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卿仅用余光看到一眼,就觉得心揪的难受。她紧紧地抓住衣服,努力想平静下情绪,“就在前几天,我来看她的时候,华森医生你还自信的跟我说,她恢复得很好,只要找到了适配的骨髓,你们就会进行骨髓移植,病人康复的概率会高出许多。”
但看着华森有些无奈的目光,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但是,现在你们一转眼就把她从普通病房转进了ICU,说什么生死难料,你还让我做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尽人事听天命吗?”
程云卿声音里有两分厉色,几乎质问的说:“华森,你这么说,我很怀疑,你们医院的医生究竟有没有认真对待病人!否则,为什么明明身体恢复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昏迷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医院里见多了因为病人而引发的各种医患矛盾,华森医生平静地听完程云卿的责问,然后摊手,用蹩脚的中文安抚她。“程小姐,你冷静一点,病人的这种情况在我们这里也不是特例了,甚至一部分的血癌患者在经过了化疗,骨髓移植之后,因为日常护理不周,意外感染,受外界刺激,自我抵抗力降低等医生不可控因素情况也会有病情反复、恶化的风险。”
华森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睛,将护士交给自己的病历摆在程云卿眼前,“况且,病人的情况比一般人更加凶险,本身就经历过一次意外流产子宫破裂大出血,身体没能好好休养,导致自身抵抗力极低,感染风险更高,一旦发烧感冒,势必就会引发各种并发症,病人的病情恶化几乎是必然现象。”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病人的情况,我们一直都有在做相对应的措施,尽力想去杜绝此类的情况发生。但是,程小姐,很不幸,病人还是出现了我们预料中的最坏的情况,我对此感到很抱歉。”
华森朝她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道:“但程小姐请相信我们,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们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尽快找到解决的方法。这是病危通知书,程小姐,请你签下字。”
薄薄的一张纸,握在手里却觉得重如千钧。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替程云离签下病危通知书,就像替自己的姐姐宣判了死刑一样。程云卿手指颤抖的捏着通知书的一角,情绪几乎失控。“我不相信,我姐姐的身体素质一向不错,从查出血癌之后,积极配合治疗,病情也一直很稳定。她会好起来的,只要找到了匹配的骨髓,她一定会康复起来。华森医生,你们绝对不能就这么草草的下定论,她病情很稳定,一点事情都没有!我拒绝签这个病危通知。”
程云卿无意识地摇着头,顺着墙壁,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身上原本充满时尚小性感的黑色小西装,现在就像丧服一样,衬着她灰败的脸色,犹显颓废和绝望。“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所以,抱歉,华森医生,我不同意你们下的这份病危通知书,你们不能这么残忍的就判我姐姐的死刑。你们得救她,她很坚强,一定能活下来的。”
程云卿捂着脸,已泣不成声。华森医生目露不忍,蹲下来,耐心的劝说:“程小姐,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下病危通知。但是事实上,病人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不乐观,根据医院的规定,这份通知书……您还是签了吧。”
“够了,你闭嘴!我说了不签,我不签!”
程云卿猛地抓住华森医生的衣领,一双猩红的眼怨怼的盯着他:“你们明明就可以救她的,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放弃,为什么?”
病危通知单上那句冷冷冰冰的“患者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及生命”,如针般扎在她心上。悲伤愤怒,种种的情绪交织起来,程云卿难过的几欲发狂。用力地揪着华森医生的衣领,眼里迸射出的怒火好像随时都会把整栋医院楼都烧成灰。华森医生的脖子都快要被程云卿给掐断了,呼吸渐渐有些困难,他抬手握在她的手腕上,皱眉想要制止:“程小姐,我们并没有想要放弃,麻烦你冷静一点。先放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有话好好说?”
程云卿已经完全没有了冷静的自制力,她手下的力道反而越收越紧:“如果可以,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
程云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气力,华森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一时就也有些挣脱不开她的手。就在华森医生以为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ICU的电梯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磁沉的男声传来:“程云卿!”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程云卿一顿。然后一双男人的大手就贴在了她的手腕上,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松手,华森是程云离的主治医生,最了解程云离的病,你现在要是掐死了他,程云离才真是没救了。”
语气沉稳,程云卿的手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华森失去了桎梏,嗖的一声站了起来,跑到一边扶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林少白淡淡的瞥了一眼失神的程云卿,然后手指一紧,往上一提,就轻松地将她拉近了自己的怀里,呵斥道:“这里是医院,你在这又哭又闹的像什么话,还有没有一点林家少奶奶的样子!”
温热的胸膛紧紧贴住她瘦弱的身子,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将她环绕,程云卿条件反射性的将林少白一把推开,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问了一句。“林少白,你怎么来了?”
她抱着双臂,一副完全防备的姿态。林少白语气寡淡地说:“医院刚给我打了电话,说程云离病危,我来看一眼。”
他凝视着她防备的模样,目露冷漠神色。程云卿微皱眉头,他一直讨厌程家人,自从跟程云离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要见过她的意思,今天怎么会突然来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