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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佗回去时,满脸沮丧。
李由看在眼中,暗自舒爽。 心知此子肯定被大王狠狠训斥了一顿,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男女有别和上下尊卑之道。 经此一事,想来就算赵佗没有在大王面前失宠,也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行事嚣张,大白天的就敢跟着公主离开。 事情的发展也如李由想的那般。 自那一日过后,阴嫚公主再没有像以前那样,经常打着扶苏公子的幌子,来强行带赵佗走。 因为,这两人换了一个更隐蔽的法子。 赵佗每日将故事情节提前写在简牍里,带到宫中交给专门等候的公主侍从,然后再转交到嬴阴嫚的手上。 这事情是嬴阴嫚自己提出来的。 她并非骄横不懂事的女子,那日虽然巧妙的化解了危局,秦王政也没有对此事说什么。 但嬴阴嫚知道,如果继续按之前那样行事,要不了多久还会招致其他问题,于是就提出了这个暗传简牍的法子。 这样一来,既解了自己的故事瘾,又不会太过明显,招来一些人的忌恨。 两人通过简牍传书,一来一回,除了故事之外,也难免会写上一些其他的东西。 李由对此并不知情,甚至不清楚那日赵佗的沮丧表情是专为他准备的。 李由只知道赵佗这小子除了公主那件事外,整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对自己谦恭有礼,吩咐的事情办得又快又好,而且说话还很好听。 再加上大王对赵佗的宠信,和其父李斯的叮嘱。 李由并没有因为公主之事怀恨在心,特意的去刁难赵佗。 毕竟那事情也是扶苏公子的意思,虽然让自己感到不舒服,但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用太过挂怀。 而且这时候的李斯还只是一个长史,还没有成为廷尉,他们李家还未站在秦国权力的顶峰,上面还有各种老臣压着,没有嚣张的资格。 在这种情况下,拥有不错素质的李由,和赵佗的关系还是比较正常的,并没有引发什么冲突。 平静且单调的日子缓慢过去,转眼便到了秦历十一月。 对赵佗来说,中间还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他趁着休沐的时间,践行诺言,去拜访了昌文君府。 昌文君之前对他热情相邀,赵佗虽然不愿与对方过多接触,但更不想为此得罪一位君侯。 相比之前在昌平君府上的压抑,昌文君府上反倒一片和乐。 这位君侯对赵佗的态度很好,不仅留赵佗饮宴,安排歌舞助兴,甚至临别时还要送他一堆珠玉珍宝。 赵佗饭吃了,歌舞看了,但那些赠品他却不收。 好在昌文君也不强迫,而是笑着夸他,称其为秦国未来的栋梁。 赵佗并未被昌文君的糖衣炮弹击倒,从昌文君的话语中,他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加入楚系一派,成为公子扶苏的助力。 赵佗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虚与委蛇,拖一天算一天。 相比于昌文君的热情招待,赵佗真正在意的是第二件事。 卸下右丞相之职的昌平君,以镇抚韩地的名义,离开了咸阳。 赵佗很清楚,昌平君此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一想到那和善的面孔,那温和的声音,赵佗就后背发凉。 昌平君离去,代表着那件事越来越近了。 真正的生死危机! 不过赵佗并没有多考虑这事的时间,因为随着昌平君的离去,咸阳城中再次有大事发生。 来自楚国的使者到了。 他们一路从楚都西行,进入了秦都咸阳。 使者此行的目的,是代表楚王负刍,向秦王政献地求和。 就在楚国使者进入咸阳的第二天,另一件大事在这座秦国的都城中发生。 秦军在年前俘虏的燕国太子。 去岁指示燕使荆轲刺杀的主谋。 燕丹。 被秦王政亲自宣判了死刑,在咸阳城中当众车裂。 行人署。 经历上一次燕国使团引起的火灾后,重新修建的国宾馆舍更加高大宽敞,象征着这个国家实力越发强大。 “松阳君,秦王是故意当着吾等的面,车裂燕国太子,他是在威吓吾等!”馆舍中,一个男子愤愤出声。 此人年近三十,身材伟岸,足有八尺高。面容方正,丰毅俊朗,双眼中燃烧的怒火显示出他此刻正处于激愤状态。 松阳君景昭,叹了一口气,对那男子说道:“渠,你既然清楚,又何必如此愤慨。”
“如今秦国强,六国弱。不对,韩赵已灭,燕国也名存实亡,所剩只余我楚、魏、齐三国。在这种形势下,他秦王想要做什么,谁还能阻止不成?”
“你别忘了,你我此番入秦是为了什么?收起你的愤怒,担负好你的副使职责,此番一定要求得秦王允和,方能为我楚国寻得一线生机啊。”
听着景昭无奈的话,项渠也想起了其父项燕临别时的话语。 秦强楚弱,更兼因楚王负刍篡位的事情,楚国内部有不少封君心怀不满。在这样的情况下,楚国很难集中力量与秦国对阵。 导致去岁王贲伐楚时,连夺楚国十多座城池,楚国竟然连旧都陈郢都给丢了。 楚国需要时间,整合内部。 如今松阳君入秦,便是带着楚国献地求和的诚意来。 想到这里,项渠心中的怒火渐渐减弱,只能恨声道:“可恨去年荆轲刺秦一事,功败垂成,若是成功,秦国必定大乱,我楚国哪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六国之人皆言,荆轲之所以失败,全因其副使高佗所叛,竖子可恨,若让我见到这高佗,必将其当场斩为数截!”
景昭听到这话,脸色猛然一变,盯着项渠说道:“渠,我可告诉你。此次入秦,事关我楚国生死,绝不可意气用事,你必须听我的号令。”
项渠皱了皱眉,还是点头道:“诺。”
见对方答应,景昭这才松了口气。 楚王负刍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将此番副使的任务交给了项燕之子项渠。此人有胆气,性格慷慨,是个好壮士,只是作为副使却未免少了些机敏。 好在这项渠也识得大体,并非那种纯粹的武夫,如今应诺下来,想必不会乱生事端。 景昭为了缓和气氛,笑问道:“渠,我听说你家籍儿是天生神力?”
听到这话,项渠脸上露出笑。 “是啊,那小子虽然才七岁。但力气可不小,已经能单手举起数十斤的东西了。就是喜欢说大话,竟然说他总有一天能举起家中那个千斤鼎。”
项渠说到这里,不由笑着摇头。 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家小子那满嘴豪言的模样。 以及,那双异样的重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