买下一座铁矿，乃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万一有歹人起贼心，要上来抢夺，属下担心事情有差事，便想将铁矿挂在南镇抚司名下。属下也不会让大人白忙活，愿意献出两成干股，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王家小子果然是个妙人。”

方静听说朱家庄荒地的事，毕竟南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看来这小子是顾及田家的势力，田家乃是皇亲国戚背景强大，田贵妃在当今圣上面前正受宠，田家是万万不能得罪。他不自觉的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二人见方大人思考，全部屏住呼吸，不敢发一言打扰。方静犹豫良久，仔细权衡其中脉络利弊，况且南镇扶司是占两成红利，铁矿属于日进斗金的买卖。最终在利益面，他咬牙说道，“好，此事本官应下了，回头陈百户会办理此事。不过你一定要尽快查到真凶，否则本官也保不住你。”

他的意思很明显，拿到真凶一切都好说，否则概不认账，自己捅的娄子，自己去补。“大人放心，此事属下必当完成。”

王凌躬身答道。方静烦躁的挥挥手，示意陈百户赶紧将王凌送出去。毕竟此时人多眼杂，万一提前暴露，真凶不露面，可真是要抓瞎了。“大人，属下告退。”

王凌抱拳跟陈百货离开。方静望着其离开的背影，洒然一笑说道，“这小子明显是把他当枪使，不过两人现在荣辱一体，他绝不会在此时拆台，只要他官运恒通，自然能保得此子无。否则利益集团背后的大佬动手，分分钟能秒杀这小子，此次这小子一定要靠谱，两人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