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便病了。一夜受寒,加上一夜未眠,加上他心如死灰,心力绞竭,他变得更沉静冷漠,也不去理会病情,照常处理朝政,可是当晚却昏厥在床上,鲜血染了大片枕席。耶律月儿见此,吓的慌了神,耶律月儿帮他宣了太医,咯血之症,文无双每每闻见药味,便皱起头,也喝下药,没多久却又尽数吐了出来,病情几日下来却越发的严重了。几日用药下来,也不见丝毫的好转,太医统统看了个遍,也没有起色。张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依我看,皇上这是心病,历来心病医治最复杂也最简单。”
微叹了口气。心病,众人苦笑,人人都知道这心药在哪儿,耶律月儿想去找倾城,但文无双却下了死令,谁也不准惊动倾城。“皇上,您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就是臣妾心里千百万个不愿意。也分的轻缓急,皇上您为何这样伤害自己呢。”
“不要去找她,朕没事。此事不要张扬。朕不想让旁人知道……”文无双勉强着撑着身子,拉着耶律月儿的衣袖:“你若是真心对朕好,就不要去找她。”
耶律月儿到现在也不知为何倾城和文无双会就此分离,两不相见,是不是在倾城离开这龙延宫以后,那一晚文无双也死了心?耶律月儿不是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经历,他们之间的过往,换在谁身上,任谁都会累,若能自此放开纠缠,也未必不是好事。只是,两个人真的都放开了吗?倾城啊倾城,你何德何能,让这样的男子为你费心费神,你却不知道珍惜,你若不惜,我就让他彻底对你死了心。一连几日倾城都睡的不安稳,她睡的很浅,她总觉得她的身边有熟悉的气息,那气息里,带着苦涩的药味,又带着鲜血的腥气,可是每每她醒来,却是空无一人。有几次,她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脸颊上有轻微的碰触,这一次她佯装睡着,黑暗中果然有了人影在她的床侧,即使身在黑暗,她闭着双眼,她也能分明感到那熟悉的气息在靠近,突然寂静中传来一声轻咳,一股血腥的气味传来……倾城猛然之间睁开双眼,起身想去抓住那个身影,可是那个身影快速的消失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呼的一声把被子拉开,喊道:“无双……”点了灯,房间里确实空空如也。突然倾城眼尖的看到自己的床侧有一滴鲜红,她用指尖一碰,凝视着,血?她心里一震,衣服鞋子统统都顾不上穿,拉开门就冲了出去。“文无双……”黑天,四处都是一片漆黑。倾城胡乱的走着,像盲头苍蝇。“文无双,是不是你?你在哪里?你出来!”
她哭着,冲一片空旷乱喊,回应过来的是她空旷的回声……“文无双,文无双……”“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了……”喜儿和婷儿听到倾城的声音,慌忙的披上衣服从内室追了出来。只见她们的主子嘴里胡乱叫着又胡乱向前走,没走得几步,不知被什么绊倒了,摔倒在地上……喜儿和婷儿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她又哭又笑,脑袋昏昏沉沉,撑着身子起来,可是身子一软,又往地上跌去。婷儿和喜儿还没有跑过来,心中一阵焦急。倾城只觉得有什么掠过,她腰上骤紧,被人搂进怀里。然后她便被点了穴,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文无双把倾城横抱起,一动怒又咳出血来,丝丝鲜血溅在倾城的白衣上。“皇上……”喜儿和婷儿见此慌忙跪在地上。“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文无双抱着倾城向着内室走去,把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看着她恬静的容颜,不由的揪紧了心,刚才她那样的跑出去,他的心中是炙热的,他多想现身,抱住她,可是她若是真的心心念念着他,为何还要来这里,还是仅仅是因为她看到了血,才会慌忙的追来,他疑惑了,她应该是不想见到他的吧,要不然那日她就该回来了,蓦然间他背过身不再去看她:“帮她把衣服换了。这几日她可有提及朕?”
喜儿和婷儿看着文无双那张脸郁秀绝美却是苍白的很:“皇上……”文无双冷的冷笑了,眸色如这天黑:“好了,朕明白了……”喜儿和婷儿看着文无双颤抖的转身,充满决绝。随后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就像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次日,倾城醒来,看了看一切一如往常,她分明记得她昨日冲出寝宫,被一个人抱住,然后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她看着正在擦拭桌椅的喜儿和婷儿:“昨日可有什么不同?”
