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雨荷气势汹汹从医院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后,冷非凡的车恰好一头扎进来。下了车,他半刻都没停,甩开大长腿就往病房里跑。在通往病房的走廊上碰到垂头丧气的齐鑫,像是预感到了不好,远远的他就问:“齐鑫,曲雨荷人呢?”
齐鑫闻声抬头,见是冷非凡忙小跑过来,告诉他:“刚走!气冲冲的。总裁,这次恐怕她是闹真的。临走让我把这几个文件带给你。说是按这上面签署的条款执行。”
冷非凡垂目看了眼这两份财产分割协议,懊恼的只想扇自己。“去哪儿了?”
冷非凡双手插在腰间,搜肠刮肚想补救措施。哪知齐鑫却十分为难的答:“不、不知道。”
……如果城市道路允许的话,冷非凡一定把他那辆价值不菲的汽车当飞机开。心怀忐忑的一路狂奔到听香水榭,大门敞着,他以为总算来得及把人堵了个正着,谁知道跳下车冲进去一看:几个房屋中介的人带着一对外国夫妇正在研究他的房子。那对外国夫妇身后还站着翻译。中介说一句,秃了顶的翻译低声译一句……“这间别墅最别致的就数这面全落地玻璃墙了,您看,坐在这里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所有风景……到时候,我们把这院子里的游泳池填上,铺成草坪或者种些时令的花儿,这景色就更美了……另外由于这里的地势高,到了晚上,您隔着二楼书房的窗户,可以欣赏到我们洛城大半城的风景,那简直是再享受不过的事了――走,我们再到二楼去看看……”中介一句接一句的夸赞。想来对这房子他本人是极满意的。一行人朝楼上走去,都被这别墅内精致典雅的装修惊艳到,十分投入的欣赏,那对外国夫妇更是频频点头……谁都没在意门口这时站着一个人。冷非凡不知是没想到还是根本不能接受,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森森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他一路跑来的气息仍没喘匀,更被眼前的情形气到。中介转身,见说话之人打扮不俗气场强大,客客气气的笑了下,不答反问:“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我们在看房子。”
“谁让你们进来的?”
冷非凡边说着已经大步进来,面带愠色的挡在这几人面前。中介听他这话问的底气十足,心有疑惑的和他的助理以及旁边的翻译面面相觑了下,又笑着答:“这个别墅的房主曲小姐要卖房子,我带个客户来……”他说着摊开手里的钥匙。那是曲雨荷全权委托给她的。冷非凡在中介诧异的目光里伸手拿拿走那串钥匙,极冷淡看了两遍:“这房子,她挂牌多少?”
“这……”中介有所犹豫,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是想买呢,还是……要找茬?这气质不俗的家伙到底是干嘛的?“算了。”
冷非凡忽然说,他不想听任何人用任何数字来估量这间别墅。装着她的气息和回忆的地方,于他来说,是无价。任何一个可以说出来的数字都是亵渎。抬眼看到窗外院中的游泳池,他转而问:“你们卖出这房子后打算把游泳池填上?”
“不是。”
中介如实答:“不是我们要填的。我倒觉得这游泳池在夜晚月光和满园蓝色调的灯光映衬下,别有一番美丽,只是曲小姐说了,游泳池是她一段很不好的回忆,她想让我们先把它填上再出售……”“很不好的回忆?”
冷非凡握了下手里的钥匙,像是失望又像伤心的冷笑了下。忽而转身怒摔了手里的钥匙,头也不回对中介说:“不管你们挂牌价多少,我出三倍价钱。去找房主过来,我要和她本人签合同。告诉她,买这房子的,是一个叫顾彦青的男人!”
中介早已被他说的“三倍价钱”惊的瞪圆了双眼,之后他再提任何要求,当然没有不满足的道理。――当雨荷从中介处得知买房子的竟然是顾彦青时,她立刻给顾彦青去了电话。顾彦青刚“喂”了一声,雨荷就不淡定的大叫:“顾彦青,你是有钱没地儿花是吧?干嘛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警告你这房子我卖谁都不可能卖你……”“……”顾彦青被她骂了个莫名其妙,只是她连珠炮似的,他始终逮不到机会澄清。只好等她气势汹汹的说完。张口刚想说话,手机被人凌空截走。抬眼一瞧:是冷非凡。可这货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直接摁了挂机键。并拿着他的手机一阵风似得到会客沙发上坐下。手机……被他随手一丢,扔到面前的矮几上。顾彦青简直……“喂,这是我办公室,进来起码得敲门吧?”
