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卿太明白这些人的路数了,不过以前都是她用这招来整别人,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这些全都轮到她头上了。这算不算叫自作孽不可活?程云卿悔不当初自己没有攒下些智商,现在也只能生受了那些人的招数。他们虽然表面上都已经不在断景斋里了,无法得知林少白现在的情形,但在暗地里一定都在关注着自己和林少白,并且非常热心的在帮助他们要促成“性福”的一夜。所以,程云卿明白,她现在不管找谁都没用,毕竟她相信他们“乐于助人”的职业道德,无论她找谁帮忙,他们都一定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方式,在明里暗里用以阻挠她。于是为了不拖累他人,程云卿只好自力更生,先打电话叫好了出租车,然后在断景斋里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硬是一个人将林少白这摊烂泥拖回了他的公寓。夜里,清风徐徐,一路上吹得林少白心烦意乱,怎么睡着都不舒服,连带着程云卿也跟着遭殃,一会儿当他的枕头,一会儿又将她扔在一边。程云卿一路默默无语地忍受着,但实则内心早就将林少白给问候了千百遍了。等好不容易到了公寓,本以为就该解放了,但没想到林少白竟然更变本加厉了。他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大半个身子都毫不客气的挂在她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跟个树懒一样,压得程云卿简直都喘不上气了。“林少白,我告诉你啊,别以为你醉了,我就可以容易你为所欲为。你赶紧给我起来,不然我就直接把你丢在外头,让你吹一夜的冷风!”
“诶诶诶,不就说你了几句嘛,你至于这么起劲嘛,你别这么压着我呀,我都快透不过气了。”
程云卿咬牙切齿的捅了林少白的腰几下,手下一点也不留情的啪啪打着林少白的俊脸,企图让他能够清醒一些。然而林少白趴在她的肩膀上依然稳如泰山。压得程云卿简直要爆粗口了。但又不好意思真的把他扔到外头不管,于心不忍。于是只好默默忍受着,一瘸一拐的把林少白林大少爷连拖带拽的扶回了公寓的主卧房里。又替他脱了鞋子,西装外套,在一阵手忙脚乱忙碌过后,程云卿几乎要虚脱了。顺着床边的储物柜缓缓瘫倒在地板上。听着旁边床上那人心满意足的鼾声,程云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暗暗的下定决心,以后无论林少白再说多少好话,他的酒局她一定不再去掺和了!侧躺在林少白身边的地板上,属于他的特别的清冽味道如烟似雾笼罩在程云卿的四周。熟悉的气息,让她无端心安。程云卿缓缓从地板上坐起来,也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去看他的脸。爱人近在咫尺,远处树林里虫鸣蛰伏,她蹲在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少白,只要一伸手,就可触碰他的脸,如此真切。窗外轻轻飘来刘若英百转千回的歌声,缥缈如烟“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程云卿伸手想要触摸林少白脸颊的动作一顿,看他安稳的睡相,心乱如麻。是的,林少白,对我来说,爱你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但我也想可尘埃落定,以沉默掩盖过去。远处的歌声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地像是谁在哽咽哭泣,程云卿对林少白露出了一种似笑似哭的难过神情。夜渐深,蛙鸣蝉叫伴着歌声徐徐而来,过往的点滴犹如过电影一般在她眼前晃过,看他近在咫尺,却又似乎远在天边的容颜。程云卿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紧紧地拥抱他,就如同以往一样。拥抱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过去。他温热胸膛近在咫尺,他炽热呼吸就在耳边,她只要愿意,就可以立刻坠入云端,回到过往。明明是她连做梦渴望的欢喜事情,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此刻她却如此心如刀割。林少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何此刻我却如此难过?心里如海啸来过,翻江倒海,她却不得不装的风轻云淡。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心中的挣扎,但她想她永远不能够遗忘,这是个魔鬼足以吞噬她的时刻。许久许久过后,她才顷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I love you,but I would rather forget.”{我深爱于你,却更情愿忘记。}这一夜,同床异梦。林少白睡得很不安稳,虽然有酒精的麻痹,使得他比以往睡得时间更长了一些,但却一直不停的在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小的时候,天边残阳泛出漫天的血色红光。他被管家老张伯紧紧地抱着藏在酒窖的一个空木桶里,眼睁睁的看着父母被一个看似和蔼的年轻人带人打断了双腿,被强迫着忍受他人胯下的奇耻大辱,然后双双死于冰冷枪械之下。甚至连一声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来,就已经瘫倒在了地上。眼前是漫天的红光。林少白瞪大眼睛在张伯的怀里挣扎,张伯奋力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他看着张伯满眼都是泪水。一会儿场景一转,酒窖又变成了潮湿的地下室。林少白被一群衣着光鲜的围堵在潮湿的角落里,拳脚如同雨点一般噼里啪啦的落在他的身上。疼痛,使得他身体条件反射般紧紧蜷缩在了一起。无数恶毒的话,夹杂着酸臭的口水砸下,“你这个小杂种,爸妈都是林家的耻辱,你才不配留在我们林家,识相的话,就快滚出去,不然小心我们打死你!”
“对,我们林家才不要你这种垃圾,还不快滚出去。”
“林少白,滚出去!”
眼前是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如同地狱里出没的各种妖魔鬼怪呲牙咧嘴的要撕吃了他。林少白看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