“没有,就是昨夜主子一直喊着皇上的名字……”倾城愣了愣,昨天发生的一切都这么真实,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床侧:“原来,昨夜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啊……”“皇兄,你这就走了?”
耶律月儿不由的出声询问。“皇兄已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日,是时候该回去了。见你一切安好,也便放心了。”
耶律宏并不去看耶律月儿。“你就放心倾城姐姐呆在那霜凌宫里?走之前不想再看一看?”
耶律月儿偏偏不遂了他的意,走至他身前,逼着他看着自己。“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你的眼眸里,全部都是不舍和眷恋,你可知道霜凌宫是冷宫?”
耶律月儿不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你就不想再见倾城姐姐一面?”
耶律月儿挑着耶律宏的下巴:“若是你想,今夜筵席,我会帮你拖住皇上,给你们单独会面的机会。”
“耶律月儿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我不会帮你害了倾城。”
耶律宏打下耶律月儿的小手,别过脸去。“皇兄你想多了,如今倾城已经不得宠,她既然已经从龙延宫搬去了冷宫,自然已是今非昔比。倒是月儿,现在最得圣意,月儿没必要放着好好的位置不坐,去花心思算计一个冷宫中不受宠的皇妃。有这个功夫,月儿不如放在皇上身上。”
耶律月儿轻抚着耶律宏的手臂:“月儿只不过是想帮皇兄一个忙,让你跟倾城姐姐好好告个别,这一别就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了。皇兄怎么会误解月儿的好意呢。”
耶律月儿微微的叹气:“想来冷宫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耶律宏看着耶律月儿,心中是一团乱麻,听闻倾城的近况,他的心揪紧着,这短短的时日,到底是怎么了?他紧紧的握着拳,明日自己就要离去,也不想留下任何的遗憾,低垂的眸子“我想离开前,再见一见她……”“皇兄果然是重情谊的人,好,晚上月儿来为皇兄安排……”耶律宏看着耶律月儿离去的身影,这一分别不知何时再才能相见……筵席是在重鑫殿布摆的,殿外星烁满天。主位上,文无双居中而坐,太后与耶律月儿分坐两侧,后宫中的其他的嫔妃在文无双身旁侍候着,玉儿向绿儿使了个眼色,绿儿询问了一圈,无奈苦笑,竟问不出为何倾城没有来。“明日耶律兄就要回齐国了,让我们开怀畅饮。”
文无双已喝了很多酒,不能再喝了。“皇上,莫喝了。”
王德低声劝道。文无双却一把推开他:“今日朕高兴……”玉儿看了下耶律宏的眼眸瞥过来,眼眸一阖一开,笑道:“皇上酒力向来极好,今儿个又是欢欣之日,多喝几杯倒无妨。”
文无双看着耶律宏,对着他举了举杯,他走回高台主座,将那杯酒,仰头饮尽。残酒沿着颈项缓缓而下,座下众人弯膝下跪,山呼万岁圣明。耶律宏站在那里,看着一幕倒是笑了:“谢无双兄款待。”
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样的夜,星醉月迷,灯红酒艳,人声如沸,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幅没有装裱的画。心头却像被火浇,是酒力不胜,还是人心不敌?谁知道?待全场一波推杯交盏的热闹过去,文无双问身边的王德:“念皇妃呢?”
这一声,让场内的人立刻酒醒一半,几乎所有人在坐下之际便留意到:那个盛宠万分的念皇妃没有来。果然宠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啊……王德谨声答道:“念皇妃说年自己惹怒了皇上已是大错,这种筵席不适合一个反省之人,她无心赴宴,留在霜凌宫里闭门思过。改日再来想皇上请罪。”
文无双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请罪?闭门思过?倒是极好的说辞,若是知错,早就来请罪了,只不过是些托辞,不信也罢,但一想到这是为耶律宏送行的筵席,她也不出席,心里又愉快起来,他眯着眼眸望着耶律宏,耶律宏,看来你在她的心中,也不过如此,才淡淡道:“她倒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