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框鱼才处理了一半，方子杰就冒着风雪赶到了城子家。一见这一堆鱼，他也被惊了一下：“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完么？”
颜琪芮用袖子蹭掉额头上的汗水，抬头冲他一笑：“这不是惦记着做成腊鱼，给朋友们寄点么！再说了，之前你战友也帮我们许多，你也要给他们准备点年货不是？”
方子杰从没想过，颜琪芮会惦记着帮他准备年货，一时间，觉得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起。他挽挽袖子：“你累一天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颜琪芮却伸手虚虚一拦：“不用。这鱼太腥了，你别沾手，剩下也不多。”
方子杰才不听她的招呼，直接找了个板凳，便坐在颜琪芮身边，和她一起处理起这堆鱼来。也许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也许是人多力量大？反正没一会儿功夫，这三大框鱼就全部收拾好了。此时方子杰有些头疼：“咱们晚点回村，想把这些鱼都悄声无息的运回家倒也不难。但怎么熏腊鱼呢？”
颜琪芮也有点郁闷。她又不想在方子杰面前展露空间的存在，这熏制腊鱼，就是让人头疼的事情了。毕竟她也没办法再度偷溜上山不是？诶！上山！颜琪芮眼睛一亮，看着方子杰不停的眨巴眼：“子杰，你父母在山上那房子，还能用一下么？”
方子杰被这样一提点，也瞬间明白过来：“行，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做，就跟王队长说一声，先去山上整修房子好了。”
说着，他冲颜琪芮狡黠一笑，俩人顿时有了默契。腊鱼也是要腌渍的。颜琪芮想到自己答应胡老大的炖鱼，更想着趁方子杰还在的时候给他多补补，便端着一大盆各种鱼类直接进了城子家的厨房。城子家虽然在镇上，但住的还是那种自己盖的小院，家里用的也是土灶，倒是方便了颜琪芮。她在柴火大锅里放入两大勺猪油，油热后放入葱姜蒜煸香，再倒入农家大酱慢慢翻炒出香味后，直接加水，煮开后改成小火，将洗净的杂鱼放进去慢慢炖煮。当然，因为有空间里的存货，她又添了一些大豆腐进去一起煮，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漫在了厨房中。颜琪芮想着今天请客，又拿出些玉米面，小麦粉，加了一点点糖和匀之后，准备等下贴点饼子当主食。“要我帮忙么？”
方子杰在外面将满地的狼藉清理好后，又亦步亦趋的跟进灶房，仿佛只要能看见颜琪芮，他就觉得满心都是动力。颜琪芮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小鹿乱撞，只能慌乱的指指灶口：“你帮我烧火吧，小火就行。”
“好。”
方子杰顺从的拎过一个小马扎，坐在了灶膛前，眼睛却还时不时的跟着颜琪芮的身影转。颜琪芮被他看得羞涩，只能背过身去，准备那几盆要腌渍的大鱼。大鱼准备全部用来熏腊，所以颜琪芮用小泥炉炒了一盆盐，里面除了香料，还放了许多花椒。等香味炒出，大粒盐也开始变的微微发黄，才盛出开始腌渍。鱼全部用高度白酒先抹一遍，然后在用炒好的香料盐继续抹匀……全部弄好后，再将鱼放在缸里腌渍一天也就差不多可以拿去风干了。方子杰见颜琪芮不理他，只顾着手里的活，就忍不住搭讪：“怎么今天做了这么多鱼？会不会吃不完啊？”
颜琪芮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他说请客的事情：“今天带我去看冬捕的朋友，晚上也会过来吃饭。还有就是我打算晚上让城子奶奶他们也一起吃，就做的多了些。”
方子杰隐秘的皱皱眉头，却没反对：“也行，你以后还要住在这儿，打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颜琪芮心里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只是觉得别人对她好，她就还上几分，如此而已。“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呃，就是，就是……”颜琪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后来心一横：“我那朋友在黑市捣鼓点东西。之前双胞胎还小的时候，奶粉麦乳精这些，我几乎都是从他那倒腾来的，也算帮了大忙。”
方子杰忽然有点惭愧，好一会儿才低声回应：“对不起，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想过你一个弱女子，光有钱票，也买不到太多奶粉麦乳精的问题了。”
颜琪芮大咧咧的摆手：“你说的这都什么呀！之前要没你的帮助，我和仨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再说了，就算有人帮忙，也不能指望什么都让人做好，捧到你面前不是？”
“我就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捧到你面前。”
一句话，又让颜琪芮羞红了脸。“你……”“妈，我回来啦！”
果儿欢腾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很快一个人形小炮弹冲了进来。颜琪芮给她拢了拢头上的乱发，抱怨着：“大冬天的，你怎么给自己折腾成这样？”
果儿明显还在兴奋中：“妈，我跟你说，刚刚有人被压着在路上游街呢！你没看到！可热闹了！”
颜琪芮发自内心的厌恶这些，但眼下这种时局，她就是想教育孩子，有些话也不好出口，张张嘴，只能干巴巴的劝道：“别人的事情，你少去参合。”
果儿有些不解，拉着颜琪芮的衣角左右摇摆：“为啥呀？妈，那些臭老九不就是该批斗的么？”
颜琪芮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跟孩子掰扯一下，便蹲下身子，直视果儿的眼睛。“你跟我说说，什么叫臭老九？”
果儿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就是坏分子呗。”
“坏分子？”
颜琪芮盯着她的眼，继续追问：“那你觉得江奶奶也是坏分子么？”
“江奶奶当然不是！她，她可好了！”
果儿的词汇储备不够，只能用可好来形容。颜琪芮听到这个，心中大石顿时落下一半，然后才继续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江奶奶就是因为是臭老九的身份，才会被强制下乡改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