他怒而无奈的大叫。转而叫来秘书,责备:“你老板的办公室现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闯了吗?”
秘书是知道这两人之间微妙关系的。她十分为难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看面色冷毅的冷非凡——谁都不好惹,干脆啥都不说,任人宰割的低下头去。顾彦青也知道她的难为,挥袖让她出去。小秘书如蒙大赦,转身“滋溜”一下就不见了。惹得顾彦青那句“泡杯茶进来”,话到嘴边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只好自己给这位裹着怒气的冰坨泡了杯咖啡,送到沙发前的矮几上,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冰坨”这时像是终于忍不住,气冲冲从沙发后背上起来,没头没脑问顾彦青:“就那种人——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你爱她那么多年的?”
顾彦青:“……”一头雾水。但他眼瞧着对面那人恶狠狠的更像是在说自己。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冷非凡很不客气的瞪他一眼。顾彦青才闲适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被她气成这样,我都格外舒心――看在你这次送上门来让我取笑的份儿上,请你喝杯咖啡,顺便给你十分钟时间——说说原因吧。”
他叠起二郎腿,手自然放在身前,样子正经、又不正经。冷非凡看着,别提多火上浇油。捞起面前的咖啡杯,极不优雅的饮一口。带着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他说:“借钱,或者帮我把她骗到听香水榭。”
骗?“有辱斯文的事儿不干。”
顾彦青想也没想拒绝:“想找她,自己想办法。”
“我要是有办法还来找你这个情敌做什么?”
冷非凡气不打一处来。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这女人带着孩子就像土遁了,哪儿哪儿都找不到。想了想,他忽然眼神一紧,问:“该不会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顾彦青一顿,转而笑起来:“这么说来,你冷非凡已经蠢到不止送上门来让情敌取笑?”
冷非凡咬牙,却也无话可说。他现在已经被曲雨荷这女人搞的焦头烂额。气她不辞而别躲着他不见,又担心她的安危——乔克虽然死了,但他的余党仍未完全清除,要是被他们逮到她,那后果……冷非凡不想这样想,更不敢这样想。顾彦青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点中他的痛处,但恶趣味使然,他仍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笑了一下继续别有意味的问:“堂堂盛世总裁,你、你没钱了吗?”
冷非凡掀起冷眸瞧他,看出他明知故问的刁难,再也敛不住脾气端着咖啡作势要泼他。顾彦青立刻架起双肘来挡:“行了行了。”
他先认输:“这次帮你。不过你们两口子能不能别一闹别扭就拿我当炮灰?”
……雨荷轻车熟路来到听香水榭的时候,还真是顾彦青开的门。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急着打发他:“跟你说了我不卖你啦,别捣乱。我急着用现金,你如果真想帮我,就给我找个靠谱点的买主。”
顾彦青双手环胸靠在大门口,不让她进去也不说话。听她说完他忽然深提一口气,笑了。“你笑什么?”
雨荷上下打量了他,觉得他这一笑太蹊跷。“进去吧。”
顾彦青没答她,而是说:“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买主’提前给你找好了。”
“真的?”
雨荷半信半疑路过他,往里面走。顾彦青仰面对着外面的天空,六月半的大太阳刺烈烈的照着他微蹙起来的眉头。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犯贱的把她重新送入他的“虎口”。说完自己带上院儿门出去,直奔机场。――他想去进行一次结束单身的旅行。说走就走!――雨荷推开客厅房门,入目便是那双已然很久但仍旧幼稚扎眼的米妮头拖鞋。她不由的眉心一蹙,有点不对劲,回头看看,大门已经紧闭,哪里还有顾彦青的身影。客厅里忽然传来响动,她定情听了一耳朵,是打鸡蛋的声音。雨荷明知道有可能上当,还是走了进去。她没有换鞋,脚踩在日光透着纱帘照进来的光晕中,一步一步……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鸡蛋下锅发出的热烈煎炸声――她再熟悉不过。冷非凡特别喜欢用热到极致的油来炒鸡蛋,特别像他性子里暴虐的一面。她思忖着,叹了声正想转身离开,忽然从厨房传出他的声音:“回来了?”
特别若无其事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