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元上前，喊了好几声才把他喊起来。　　等到季元元和刘医生再次回到病房，三十六床的老公已经醒了。　　正在旁边拿着手机通知家里人：“对，护士说应该快生了，你和我爸赶紧过来吧。”

刘医生虽然嘴贱了些，但是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检查过后，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赶紧送到产房，让那边准备好，要生了。”

刘医生刚说完，产妇的丈夫也打完电话了。　　他转过头来，看到刘医生在检查，当即撒起了泼：“干什么呢？怎么弄了个男医生过来？住院那天我就强调了，必须给我媳妇找个女医生。”

刘医生板着脸，连看都没看产妇丈夫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产妇丈夫一看更激动了：“他这是什么态度？”

护士连忙上前劝：“您先别激动，刘医生经验很丰富的。主要现在是夜班，只有刘医生在。”

“那就打电话，把白天负责我媳妇的那个程医生叫回来。”

旁边床位被他吵醒的家属都听不下去了：“人家医生也是有上班时间的，哪能随叫随到的二十四小时给你服务啊，又不是你的私人医生。”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乎医生的性别。”

三十六床的丈夫气的脸都红了，还要说些什么，病床上的产妇疼的闷哼出声。　　刘医生已经走到门口了，见状冷声道：“还不快点，想让孩子生在病房里吗？”

护士们闻言，赶紧忙碌了起来。　　产妇的丈夫闻言，也只能咬牙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他上前，吩咐产妇：“一定得把我儿子平安生出来，爸妈已经在路上了。”

季元元皱眉，“请让一让。”

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生儿子。　　这家属还不如不在呢。　　很快，产妇就被转移到了产房。　　产妇人倒是挺不错的，阵痛的间隙，一直给他们道歉。　　不过很快，孕妇阵痛的间隔就变得越来越短。　　她再也无法考虑其他的，在产房内声嘶力竭的喊着。　　季元元作为实习的医生，只能在旁边看着，间或拿纸巾给医生擦一擦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产床上的孕妇的喊声也越来越弱。　　季元元是生过孩子的，知道生孩子的过程对女人来说，是多么的煎熬。　　她走到孕妇的上方，俯下身，低声的询问：“你想不想吃点东西？我去通知你的家属，给你买点？”

把体力补充好了，才能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产妇满脸都是汗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她摇了摇头，虚弱的开口：“谢谢你，不用了……”　　她或许是太累了，说话的时候有些困难，脸色有些发紫。　　季元元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看向刘医生，“刘老师，产妇的状况是不是不太对劲？”

刘医生没把季元元的话当成一回事，“你在说什么废话，是个人就知道状况不对，看这样子，顺产很难了。你赶紧出去，让家属签字剖腹产，再拖下去，两个人都有危险。”

这个时候，季元元没有和他争执，只是再次提醒：“刘老师，我看产妇的脸色有些发紫，呼吸也有些困难……”　　刘医生闻言，忽然间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扔下手上的仪器，大步往产妇的头部走来。　　检查片刻，他倒吸一口凉气：“快，赶紧上吸氧机……”　　见季元元还站在孕妇的头顶上，刘医生有些着急的一把推开她：“边上站着，别在这碍事。”

季元元此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着急的站到了角落里，看着产房内的医生护士们忙碌着。　　……　　凌晨四点半，刘医生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低声道：“尹秀秀，凌晨四点二十八分，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叹了口气，走出了产房。　　季元元站在角落里，手有些发抖。　　她脑子有些乱，怎么刚才还活着的人转眼间就死了呢？　　护士们忙着通知太平间的人过来处理尸体。　　门外，很快就响起了家属的怒号：“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肯定是你蓄意报复，就因为我呛了你几句，你就把我老婆孩子弄死了？”

“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公道了？我好端端的儿媳妇怎么就死了？”

“医院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必须赔钱。”

……　　护士们都出去拉架去了，产房里只剩下了季元元一个人。　　很快，其中一个护士就回来了。　　她拿了白布，盖在了尹秀秀的尸体上。　　看到呆愣的季元元，她连忙过来拍了拍季元元的肩膀：“我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也难过了好久。这个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你收拾收拾，回办公室就行了。”

季元元看向产床，哑着嗓子问道：“那她呢？”

护士看了一眼：“太平间那边走不开，得等到七八点钟才能来人，先放着吧。”

“她的家属怎么说？”

“在外面闹着呢，听说死的是个闺女，连看都不想看，估计就是想弄点钱。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他们碰上。”

护士唉声叹气的说道。　　尹秀秀生的是个闺女，可是生出来的时候就没气了。　　护士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走到门口，见季元元还没动，回头招呼她：“走吧！”

季元元再次看向产床，半晌后才摇了摇头：“你走吧，我留下来收拾收拾。”

护士有些奇怪：“收拾什么？”

季元元低声道：“她的衣服都没穿好。”

护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元元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季元元，眼神有些惊讶。　　季元元没说话，她转身回了值班的办公室。　　找了一个脸盆，一块干净的毛巾，再次回到了产房内。　　尹秀秀的身上乱糟糟的，孩子的身上也没清洗，全是血污。　　如果就这样送到太平间，也不知道那边的人会不会帮她清洗。　　她家里人怕是指望不上了，活着的时候都这么糟蹋她，死后还会管她干净不干净吗？　　也算是相识一场，季元元想着，就帮她一把，让她干干净净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