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错了。”
“在你想卖子求荣的时候,我就知道,不该指望你这样的人,会有任何慈悲。”
老陆气的面色通红,喘气声都大了起来。方子杰就当自己什么都听不见,拉开旅行包,开始往外拿钱。“我太太说过,结了婚,所有资产就都属于婚内财产。”
“我对陆先生没有愧疚,没有感激。他弃养我那么多年,给一些补偿,我认为,没有偿还的必要。”
“但是陆太太不同。”
“您和陆先生的婚姻已经超过二十年,我花用的那些,应有你的一半。”
“所以这次,我大概算了一下总花用,然后折半送了回来。”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陆先生一手摸着心口,身子缓缓往后栽倒,直到他跌坐在沙发上,那俩女人才扑上去哭嚎。陆太太嚎的是:“老陆!你自己看看!这是我不容人么!这是人家压根没把你当父亲看待!”
“你还想把家业留给他!你就不怕留给他以后,他毁了你一生的心血?!”
陆小姐哭的是:“爸爸,我害怕!我不要哥哥,我不想有天被他赶出家门!呜呜呜!”
“爸爸,你不疼我了么?你忍心看到你最疼爱的小女儿,以后被这样的人掌控?”
方子杰都要被气笑了。他刚刚说了那么多,难道都是废话么?老陆估计也反应过来了,一把胡噜掉身上趴着的女人,勉强起身:“一个男人,要学会取舍。”
“我明白,你今天跟我斗气,就是为了你那个老婆以及几个孩子。”
“但,子杰!你还是太年轻!”
“你知道,如果要靠你自己,想奋斗出我这样的家业,需要多少年么?”
“我说的,还是你顺风顺水,有能力的情况。如果一个差错,可能你一辈子也……”方子杰是真的不想再和他们反复扯皮,再次打断老陆先生的教育模式。“我有我的活法,已经不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来给我指导了。”
“钱我放这儿了。”
“近期我就会返回内地,以后估计也不太有机会过来。”
“所以……请你保重。”
“你不许走!”
老陆听了这个,是真的发了疯。他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冲到了方子杰身前,伸出双臂拦住他:“你有毛病么?!港城哪里不比内地强?!你非要回那样一个地方!?”
“还有!什么叫没有机会过来!你是我儿子!你是要给我养老的!”
方子杰顺从的点点头:“等你没有劳动能力的时候,可以联系我。我不是你,该负的责任,绝不逃避。”
“你!”
老陆气炸了。但有些话,当着那对儿母女,他也没法直接说出来。说什么呢?说当初他到了港城,做了无数底层的工作,得到的工钱,也将将够养活自己而已,根本没有发展的渠道?后来遇到了只有一个独生女的黎老板,才有了步入另一个阶层的机会。还是说,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六七十年代的港城其实非常混乱,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不是没有,但肯定做不大!毕竟只要有了足够的利益,就会有非常非常多的‘苍蝇’闻风而至。没点手段,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有眼下的基业?!这些让他怎么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说?!老陆生生把自己憋的半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哎呀,都是一家人嘛,你怎么能把自己父亲气成这样!?”
黎容,也就是陆太太主动上来劝解。其实她也很矛盾。作为妻子,丈夫很看重这个前面的儿子,她自然不高兴。再加上老陆能发家,也是基于她娘家带来的助力,现在白白便宜了别人,哪里能心平气和的接受?但方子杰就这么甩手不干了,什么都不要,她也不高兴。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比较传统的。她没给陆家生个儿子,就意味着他们百年后,没了香火。所以说白了,就是舍不得,还咽不下。至于那位陆小姐,就没那么多考量了。她独生女当惯了,一下子凭空掉下来一个哥哥,哪里接受的了?更何况,看她爸的架势,简直要把家产全给这个哥哥,那她该怎么办?于是她也紧跟着她妈站起身来:“什么一家人?你们把别人当家人看,别人把你们当家人看了么?”
“我听说,他不但结了婚,还有了孩子。这么长时间了,你们看人家把老婆孩子带回来过么?”
“睁开眼看看吧!人家从头到尾都防着你们呢!”
这话其实也算不得挑拨离间,毕竟方子杰的确没对他们坦诚。但老陆原本就没法下台,现在被自家闺女这么一说,更是怒火喷张。于是一个大巴掌,冲着他女儿就去了。陆小姐大概从小就没被父亲这样对待过,在短暂的僵持过后,她捂着脸就呜呜的往门外冲。陆太太也急了,跟老陆吼了两句,就追着女儿跑了出去。屋里总算清静了。老陆捂着脸,栽在沙发上:“儿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有些事情,真的没法说清楚。”
“你要记住,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方子杰的表情毫无改变:“真的么?可我调查的事情如果没错,你好像还有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儿子吧?”
方子杰什么人?他谋定而后动,情报收集更是他的看家本事,哪里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信息?当初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追根究底,说的直白些,就是因为看开了,不在意。“那,那个不是我的孩子。”
老陆没想到他会查到这么多,郁闷的搓搓头发之后,还是选择把真相坦白。“我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没有了生育能力。”
“在我们那个年代,想到港城,唯一的办法就是偷渡。”
“天好冷,我们只能一点点的往这游!游的过来,活的下来,那就有了一段新的人生。”
“如果死了,那就是我们的命!”
“我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下的水,没想到,最后我们那一批人,只有我一个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