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作来作去,也会加深两人纠葛,还可能惹得一身腥。 正想着—— 贺赢语气真诚地说:“你这样明辨是非,如果身居高位,必然是天下之福。”
桑烟如临大敌,谦虚道:“皇上谬赞了。”
“朕可不轻易赞赏人。起来吧。以后你跟朕独处,无需下跪。”
“……” 这个免跪权听起来也让人亚历山大啊。 桑烟站起身,回到原位,快速吃了饭,就要告辞。 贺赢没让,问她:“朕有意让你父亲负责此事。你觉得如何?”
这是给桑坤将功赎罪的机会。 桑烟并不了解桑坤的能力,隐瞒蝗灾不报是官品问题,就说:“蝗灾是大事,皇上应当选贤任能。若您觉得他有能力,自有决断。”
她把皮球踢给了他。 贺赢无奈一笑:“你还真是油滑。”
笑完,话音一转:“不过,他养出了你这个好女儿,怎么能算没有能力呢?”
桑烟:“……” 狗皇帝真的会夸人啊。 可她不是原主,不是桑坤的女儿。 “皇上三思。”
“无妨。朕信你。就让他领了这个差事。至于后续赈灾事宜,你可有人选?”
还问她。 桑烟不高兴了:“皇上这是在偷懒吗?”
真是越来越有昏君的潜质了。 竟然一再把权力往她手上送。 贺赢听她这么说,有点打情骂俏的趣味,乐了:“哦,原来朕偷懒了。感觉还不错。所以呢,你可有人选?”
桑烟摇头道:“臣女没有。”
“想是你不清楚朝中大臣。”
贺赢便给她介绍:“那个反对声最大的就是户部尚书曲致,你之前在太后面前为后妃求情,其中丽妃,就是他的女儿。结果他不仅不记着你的情,还倒戈相向。后悔救她吗?”
桑烟还是摇头:“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贺赢见了,目光灼灼盯着她:“好个问心无愧。对朕也如此吗?”
桑烟:“……” 她避开他火热的目光,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大臣们吃完饭过来了。 贺赢收敛心情,继续跟大臣议政。 这次,一个时辰便有了决策。 “家禽灭蝗一事交由户部侍郎桑坤负责,另拨三千禁军从旁辅助。赈灾一事,交由户部员外郎陶勤负责,已毁农田,登记在册,乌州八城赋税减半,极度贫困者,适当抚恤。另,余怀德,你也跟着,代朕走一趟,抚恤百姓。”
这一串指令把大臣们震傻了。 余怀德也傻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好事,反应过来后,立刻叩首谢恩:“皇上英明。奴才必不负皇恩。”
其他大臣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伏地听令,一致说:“皇上英明。”
“行了,都退下吧。”
“是。”
大臣们离开御书房,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发起了牢骚。 “皇上还真是偏心。”
“是啊。桑坤去灭蝗,让三千禁卫军相助,陶大人赈灾,却让一个官宦监管。”
“谁让人家有个好女儿呢!”
“妖女祸国啊!”
…… 他们都面带愁容,言语羡慕又妒忌。 唯有桑坤春风得意,哼着歌儿,扬长而去。 “小人得志!”
曲致恼恨的跺脚:“我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蔡源见了,凑他耳边低语:“大人,桑坤灭蝗一事,如果顺遂,您这位子——” 估计是坐不稳了。 除非曲致能升上去。 但他无功怎能晋升? 丽妃那边又失了帝心。 “想要我的位子,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曲致眼里划过一抹杀意。 “皇上——” 耳边忽然一阵惊叹声。 曲致回头看,就见皇帝跟桑烟一块出来了。 还一起上了辇车。 这! 这! 曲致目瞪口呆:疯了!真是疯了! 桑烟也觉得狗皇帝疯了。 她解决了父亲之事,就想出宫的。 结果狗皇帝说:“朕送你回月桑殿。你妹妹想你了。”
后一句话显然是留下她的理由。 关键留她就算了,送她也行,但用辇车送她,是不是“过分”了? 她一个没品级的大臣女儿怎么能坐皇帝的辇车? “皇上不可!”
她第一时间拒绝。 换来的是狗皇帝的威胁:“你若不上来,朕就抱你上来。到时候朕发病,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
桑烟不得不上了辇车。 好在辇车宽敞,远远避开,不至于碰到他。 只是,辇车所过之处,皆是跪拜,包括那些大臣,也顺势跪了她,让她心情特别的复杂。 诚然,这种唯我独尊、世界尽在脚下的感觉很上头,但是,作、孽、呀! 她蹙着眉,郁郁不快:“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皇上是想捧杀我吗?”
“你看,你总以恶意来揣摩朕。就不能是朕心悦你,想与你共赏天下吗?”
贺赢目光温柔,语气带着几分伤感:“阿烟,你心有坚冰,朕不烈火烹油,怎么融化你呢?”
桑烟:“……” 竟然无言以对。 狗皇帝现在会用苦肉计了! “阿烟,撇开你那些忧虑,坐辇车真的让你很不舒服吗?”
狗皇帝在蛊惑她! 一定是! “阿烟,不要违背你的心。”
狗皇帝! 狗皇帝! 桑烟说:“皇上,人心易变。我现在喜欢的,不见的以后还喜欢。人也不可随心所欲。很多时候,人会毁灭于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她在暗示——哪怕她喜欢权力,也不会为权力所惑。 贺赢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曲解:“你这么说,朕就放心了。什么心系亡夫,无意婚嫁,都会改变的。总有一天,你的心会向朕倾斜的。”
桑烟:“……” 什么跟什么? 狗皇帝是故意气她吧? 自闭了。 她扭过头,不看他,也不说话了。 辇车经过御花园。 御花园百花盛放,蝴蝶翩跹。 几个妃子正在赏花、扑蝶。 远远看到辇车上的一幕,都是震惊又羡慕。 丽妃曲雪丽也在其中,上前一步,挡在辇车前说:“皇上,您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她侥幸从冷宫出来,却没有学会收敛。 锦嫔谢锦华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要提醒她,也被她忽视了。 其实,这样一看,她也有几分不畏强权的傲骨。 与其他妃子,迥然不同。 可惜皇帝眼里已经有最不同的人了。 “朕以为……朕就是规矩!”
最后五个字,声音不大,冷淡低沉,却压得人不敢说话。 帝王之威,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