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真有从其他大学来的教授问沈青易，明年的博士名额有没有，可以引荐自己的学生过来。沈青易还算应付自如，笑着说假话：“可以啊，有介绍更好。”

其实，沈青易更喜欢自己主动找上她的博士，自己主动找上门，意味着没有乱七八糟的裙带关系，她在带教的时候，也不用考虑博士生背后的人物。该批评批评，该责骂责骂，该怎样就怎样，保持最原始的师生状态是最自如的。周沫回忆起自己头次见沈青易时，沈青易并没有给她好脸色。因为周沫也是被引荐过来的。她读研期间的导师是健康管理学院的老教授，她毕业，刚好老教授退休，周沫是她硕导的关门弟子。周沫表达自己想读博的意愿后，她硕导极力将她推荐给沈青易。还好沈青易对事不对人，虽然她对熟人推荐很不喜欢，但周沫科研能力不错，还听话好管教，懂事有眼色，博一期间帮沈青易处理了不少难报销的账单，这才让沈青易对周沫另眼相看。在座的，周沫大多都只在各种顶刊上见过他们的名字，没见过真人。清一色的老头老太太，就沈青易还算年轻。当然，席间也有更年轻的，但也和周沫一样，是这些教授们的助理或者学生。其中一个海城医学院的教授十分热络地和沈青易攀谈道：“沈教授，之前介绍给你的索东豪，还挺不错吧？”

沈青易笑着点头，“挺好的。”

那个教授说：“现在他在我们海城医学院的博士后流动站工作呢，以后估计就留校了，你可是为我们医学院培养了个好苗子。”

沈青易扯扯唇角，“东豪确实适合在学校工作，不过我觉得他更适合搞行政。”

那教授脸色微恙，“他才做博后没多久，就有一篇论文被接收了，还是四分的文章，这能力还不适合搞科研。”

沈青易笑笑，没作答。突然又有另一个教授扫视席间一圈，发现一些端倪，他问：“你们省不是要来三个教授吗？韦教授呢？怎么没过来？”

海城医学院的那个教授说：“韦教授的发言在后天，估计明天才会过来。而且……他从东江大学离职了，现在在东大一院二部，听说那边的科研任务也很繁重，还有指标考核，达不到标准要被清退。”

有人说：“不应该吧，韦教授也是硕果颇丰的老教授，这样的人才还要考核？”

“现在的科研，在哪儿都不好做，进场的人多了，经费还是那些，各个机构不可能白养人。”

一堆人三三两两的讨论着。话题从科研环境，到新颁布的国自然审核标准，再到谁谁谁的标书垃圾宛如一坨翔，却出人意料全票通过中标，一下拿到五百万的项目，只因为是某位院士的学生的学生。然而这还算正常话题，学术圈一样八卦盛行。比如，前段时间某地交通大学一位姓钱的女士，获得了加州大学终身教授的职位。最让人成为学术圈谈资的不是她本身发了多少篇顶刊的文章，而是她的“传奇人生”。历任四任丈夫的她，每结一次婚就是一次跳板，硬生生从国内跳到国外，再跳到国外的顶尖学府当教授。这类不靠真才实学，而靠脸靠姿色来获取学术资源的人，被众人冠以“学术妲己”的称号。与之相对的，是“学术嫪毐”。“刘教授，之前不是有个想申请读你博士的一个男生，不就是传说中的‘学术嫪毐’，你才没收他的嘛？”

有人问。被问的刘教授是帝都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刘教授说：“你说那个姓任的男生？”

“对对对，就是他，”那人说：“说起来，他好像还是东江大学健康管理学院毕业的呢。”

话锋一转，众人的目光投向了沈青易和周沫。“姓任？”

沈青易皱眉：“是袁教授新收的学生，任淮波吗？”

“就是他，”刘教授说：“他研究生毕业，和你们学院一个女博士一起来的帝都。原本那个女博士要申请帝都大学的博士后，但竞争激烈被刷了，就去私企上班了。那个女博士临毕业，手上还有好几篇文章在投呢，听说那位姓任的男同学，就是看中了那位女博士手里的文章，想挂名，才勾搭她的。”

周沫瞳孔颤了颤，她从未料到，任淮波还有这档子事，他还是众人口中的“学术嫪毐”。原来任淮波的劈腿不是单纯的情感出轨，还是因为对那位博士学姐有所求，有目的的出轨。真是人渣！甚至周沫觉得，任淮波这种利欲熏心的人，比于一舟更可恶。至少于一舟的渣，明明白白，就是人作恶多端。任淮波这种，表面是上高学历、高颜值、装模作样当好学生，背地里就想着怎么往上爬，选择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手段的人，在生活里接触起来，真让人真假难辨。周沫也庆幸自己走运，那天让她直截了当抓个正着，也让她看清任淮波的可恶嘴脸，然后痛快地分手。有句话说，这辈子，谁还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周沫也觉着这话在理，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但任淮波这种渣法，也算在学术圈渣出新天地了。“你们袁教授招学生的时候，没做做背调，多问问也行啊？”

刘教授说。“袁教授一直在国外，面试都是我们学院组的评委团一起面的，问的也都是正儿八经的面试常规问题。”

沈青易心说，面试的时候，所有人都考虑学生的专业能力能否过关，谁能看出人品好坏，尤其是感情问题呢？“这种学生你们还是要多多注意，虽然招学生最重要的是能力过关，但这种人品不好的学生，容易给导师带来麻烦，”刘教授说：“以前就有学生，因为感情问题处理不好，闹自杀闹谋杀的。咱们当导师的，学生毕不了业都没事，最怕就是学生出现人身安全问题，只要出现，博导硕导的头衔，都得丢。”