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里说“我们怎样开始贪图的？我们贪图那些每天见到的东西。”

需求和欲望常常由身边所见、所闻、所感受而起。　　见到别人买了新手机，自己也想换一个；听说别人加了工资，顿时觉得自己薪水低；身边有心仪的美丽女子，惦记着与她更加亲近。　　罗小祥春节回国休了个假。　　在国内半个多月，他回了老家，探望父母，与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欢聚；去了老婆老家，在岳父岳母面前展现一个令人骄傲、值得炫耀的好女婿的风采；拜访了公司总部，见了机关对口的领导们，汇报了在一线的艰苦与奋斗。　　忙忙碌碌，倒是忘记了吴锦华。　　离开家，回到德国，见到吴锦华，他又忘掉国内的一切，继续意乱情迷。　　吴锦华与一个女生合租了一套公寓。那是一个已经在欧洲常驻了几年的小姐姐，姓方，年初从法国调动过来，有车，所以吴锦华早晚常常坐她的车，不再需要男士们献殷勤做司机。罗小祥重返杜塞尔多夫，发现恍如隔世般地少了一个“护花左使”的活儿。　　吴锦华的工作职责一部分是跟着路文涛，负责无线网络产品的客户关系，重点对口埃莉诺，另一部分是负责销售项目的一些内部管理工作。她有时候坐在路文涛他们的“作战室”，有时候坐在开放办公区的座位上，有时候去“莱茵电信”见客户。　　当她坐在开放办公区时，座位离她不远的罗小祥爱来搭讪。当她坐进“作战室”时，罗小祥瞟向她的空椅子，怅然若失。他倒是总能有借口去“作战室”里面找路文涛，或者杰瑞，或者其他人。当她去了“莱茵电信”，“去见客户”是罗小祥理所当然的重要工作。　　吴锦华在晚上加班的时候，偶尔会给大家分享一个苹果、一只香蕉，或者零食、咖啡什么的。路文涛、张文华心里觉着让小姑娘请客不好意思，渐渐自己也养成了习惯。他们有了晚上加班时的“夜宵文化”，组织气氛变得更加融洽。　　罗小祥心里一开始以为吴锦华是在给自己一个人示好，一阵又一阵酥麻，后来发现是雨露均沾，心有不甘。　　若即若离的感觉更令人鬼迷心窍。　　吴锦华不是刻意，她对此全然不知。　　那一年的三、四月间，因为“海天盛筵”等事件，网络上生出来一个新的词语“绿茶婊”。那其实是一个男人们一厢情愿的形容，常常，当以为女孩只对自己笑得好时就把人家误当作了自己的“绿茶”，当发现她对别人笑得更好时“绿茶”就变成了“婊”。　　吴锦华有过两段不算单纯的感情经历，那是她人生已成为过去式的一部分，无可否认。但并不意味着她就一定失去了单纯的品性。　　在她的眼里，身边都是对自己好的师友，即使是最初见面时给她留下浮夸、拍马屁、大大咧咧印象的路文涛，对人也蛮好的。她觉得这既是自己的幸运，又是因为自己对别人好的结果。　　那天晚上，回到公寓，方姐提醒她：“罗小祥对你很有意思嘛！你们有绯闻？”

吴锦华惊讶地说：“不会的！哪有绯闻？她有老婆的。”

“有老婆就不会啦？自欺欺人。”

一句话问得她无言以对，在德国的这段日子，她充实得远离了自己的过去。　　方姐说：“我见过他老婆，他在法国常驻时老婆来过，个子不高，有些胖，讲老实话样子配不上他。不过据说是个才女，你也是才女呀！”

方姐说话的神态，有点儿母性泛滥的样子，好像在同情罗小祥的老婆配不上他，可以去拯救。　　吴锦华说：“小祥总在‘朋友圈’晒了过年的照片，我觉得他老婆很有气质的呀！”

方姐八卦地一笑：“我发现你在强调客观因素，回避自己的主观想法。他每次看你的时候的那个样子，别说看着你人了，你不在的时候，他看着你的空座位的眼神都充满了欲念。”

吴锦华着急了，说：“主观上更不可能！他不是我喜欢的Type（类型）！”

“你喜欢的Type是怎样的？”

她坚定地说：“是没结婚、没女朋友的！”

方姐见多了花花草草，呵呵一笑，说：“你说的这不是喜欢的Type，是原则，每个人都有以为自己会坚持的原则，就怕感情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有一天你稀里糊涂地就忘了原则。”

她不知道吴锦华的“曾经沧海”，只道她是“未经世事”。感情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如黑白一般分分明明，或者如黑白一般一成不变。　　那晚之后，吴锦华有时候刻意避着罗小祥，有时候又觉得也许只是方姐神经兮兮，自己自作多情罢了，挺没必要的。　　转眼间复活节假期将至。　　罗小祥又想诱惑吴锦华同游巴黎。这两天却几乎和她搭不上话。她整天和路文涛、杰瑞他们在一起，很忙的样子。　　晚上加班的时候，他看到她的头像在公司内部的即时通信软件上亮着，发消息问她：“复活节有安排了吗？我们该去巴黎了吧！”

吴锦华窘迫，她坐在“作战室”里，路文涛站在她旁边，弯着腰，两个人正看着她屏幕上的项目材料，讨论着，即时通信软件却在屏幕上跳出了这么一条消息。　　她不知道路文涛留意到了没有？下意识地放大了自己讨论问题的声音，好在消息只是闪现两秒钟就不见了，漫长的两秒钟，只留下提示有新消息的小头像在屏幕右小角闪烁。　　路文涛当然看见了，他嘴里继续说着项目，心里略有歉意，因为他们刚才说好复活节假期加班，他以为吴锦华他们已经组了去巴黎的团，自己又拖着大家牺牲了一个小长假。　　等到讨论完，路文涛坐回自己的座位，吴锦华回了罗小祥的消息：“我复活节要加班，去不了。”

罗小祥迅速回复：“又加班？”

“是呀！无线二期的标要在节前发，我们要投标。”

“客户赶在复活节放假前发标？”

“我们引导的，文涛大哥说想办法让客户在复活节前把标发出来，竞争对手都忙着去休假啦，我们可以比他们提前几天时间准备答标材料。”

连休四天的小长假。　　路文涛拉着杰瑞、吴锦华等人加班加到了第三天下午。一直只有他们几个人耗在这一片办公区，没有其它事情和人来打扰，效率挺高。　　工作进度不错，路文涛忽然地叹了一声，说：“唉！今天晚上不搞了，明天也不搞了。我们明天去荷兰看花去吧！”

杰瑞率先热烈回应：“好啊！去郁金香公园看郁金香吗？”

路文涛说：“对！库肯霍夫的郁金香已经开了。我去年复活节就答应老婆和女儿去荷兰玩，结果被老孙拉着加了四天班。锦华不是计划去巴黎玩的吗？圣诞节被我拉着加班，复活节又被我拉着加班，明天休息一天！去不了法国去荷兰，反正我们肯定比竞争对手准备得充分了。”

“我没有计划去巴黎呀！”

吴锦华红了脸，说：“我们明天去荷兰看郁金香来得及吗？”

“有什么来不及的？旅行社还有荷兰一日游，早上从杜塞出发，先去风车村看风车，再去库肯霍夫看花，晚上九点多就回来了。我们别那么赶，就去看花，怎么样？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